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造黃謠

祈和頌氣憤地揮舞著雙拳,拳頭落在皮肉上的悶響和被打人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周圍的人被突如其來的場麵,嚇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無法做出反應。

等回過神時,一窩蜂地上前拉架。

頓時,場麵變得混亂不堪。呼救聲、叫喊聲、謾罵聲、威脅聲混雜在一起,刺激人頭皮一陣緊繃。

“住手,別打了!”

“媽呀,好多血!”

“報警!我要告你故意傷害!”

……

黎舒見造謠人的臉上血呼啦差的,而仗義出手的壯士還沒有停手,心髒驀地一緊,擔心事情鬧大。

她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用盡全力抱住壯士的胳膊,試圖將他們分開:“住手!”

此時,她才看清楚壯士的臉,頓時想起是奶奶的告別儀式時,來送骨灰盒的帥哥。

“別打了!”黎舒的叫喊聲在混亂中宛若蚊蠅。

祈和頌又被憤怒蒙蔽雙眼,宛若一隻殺紅眼的野獸……手還在不停地揮舞。

黎舒一邊阻攔一邊給黎婭打電話:“姐,快過來,這邊打起來了!”

“就是上次來送骨灰盒的!”

“快點!”

一分鍾後,黎婭踩著高跟鞋,手裏提著燕尾裙擺,步履匆匆地趕來。

她一眼便看到了被人架著雙臂,拉扯住的祈和頌,還有被人攙扶著不停擦抹臉上殷紅血液的造謠人。

黎婭不假思索地衝到祈和頌身邊,目光將他渾身上下掃視一遍:“你沒事吧?”

“沒事。”

確定祈和頌沒受傷後,黎婭暗暗鬆了口氣,隨後神色一凜,生氣地說:“是你先動手的?”

祈和頌因咬緊牙關導致下頜骨的筋絡都凸起,那些誹謗黎婭的話,他難以啟齒,隻說:“那人說你壞話!”

黎婭氣憤地怒罵:“你是腦殘嗎?還是未成年?誰背後不被人非議?我又不是人民幣,讓所有人都喜歡!說壞話就讓他說去唄!我又不會少塊肉!遇到事情用打架解決,是不是智力發育不健全?”

“我……”

祈和頌剛想說話,就被黎婭打斷,“閉嘴!我什麽也不想聽,動手就是不對!”

黎舒見姐姐不問具體緣由,將壯士劈頭蓋臉一通教訓,立馬上前為他打抱不平:“姐,你別罵他,事出有因,是那人嘴太欠!”

而被打的人這會兒正哀嚎著,一會兒喊著“要報警”,一會兒喊著“要驗傷”。

黎婭惡狠狠地瞪向黎舒,眼神如刀:“小舒,你腦子也被漿糊漿住了是吧?隻要動了手,就算有理也變成過錯方!不管怎麽樣,都不能用拳頭解決,現在法治社會啊大姐!”

黎舒想起自己躺在洗手池的手機,她剛剛也想衝過去潑兩人一臉咖啡,隻可惜她手裏沒有……人在情緒上頭的時候,根本就顧不上那麽多。

她低下頭,囁嚅著嘴唇嘀咕:“話是這麽說……”

“那對方造你黃謠,你也不在乎嗎?說你得到現在的職務,全是靠睡上去的,你還覺得我打他不對嗎?”祈和頌雙眸赤紅,眼白遍布紅血絲,他怒氣上頭開始口不擇言。

黎婭神色驟變,身體僵硬一瞬間後立馬又坦然自若起來,還是教訓的語調:“打人就是不對!一會兒好好跟人道歉!”

“是因為,你本來就是這種人,所以毫不在乎嗎?”祈和頌好似獵豹,雙眸鎖定獵物一樣盯著黎婭,話語更加刺耳,直直地朝她心口紮去。

黎舒因驚訝而瞪大雙眸,她不知道祈和頌明明很在乎黎婭,為什麽反過來要說傷害她的話。

黎婭一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祈和頌的嘴角。

“姐!”一旁的黎舒被嚇一跳。

挨了打,嘴角一抽一抽的疼。祈和頌卻笑起來,似乎也輕鬆下來,淡淡地說:“你看,你也忍不了,要動手的。那我有什麽錯?我沒錯!那人就是欠揍!”

祈和頌笑,是因為黎婭覺得委屈,被人侮辱了。她不是別人口中的那種人。她不是那種人,對祈和頌來說,比自己打不打人,會不會被拘留重要。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好似湖麵的漣漪,蔓延開來。

此時,警車和救護車都到了酒店門口,應該是其他人看見打架就報了警。

“看看一會兒怎麽處理吧。”黎婭低聲呢喃,盯著祈和頌叮囑,“在派出所的時候,態度好點,該伏低做小裝孫子,把尾巴給我夾起來!不要跟個愣頭青一樣衝動……”

祈和頌是為了黎婭才動手的,結果到頭來不僅沒有落到好,還被她痛罵一頓,心裏又委屈,又氣憤,還有一絲難過。他冷著一張臉,賭氣地說:“不要你管!”

警察過來,直接將祈和頌帶走了。

被打的人送到醫院治療和驗傷。

黎婭和黎舒也跟著去了派出所。

黎家父母、施展聽說出了事兒,也要跟著過去。但被黎婭勸回家,最後隻剩下她和妹妹坐在派出所大廳的椅子上等著。

“小舒,事情的經過,你仔細跟我說一下。”黎婭冷靜地問。

黎舒秀眉微蹙,不知道要仔細到什麽程度,是不是要把那些人非議她的話都複述一遍。

“算了,你先跟我說,那人有沒有還手吧。”黎婭看出妹妹為難,又換了一個問題。

黎舒回憶半晌,確定地搖搖頭:“我印象中,應該沒有還手。”

“你確定?”

“確定。當時祈和頌一拳就把那人打趴下了,然後騎在他身上……那人壓根沒有還手的餘地啊。”

黎婭臉色瞬間一變,暗沉沉的,好似即將要下暴雨的天空。

“怎麽了?”黎舒的心也跟著一緊。

“如果對方還手,警方大概率會判定為互毆。互毆的話,就很容易和解。如果是單方麵的毆打,真的要看傷情了。如果傷情的鑒定結果出來,受傷嚴重的話,很可能會被判刑的。”黎婭憂心忡忡,大腦飛快轉動,開始思忖應對策略。

黎舒腦海裏瞬間浮現那人被打得滿臉是血的模樣,同樣擔心起來:“別不是哪裏打骨折了……或者鼻梁打斷了吧?”

“希望隻是流鼻血……”黎婭語氣無奈。

沒過多久,祈家父母著急忙慌地趕來派出所,熱鍋上的螞蟻般焦躁打圈,拉著民警問東問西,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我家和頌從小到大都很聽話,從來沒有打架鬥毆啊,這次是為什麽……”

民警安慰祈家父母幾句,給倒了開水,讓他們坐在一旁休息,靜候處理。

祈家父母見黎婭和黎舒兩姐妹也在關心祈和頌的案子,猶豫著問:“小姑娘,你們和我家和頌是什麽關係?”

黎婭:“我是祈和頌的領導。”

黎舒:“我應該算是目擊者?”

祈母一聽黎婭是領導,立馬激動起來,拉著她的手低聲哀求:“領導,你一定要幫幫和頌啊,他還這麽年輕……”

“阿姨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的。”

他們聊了幾句,之後無話,都枯坐著在派出所等待。

等待時,時間莫名其妙就會變得極其漫長,一分一秒都在脊梁上碾壓而過。

黎婭還有工作要處理,再加上等得煩躁,就到派出所外的街道上站著,點了一根煙。

經過這一折騰,已經深夜了。路上燈會輝煌,川流不息的車子尾燈亮起,好像一條匍匐著的長龍。

“小舒,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就行,沒事。”黎婭看著手裏的香煙燃燒。

“明天周末,放假,我在這裏陪你吧。”黎舒淡淡說完,怕姐姐還要讓自己回去,又繼續解釋,“我是目擊者,估計警察也會讓我來做筆錄,到時候還得再過來,不如今天就一次弄完,省得再跑一趟。”

黎婭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領了妹妹的好意。

“你手機還能用嗎?”

“不知道,進水了,現在開不了機。”

“我給你換個新的。”

“謝謝姐。”

等到煙燃完後,黎婭將煙屁股丟在馬路邊,回到停在路邊的車裏,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開始處理公務。

黎舒沒有手機玩,又硬要等著,最後到後排去躺平,湊合著睡覺。

*

傷情鑒定結果終於出來了,被打的王跋隻是輕微受傷,並不構成故意傷害罪。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警方也調取酒店的監控,查明事情原委,確實是祈和頌先動手打人,並且王跋全程沒有還手。

下麵,就需要得到王跋的諒解,簽和解協議。不然,祈和頌會拘留五日。

黎婭看看陪著熬了一宿的祈家父母,關心地說:“叔叔阿姨,你們回去休息吧,下麵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了。”

“我們還是一起,就算回去,也擔心得睡不著。”

“就是,現在哪是休息的時候啊……”

黎婭想想也是,讓他們回去幹等著,反而會焦慮不安:“那行,我們一會兒去找王跋,盡可能說服他和解。”

在去之前,黎家姐妹先各自回家洗漱,換身更舒服的衣服。

黎強知道兩個女兒在派出所裏熬了通宵,心疼又不滿,說:“不就是你姐的一個下屬嗎,和你也沒關係,你跟著等一晚幹嘛?到時候幫忙說幾句好話也就仁至義盡……”

“別人祈和頌是為了給姐姐抱不平。”黎舒解釋,但沒有細說,那人說話有多難聽。不然,指不定還得多出什麽事情來。

黎舒簡單地吃過早飯,和黎婭、祈家父母匯合。他們買上禮品,找到了王跋的家。

那是一個老舊小區,小區環境不怎麽樣,清潔工人沒來得及清理的垃圾,散發著惡臭。

黎舒不由自主地捂著鼻子,心間莫名冒出不好的預感:“姐,你說那人能答應和解嗎?”

“不知道。盡力而為吧。”

黎婭通過朋友,簡單地打聽了王跋的為人,還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欺軟怕硬,貪財好色,還愛搬弄是非……

*

樓道中傳來了幾聲悶響,是黎婭敲了王跋家的門。

“誰啊?”

吱呀,門開了,露出一張還算清爽的臉。

王跋看見站在門外的黎婭等人,語氣惡劣:“黎總?什麽風把你吹到我家來了?”

黎婭見王跋臉上除了一點淤青,連破皮都沒有。那滿臉的血應該就是鼻血了。

“王先生,我們是來道歉的……”

王跋冷笑了一聲,橫眉冷眼:“道歉?我看你們是來勸我和解的吧?沒門兒!不蒸饅頭爭口氣!我要讓他進監獄!”

祈家父母一聽王跋不願意和解,頓時緊張起來:“小夥子,隻要你答應和解,提什麽要求都可以……”

黎婭聽見這話,心中咯噔一跳。

談判是一場心理上的較量,如果一開場就露怯,隻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你們回去吧,好走不送!”王跋說完後,狠狠地將門甩上,老舊門框還震了震,落下幾顆灰塵。

“王先生,你開門啊!王先生!”祈母幾乎要哭出來,用力地拍打門板。

祈父見妻子情緒有些失控,連忙上前寬慰。

黎婭也勸道:“阿姨,他不會開門的,咱們先走吧。”

“怎麽能走呢?不和解的話,和頌要被拘留的呀!”

“阿姨,你聽我的,我們先走。在這裏守著沒有意義,回去再想辦法。”黎婭再次說。

黎舒也跟著勸了一句。

最後,還是祈父拉著妻子離開。

等下了樓,走在老舊小區裏,黎婭忍不住叮囑:“阿姨,下次再和王跋交涉,你不要多說話,讓我來。”

“那是我兒子,我憑什麽不能說話?”祈母宛若受驚的母雞,驚叫起來。

黎婭冷冷道:“你上去就示弱,對我們談判很不利。”

“我們就是上門去求他的,不示弱能怎麽辦?和頌不是你兒子,就算拘留了,留了案底你也不介意。你當然雲淡風輕,公事公辦咯?”

祈父接過話茬:“怎麽能這麽說黎婭,她也很著急,一直在想辦法。”

祈母衝口而出:“這件事本來就是因她而起,她還有臉甩手不管嗎?”

黎舒神色一變,語調又急又密,但字字句句都說得清楚:“阿姨,您這麽說就有些不講道理了。不管這事兒因何而起,歸根到底,打人的是祈和頌。他作為成年人,有獨立行為能力,不可能怪罪到我姐頭上來吧。說得不好聽的,我姐不幫他,是本分。幫了他,是情分!”

黎婭被數落幾句,心裏雖然不爽,但並未發作,冷靜地說:“阿姨,我並不是對你有意見。隻是你看王跋那樣子,是要和我們好好溝通的嗎?他明顯就是有目的。如果是正常人,我們當然真誠致歉,你也看見他那副嘴臉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他肯定的獅子大開口要賠償。”

“賠償就賠償,隻要能把和頌撈出來,賠多少錢我都願意。”

黎婭:……

她有些無語。對於已經失去理智的人,簡直沒辦法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