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分析緣由

王坤勇聽著馬壯絮絮叨叨地把自己欠了賭債的經過說了出來,不禁眉頭緊鎖,他心中覺得馬壯不是純粹運氣不好的問題,而是像背後有人故意做局,安排了“殺豬盤”,通過馬壯的所謂朋友,請馬壯入甕。他盯著馬壯的眼睛,說:

“馬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再罵你也沒用,現在我要問你幾個細節上的問題,你必須要老老實實地告訴我,然後我們再商量怎麽把這件事擺平。”

馬壯的眼神看似驚魂未定,問:

“勇哥,我這欠錢的字據都簽了,這還能反悔嗎?”

王坤勇冷冷一笑,說:

“那你馬壯就準備還錢嘍,是不是?”

“不不不,我……我擔心勇哥你為難,哎,真不行,我去省城哪座高樓頂上一飛,這事就一了百了了吧。”

“喲,你還真是準備一人做事一人當,舍了這條命不要,真是勇氣可嘉啊,你這個名字真可以改名叫馬勇了。不過,我問你,你死倒沒關係,你的老爹老娘養你到這麽大容易嗎,今後誰給他們送終啊?”

馬壯低頭無語,王坤勇繼續說:

“馬壯,咱們也不是個怕死的人,不過咱們死也要死個明白,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麽一下子會輸了這麽多的錢呢。”

“那好吧,勇哥你隻管問我,反正我現在死都不怎麽怕了,我什麽醜事都可以告訴你。”

“好,我問你,那個‘麻稈’和‘烏賊’,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這兩個人我從小就在一起玩,不過,我後來到了躍州打工以後,聯係就少了,就是我春節回老家的時候,遇上他們打打麻將什麽的。這次我回來進了君天,他們就經常約我吃飯打牌,接觸才又多了起來。”

“那他們具體做什麽的,你清楚嗎?”

“這個……這個,我聽說‘麻稈’是哪裏做保安,‘烏賊’做什麽我倒沒怎麽注意。”

“那天的賭局,其他人你認識嗎?”

“其他人我也都是第一次見,‘麻稈’和‘烏賊’說是他們的朋友,過來湊數陪玩的,所以,我才放心和他們玩了起來。”

“以前你去這座茶樓玩過嗎?”

“沒有,不過那裏環境確實不錯,賭桌好像比較高檔,什麽麻將、撲克、骰子一應俱全,而且比較隱秘,不用擔心公安來查賭。”

“你還記得老板的模樣嗎?”

“老板大概是四十多歲中年人,人看上去比較幹練,‘麻稈’和‘烏賊’的這幫朋友好像和他比較熟,嗯,他好像姓白。”

“姓白?難道他就是那個白老板?”

王坤勇自言自語,突然,他撥了內線電話,讓門口的保安把今天的視頻監控調出來。不一會,保安就拿了一個光盤上了樓。王坤勇隨手接過光盤,插進了電腦,然後,他指著視頻中的白老板問:

“馬壯,你剛才說的白老板是不是他?”

“嗯,就是他,勇哥,你認識他?”

“今天過來要求辦理你股權轉讓的,就是他。對了,你說隻欠了他們120多萬,那後來為什麽給他們轉讓200萬的股權呢?”

馬壯哭喪著臉,說:

“我回到公司沒幾天,那個茶樓老板就讓人老打電話催我還錢,我一下子哪裏去籌這麽一筆巨款啊,所以,我有時會摁了他們的催錢電話。一個禮拜之前,有幾個身上文身,氣勢洶洶的年輕人在我老家縣城的街上堵住了我,說我再不還錢,他們就要卸下我的一條胳膊。我說自己實在沒錢,他們就提出要拿我君天西南省分公司的股權抵債,我隻好點頭同意。可是,他們拿出計算器七算八算,說我這兩個月的利滾利,已經欠了他們200萬……”

“嗯,這是什麽的利息啊,簡直是要剝了你的皮,當時你的字怎麽會簽到下去呢?”

“是啊,我那個時候不知道會把字簽掉,後來他們說月息三毛,這120多萬兩個月的利息就是近80來萬,然後還說給我抹了平頭,讓我把君天公司的200萬的股權轉給他。”

王坤勇想了一會,又問:

“那你有沒有感覺他們在出千嗎?”

“我那天晚上賭“牌九”的感覺就好像是迷迷糊糊的,他們有沒有出千,我還真的沒注意。”

“那你還覺得有其他的不一樣嗎?”

馬壯思索良久,說:

“我還抽了他們幾根煙,抽了煙以後,就感到自己都隨著他們擺布,坐莊的時候,盡是賠錢,一把都沒贏過,哎。”

王坤勇略一思索,歎了一口氣,說:

“馬壯啊馬壯,我看你八成是碰到了‘殺豬局’,怪不得那天那個白老板攔著陳律師不讓報警,他們也是做賊心虛啊。你知道嗎,馬壯,你這次是被人當豬宰了,還說那些人是朋友,你以後不用姓馬,改姓豬算了,豬壯豬壯,豬壯了,剛好被人宰。”

“那……那如果真是‘殺豬局’,那就是詐賭,我現在去報警,可以嗎?”

王坤勇在辦公室裏不停地踱著步,嘴裏不停地自言自語著,過了一會,他停了下來,說:

“按說遇上詐賭,你可以報警,你大不了被公安拘留幾天以後就出來,他們卻有可能就會吃官司,但這裏麵的水很深,幹這行的,他們在局子裏肯定有靠山,你報了警,說不定你的胳膊真的就會被卸下來。”

“那……那該怎麽辦好呢?”

“今天那個白老板被我軟硬兼施下了套,不過,他很快就會再找上門來,我們先摸摸他們後麵的底細再說,這幾天你也回老家探探‘麻稈’和‘烏賊’的底,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王坤勇猜得沒錯,那天馬壯遇上的就是“殺豬局”。由於馬壯多次在人前人後吹噓自己是君天西南省分公司的股東,身家千萬,“麻稈”和“烏賊”這兩個所謂的老朋友就瞄上了他。“麻稈”省城做保安,“烏賊”也沒有什麽正當職業,兩人都是窮得不行,於是就被一家茶樓的白老板吸納為馬仔。白老板明麵上做著茶樓生意,暗地裏卻經營著一個地下賭場。

“麻稈”和“烏賊”的任務就是拉有錢的熟人到茶樓裏來,而白老板則安排下“殺豬局”等著人上鉤。“殺熟”是“殺豬局”最基本的操作,可能有人質疑為什麽會“殺熟”,殊不知這“殺熟”有著悠久的曆史傳統。比如早年大陸出去的偷渡客,他們在國外謀生時最怕黑社會。大家可能以為這黑社會都是那些麵目可憎的洋人,其實,這些所謂的黑社會是自己同胞拉了幾個人組成的團夥,專門找偷渡過來的老鄉下手,還美其名曰“收保護費”,讓那些“偷渡客”破了錢,還要感謝同胞關照。

而白老板的地下賭場的“殺熟”則是馬仔利用所謂朋友的信任,專門騙一些有一定經濟實力,而平常又喜歡賭幾把的成功人士過來,然後一夥人就把這熟人像豬一樣宰掉,這就是比較典型的“殺豬局”。既然馬壯是君天西南分公司的股東,身價不菲,也不怕他輸了錢賴賬,於是,他就成了白老板他們這些做“殺豬局”的優質客戶。“麻稈”和“烏賊”仗著和馬壯是老熟人,先和他套近乎玩玩輸贏不多的麻將,然後瞅著馬壯到省城辦事,把他拉到了茶樓。賭錢的時候,恰到好處地給他點上有點麻醉成分的特效香煙,一場“殺豬局”玩下來,宰了馬壯120多萬。

可是,這家地下賭場的真正老板不是白老板,他也隻是一個在前台跑腿的,真正的後台老板是融通財務公司的總經理夏丹純。卻說夏丹純和倪大路合作路通信托公司以後,她還是舍不得放下原來地下錢莊的生意,隨著經營信托投資公司過手的錢多了以後,她就把地下錢莊注冊成融通財務公司,並不斷擴大規模,甚至把手伸向了地下賭場。當然,她和這些管理賭場的白老板等人設立了嚴格的“防火牆”,明麵上,她隻是把錢高息借給白老板他們,而做“殺豬局”這些雜事她從不參與。

由於馬壯是白老板做“殺豬局”宰的算比較大的“肥豬”,一次白老板在向夏丹純匯報業務情況時,就吹噓著自己如何把君天西南省分公司股東宰了,夏丹純一聽君天公司,就上了心,對馬壯的詳細情況進行了了解。

原來,她和倪大路有了肌膚之親以後,看著君天公司新能源汽車以及光大雞排等業務做得風生水起,心裏總覺自己做信托和錢莊生意風險太大,有心想入股君天,特別是她得知倪大路擔任了君天公司董事長之後,就向倪大路提出自己要入股君天的想法。可是倪大路一來不想在生意上和她有太多的糾葛,二來讓夏丹純這麽毫無理由的入股,他在董事會上也不好說話,所以,他就婉言拒絕了夏丹純。可是,夏丹純的性格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此刻,她聽說君天西南省分公司的股東欠了他們的錢,她就想著要債轉股,先成了君天公司的小股東,今後伺機通過資本運作,控製君天西南省分公司。

於是,他立刻安排白老板暗地裏對君天西南省分公司做了全麵的了解,得知分公司經理王坤勇是一個山溝溝裏出來的年輕人,他們就覺得好欺負。於是,他們逼著馬壯簽了股權轉讓協議後,又讓人扣了君天公司的送貨車輛和駕駛員,想通過這個下馬威,逼著王坤勇把股權轉讓協議的手續給辦了。

豈料這個王坤勇也不是省油的燈,不但不答應辦理股權轉讓手續,還軟硬兼施,逼著白老板簽字畫押,承認了他們的扣車扣人行為。夏丹純心想,現在,該要好好策劃,怎麽把王坤勇擺平,怎樣把她的債轉股計劃實施下去。

於是,夏丹純召集了白老板還有陳律師等幾個人密謀下一步的計劃,她問白老板有什麽好辦法,白老板哭喪著臉,說:

“這個姓王的不是善茬,開始麽裝呆,後來卻是窮凶極惡地逼著我簽字畫押,哎,我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這次我算栽了……”

夏丹純大怒,打斷了白老板的話,大聲說:

“你這是屁話,你這120多萬借出去了,難道這樣就算了,如果這樣弄上幾筆,我們的融通財務公司豈不要關門大吉,你再這樣說話,你給我從這裏滾出去!”

大家看見夏丹純怒火衝天,都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公司裏的人都知道這位姑奶奶的脾氣,她一言不合甚至要扇對方耳光。有一次,她老公錢畢勝在公司裏不知道什麽事和她拌起了嘴,大家看見夏丹純狠狠地把錢畢勝從她辦公室裏推了出去,然後幾疊文件重重地摔在他的臉上。而錢畢勝也隻有滿臉苦笑的份,不敢再和夏丹純爭吵。

這樣沉寂了許久,陳律師開口說話了,畢竟他不是融通財務公司的人,夏丹純必須要給他幾分麵子。他說:

“夏總,雖然馬壯那家夥寫下了欠條和股權轉讓協議,但這事上不了法庭,一旦上了法庭上,法官一問這欠錢的緣由,我們就不好說話了,因為這賭債屬於非法債務,法庭肯定會判決這些債務無效。如果碰上頂真的法官,說不定還會把這案件移交給公安,那我們這邊就麻煩了。所以,我建議這事還是要按道上的規矩解決。”

夏丹純坐在那裏想了一會,忽然說:

“陳律師,我覺得你的話不全對,那天晚上,馬壯的錢被那幾個賭客贏走了,而白老板借給他的錢是實打實的現金給他,這怎麽是賭債?所以,即使公安要追查賭博的事,大不了他們幾個在賭桌上的人被拘留幾天,就說贏的錢早就花完了,公安也是無可奈何的,對吧?而白老板借出去的錢當然要他還回來嘍。我這樣的邏輯有錯嗎?”

陳律師聽了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用諂媚的腔調說:

“夏總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這思路簡直是滴水不漏,不過,這樣的思路操作起來,大家的口徑必須做個統一,免得到時在法庭上露了餡……”

“不過,陳律師,我們上法庭起訴這條路隻能不得已而為之,我看我們還是先按道上規矩再找馬壯和王坤勇,逼著他們把錢還回來。”

夏丹純說了這番話,看著幾個白老板幾個人,等著他們說話,可他們都低著頭,默不作聲。夏丹純又火了,罵道:

“虧你們還都是個男人,哪知道是這副熊樣,既然你們不敢去找王坤勇,那隻好我出麵了。白老板,你馬上和王坤勇他們約個時間,讓他們到茶樓碰麵。”

“這……這茶樓,萬一他們不敢來,怎麽辦?”

白老板心存疑問。夏丹純麵若冰霜,冷冷地說:

“如果他們不來,就說明他們心虛怕事,我們下一步就給他們再來點狠的,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