第83章 見好就收
鄭林嶽吃好飯，回到自己房間，正準備休息，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他今天晚上喝得不多，回到房間之前，也在座位上偷偷的看了一下葉萌霞給他們的袋子，他看到了三疊的現金，心中一驚，本來想馬上把袋子還給葉萌霞，可他看見吳主任一臉的淡定，他就把吐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他知道，他如果在這個場合公開把這件事說穿，那麽大家自然都不會再把這個袋子帶回去，這樣一來，他既得罪了葉萌霞，也讓來自嶺嶽縣的一幫人沒油水可撈，大家肯定背地裏都會罵他假正經。
而且，從他目前的觀察看，葉萌霞這個項目一切合規，他犯不著這麽認真，畢竟大家一起出趟遠門也不容易，既然對方這麽客氣，那就客隨主便吧。不過，他心裏一直在想，雖然葉萌霞一個人給了三萬不算多，但這麽一桌子十幾個人，也要好幾十萬，她難道就是出於對大家的感激嗎?他估摸著這敲門聲一定是葉萌霞找他，他趕緊喝了一口涼開水，慢慢地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鄭林嶽一看，竟然是女兒鄭欣怡，他剛想問女兒為什麽不先打個電話再過來，可是，一見女兒身後一張笑臉閃了出來，他趕緊咧嘴笑了笑，說:
“哎呦，葉總，你怎麽也過來了，來來來，裏邊請。”
葉萌霞在鄭林嶽的房間坐下，鄭林嶽趕忙叫女兒倒水，可是水壺裏的水剛好已經沒了，鄭欣怡就到衛生間給電水壺加了水，然後又拿了兩個茶杯到衛生間，準備用開水衝洗一下。葉萌霞說:
“鄭局長，您真有福氣，養了這麽一個好女兒，不但工作上很能幹，你看，這幹起家務瑣事來，也是很利索啊。不過，這海島上賓館條件一般，隻能委屈鄭局長您了。”
鄭林嶽一時還猜不到葉萌霞的來意，見她誇獎自己的女兒，他心裏自然頗感欣慰，而且，他也經常聽女兒在他麵前說起葉萌霞如何能幹，所以，他就順口說:
“葉總，你這是哪裏的話，我們這麽一大幫子人過來，給你添麻煩了。我家欣怡都說在你葉總手下幹活很舒心，說你格局很大，比那些大老爺們格局都大，她還說今後要以你為榜樣，爭取幹一番大事業呢。”
“小鄭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太好了，其實這世上的事就怕你有想法，隻要你對一件事有了想法，你就會圍繞這件事反複想辦法，想得通透了，這辦法自然也就有了，況且你們家的小鄭很會思考和觀察，我們這次青竹古鎮景區這個項目這麽成功，她給我出了好多金點子呢。”
葉萌霞順著鄭林嶽的話，把話題引到了青竹古鎮景區。鄭局長本想回避這個話題，可是他轉念一想，既然葉萌霞今天上門了，他也可以趁機探探她的底，否則她以後再通過卓如海給自己出難題，萬一自己應對不好，把關係搞僵了對自己也不利，所以，他也接口說:
“葉總，說起這個青竹古鎮景區的運營策劃，咱們縣裏的一大班子的人，可真是服了你，這麽一個隻有一點點曆史底蘊的地方，竟然被你們霞創公司打造成一個全國各地遊客紛至遝來的旅遊勝地，你這個本事真可不是一般般。想當初，你第一次給我們講解景區的規範方案，並說自己可以投資幾個億時，我們當中還有人說你是騙子呢，哎，現在想想，他們也真是坐井觀天，不知天外有天啊。”
葉萌霞接過鄭欣怡遞過來的茶杯，用嘴吹了吹杯裏的開水，說:
“鄭局長，你們說我本事大，其實我覺得自己也沒什麽，我們隻是抓住了遊客的心理需求，現在的遊客跟以前不一樣了，大家不一定都要看什麽景點，而是更注重體驗和交流，所以，咱們青竹古街上的那幾個特色酒吧生意特紅火，也帶動了整個古鎮景區的人氣。”
葉萌霞說到這裏，轉頭看著鄭欣怡，問:
“對吧，小鄭，你是一個年輕人，這樣酒吧的氛圍，你也很喜歡，對吧?”
鄭欣怡點了點頭，說:
“嗯，葉總，不過，咱們景區的成功也不光光靠這幾間酒吧，您在整體運作上就很成功，聽說最近也有好多地方做文旅產業的人過來參觀學習，對吧？現在我們也回機關了，所以，景區的一些事也不是很清楚。說真的，我們新聞中心的一幫子人還真想在葉總的手下再幹一段時間呢。”
“對，所以今天晚上我還要打攪鄭局長。現在雲南、廣西有幾個地方都跟我們霞創公司聯係，請我們到他們那邊幫他們運作打造景區，今天，我很想聽聽鄭局長您的意見。”
鄭林嶽一聽，知道正題上來了，不過，他也是老奸巨猾，輕巧地把球踢了回去，說:
“葉總，這是好事啊，但是，這個企業運作的事，我也說不好，哪敢給你提建議呢。不過，我也很想知道葉總你是怎麽想的。”
“鄭局長，說實話，我也是一個有情懷的人，作為一個生意人，我到嶺嶽縣投資要賺錢不假，但我絕對不會唯利是圖，我也要幫助你們的百姓脫貧致富，所以，當初這個項目我拉了你們城投公司一起合作。從目前一年多以來的運行情況來看，這個項目的運行今後應該比較平穩，因此，這個項目今後交給你們城投公司單獨運營，問題不會太大。”
“什麽，葉總，你要退出?”
鄭林嶽有些吃驚，他不解地看著對方。葉萌霞笑了笑，說:
“是啊，其他這麽多的地方邀請我去，而且態度熱情誠懇，我不好意思拒絕啊。”
鄭林嶽一時猜不出葉萌霞葫蘆裏賣什麽藥，低頭喝茶不語。葉萌霞繼續說:
“鄭局長，其實我退出這個項目對你們嶺嶽縣隻有好處，並無壞處。”
“嗯……此話怎講？”
“鄭局長，我這次回躍州之前，看了一下整個項目運作的財務賬目。一年時間，這個項目的淨利潤為8000多萬，這可不是我睜眼說瞎話，這個項目是我們霞創公司和你們縣的城投一起做，這到底有多少利潤，顧經理也很清楚。所以，我退出後，你們通過城投的運營，保守估計10來年就可以收回成本，這還隻是經濟效益。從社會效益來說，這個項目解決了800來人的直接就業，還帶動了周邊相關產業的發展，促進了當地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我這麽說沒錯吧?”
“那是那是，不過，葉總，這麽好的回報率，你為什麽一定要退出呢?”
“我剛才說了，其他地方邀請我去投資，我一個小女人也不想把自己的戰線拉太長，所以，做人總要有所取舍嘛，對吧，鄭局長？”
鄭林嶽終於明白葉萌霞這是要見好就收，退出這個項目，如果縣裏同意她退出，政府這邊必須要按照合同予以補償，這錢的問題肯定繞不過自己這個財政局長，所以，這才晚上拉著鄭欣怡登門。不過，鄭林嶽也是個老江湖，他稍作遲疑，說:
“葉總，這是大事，我可做不了主啊。”
“那是，鄭局長，我也是一個明白人，這件事牽涉資金要好幾個億，您當然不能完全做主，不過，您是縣裏財政的大當家，我想請您幫我出出點子，這總可以吧？”
鄭林嶽坐在那裏沉吟不決。鄭欣怡說:
“爸，葉總格局很大，她不會對縣裏漫天要價的，而且，她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的，隻要和葉總有過接觸的人都這麽說。”
鄭林嶽在腦子裏盤算著，他十分清楚，如果他頂著不讓霞創公司退股，葉萌霞肯定會找卓如海，那卓如海強行壓下來，自己也隻能照辦。可那樣的話，自己就沒了葉萌霞這份麵子。他想想自己再幹兩年就退二線了，如果在這件事能讓葉萌霞滿意，今後說不定還有仰仗她的地方，畢竟別人是個大老板，不說別的，就是今後他帶著家裏人到躍州走走的話，她肯定會盛情接待，自己現在何必這麽固執呢。於是，他看著葉萌霞說：
“葉總，你說這個退出，這個場麵上一定要說得過去，對吧？”
“那是一定的，我在場麵上肯定不會讓鄭局長您為難，您說，我該怎麽做？”
“葉總，這裏有幾件事你需要考慮，一是你如果全部退出，大家一定會認為你對這個項目今後的運營沒有信心，這閑話就會多起來，所以，我建議你還要保持一點象征性的股權在這個項目；二是你現在退出，需要政府這頭給你補償一大筆錢，你也知道，我們嶺嶽縣的財政狀況，所以，這個融資的問題你也要幫我們一起想想辦法；這個第三呢，你是提前退出，我建議你要適當讓我們政府一個折扣，這在場麵上大家都好看。還有，你剛才講的利潤，這個不能由你說了算，而是要讓中介機構評估的噢。”
葉萌霞聽了鄭林嶽的話，稍作思索，說：
“鄭局長，感謝您為我指了一條明路，今後不管這件事成不成，您的這份情，我都會記在心上。您剛才講的四個問題，有兩個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答複你。一是關於你們政府融資問題，現在我們這個青竹古鎮景區項目每年營收5個來億，淨利潤8000萬，這可是優質資產，縣裏城投拿著這個項目去融資，那些銀行可能都要搶著給你們城投放款呢。還有，就是中介機構評估問題，您放心，這個機構就讓你們縣裏初步確定幾家，然後再抽簽確定讓哪一家，這樣應該是童叟無欺吧。至於其他兩個問題，我們霞創公司董事會研究後再確定，好嗎？”
鄭林嶽聽說葉萌霞願意接受中介機構的評估，心中一塊石頭也落了地，他原本怕她會仗著和卓如海的關係，獅子大開口，這畢竟牽涉到失職瀆職問題，自己在操作層麵就會感到十分為難。可現在葉萌霞既然願意讓評估公司介入，這等於給參與經辦這件事的政府方麵人員砌了一道防火牆，今後這件事萬一有什麽說法，他們也就可以有托辭了。
臨行前，葉萌霞從包裏拿出一個紙袋，放在茶幾上，說：
“鄭局長，感謝您為我指點迷津，今天時間有點晚，我就不多打攪了，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您就別客氣，今後這事辦成了，我會記著您的。”
葉萌霞回到嶺嶽縣以後，馬上聯係了卓如海，說有重要的事和他商量。於是，卓如海如約來到了霞創公司的辦公地點，他以為葉萌霞會馬上有事說事，可是，葉萌霞見到他後，隻是笑笑，說：
“如海，我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我想你了，想請你過來陪我坐坐。”
卓如海一聽，心裏不由得一陣自得，暗暗心想葉萌霞這麽一個大美女對自己這麽鍾情，他覺得自己簡直魅力十足。不過，這其實也是男人的一種潛意識，四十多歲男人的狀態正是由盛轉衰的節點，他們內心都會比較焦慮，但這個自然規律的變化任誰也無法阻擋，所以，他們在這個時候，會很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葉萌霞說自己想他，卓如海內心立刻變得強大，頓覺一股自信洋溢著全身。可是，他表麵上仍說：
“嗨，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麽急事，本來晚上市裏有個領導在，我要陪他吃飯，你說有急事，我就讓青鬆書記作陪了，以後你再這樣，我會誤事的。”
“哼，你心裏就隻有領導，難道我就不重要，你說，我重要還是領導重要?”
葉萌霞把女性的感性表現得恰到好處，她這麽一說，卓如海就不好回答了，隻好說：
“寶貝，當然是你重要啦，不過，你今晚怎麽犒勞我?”
“我怎麽會虧待我的如意郎君呢，我已讓廚房的師傅煎了神戶牛排，來，我們現在就去小酌幾杯。”
兩人就著神戶牛排喝了點紅酒，葉萌霞說：
“如海，你說真話，我這個青竹古鎮項目做得怎樣？”
“萌霞，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這個項目為嶺嶽縣政府帶來了可觀的財政收入，還為當地老百姓的脫貧開辟了新路，更是促進了當地的產業發展。我毫不誇張地說，咱們的這個項目簡直是政治效益、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生態效益大豐收啊，明年省裏可能要開扶貧攻堅表彰大會，咱們這個項目肯定會受到隆重表彰的。”
卓如海把青竹古鎮項目說成“咱們”的項目，心裏已經把這個項目和他牢牢地捆在一起，他認為這個項目會替他今後政治上的進一步發展打下堅持的基礎。葉萌霞抿了一口紅酒，說：
“我想也是，現在青竹古鎮景區名聲在外，所以最近有好幾個地方的政府領導找到霞創公司，邀請我們過去幫他們也打造幾個網紅景點，我想是不是要答應他們呢，如海，你說，我該怎麽選擇?”
卓如海一驚，問:
“什麽？萌霞，你要走?”
“是啊，如海，我是一個喜歡挑戰性的人，當初在嶺嶽縣賭了一把，總算弄出點名堂來，所以，那些地方領導這麽誠心邀請我，我想去試試。”
“你走了，我就不能經常見你了，我舍不得，我不放你走。”
“如海，你怎麽也像小女生一樣說傻話呢，其實我離開了對你更有利，現在，可能會有一些閑言碎語，但我們也不能讓那些人閉嘴啊。如果你真的想我，今後你出差機會多的是，不管你在哪裏，我可以隨時打飛地過來陪你的。”
“那你這裏的項目能管得過來嗎?”
“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說的，這個項目是我們霞創公司和你們嶺嶽縣城投合作的，我想把大部分股權轉讓給城投公司，你看怎樣？”
卓如海心裏立刻明白葉萌霞是讓他協調這股權退出事宜，他稍作遲疑，說：
“你這股權轉給城投公司，我們縣裏要拿一大筆的錢，而且這個程序走起來比較麻煩，這個……”
“如海，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這個一切都按照正常程序走，到時報到你這邊的時候，你點個頭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