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異變

青川市,國家生物源研究基地。

與白日的日月同輝不同,此時,暗色的蒼穹籠罩著大地,蟄伏暗中的野獸露出讓人心悸的猩紅獨眼,猙惡的豎瞳死死盯著下方城市偶爾亮起的微光。

那紅月像是會移動般,監視著大地上的一舉一動,又漸漸隱匿綢黑的霧中。

肖旭抬眼輕掃了一下窗外,隔著厚厚窗簾的縫隙,紅色的月光照了進來。這樣不正常的月亮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每每看到,總是會恍惚一下。

今晚是紅色的彎弦月……

若死神手中那把巨口大鐮,仿佛下一秒就會揚刀……

“啊……啊!!”

突如其來的聲響將他拉了回來,低頭一看,手不知不覺下劃到另一條視頻,那是手機裏傳出來救命的慘叫聲。

“鹽城……”屏幕上顯示出相關搜索,肖旭皺緊眉頭,跟著念出了聲。

近期的新聞熱點便是鹽城頻發的命案,網上走露出風聲,說死的那三個人被警方找到的時候,隻剩一具殘肢破骸,表皮組織被啃噬殆盡,辨不清人形。

這引起了鹽城當地的恐慌,其中,距鹽城最近的青川市也是人人自危。而命案發生在晚上,一入夜,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鎖好門窗,偌大的城市,街道上愣是看不見半點兒人影。

與其說這是視頻,倒不如說是音頻。

畫麵一片漆黑,隻能模糊地看見泛紅月光間綽綽的樹影,以及手機裏不斷循環的五六秒慘叫。

這是網友自行上傳的一段視頻,肖旭點開他的主頁,IP顯示地是鹽城,那這段視頻上傳的意味就多了幾分耐人尋味。

評論區也是亂成一片,已近淩晨兩點,還有人在不斷的發言。三天時間,死了三個人,所有人都害怕今天,也就是現在會出現一具新的屍體……

“就在我家附近,我親眼看著警戒線裏驗屍的法醫當場吐了,當時人多混亂,我隻來得及瞟幾眼。”

“對對對!那遇害的是真慘啊,渾身都是血,骨頭都快碎成了渣渣……”

“有照片嗎?求照片。”後麵緊跟著一個卑微乞求的表情。

……

評論區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還在拱火,不知道是哪位老兄這麽實誠,一下甩出一張看不清的照片,依稀可見那骨頭中灘著一灘爛乎乎的肉糜。

發照片的人給了兩個字:

異變。

下一秒,視頻突然被封,自行切換到下一個視頻。

異變?

這明顯是話裏有話。

熱搜上,各地頻發各種怪事的視頻仍掛在熱搜欄,隻是近期讓鹽城的命案壓了下去。什麽三頭鳥,無皮狗,長牙豬,還有瘋狂生長的藤蔓樹,都像是生物在進行恐怖的異變。

肖旭心頭猛地一沉,總感覺要發生什麽大事一樣,讓他惴惴不安。這還是他來到這個平行世界這麽多年,第一次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手機在這時有了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肖旭按了接聽鍵。

“阿旭……”熟悉的聲音自那頭響起。

“哥?”肖旭微愣。

這麽晚了,肖文怎麽會打電話給他?

要按往常,以他哥一頭紮進實驗室苦心研究的性子,平日又忙得飛起,怎會無緣無故大半夜給他打電話。

“阿旭……”電話那頭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點兒啞,“你在家嗎?”

“在家,怎麽了?”肖旭不解,他的狀態明顯不對勁兒,“哥,你怎麽了?”

“你明天一早離開青川市,往南走,去軍隊駐紮的地方。”電話那頭有些哽咽,聲音發苦,悵然道:“哥有事,就不陪你去了。”

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像是有什麽東西被破開,一下又一下劇烈的撞擊聲淹沒了肖文的聲音。

肖旭的心一下提了起來,猛地從沙發上竄起來,急切道:“哥!你那兒發生了什麽事?!”

連喊了幾聲,肖文沒有回答。肖旭在電話這頭,聽到那頭玻璃碎裂伴隨著什麽東西在嘶吼,此起彼伏的尖叫陡然清晰起來,那邊像是正在經曆一場屠戮。

“來不及了……”

“哥!”

“來不及的……”肖文的聲音突然堅定起來,“你不要出門,按我說的,等天一亮,往南走!”

“什麽意思?”肖旭著急地不行,追問道。

可電話那頭已經掛斷,又撥打幾次,無人接聽。

肖文是什麽意思?

實驗室那兒發生了什麽?

怎麽沒用自己的手機打電話給他?

一連好幾個疑問,肖旭又打電話給肖文其他幾個好友。

肖文的朋友圈子小,也就和實驗室那幾個走得近,可這分鍾,一樣,沒有一個是能接通的。

月光泛起不正常的紅色,車鑰匙靜靜地躺在桌上,鍍了層紅漆。

肖旭扭頭望向窗外,月懸高空,猩紅的血色像極了那張照片裏灘爛的東西,邪惡又詭異。

肖文不讓他出去,可那邊發生的狀況怎能讓他放心得下!

抄起鑰匙就要往外走,適時,有新消息的提示音。

和肖文同一個生物基地,但不同實驗室的人給他發了一段視頻。肖旭頓住腳,不記得什麽時候有加過這麽一個人。

長指在忙在鍵盤上敲打:基地發生了什麽事情?

點開視頻,昏暗的房間內,畸形怪異,長著奇怪觸手,不可名狀的生物攀爬在燈上,一圈一圈翻覆纏緊,燈光從那褐色的身體裏溢出。

這像是某段實時監控錄像,視頻下方還標記著時間日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段。

緊接著,有人跑了進來,白色大褂上全身是血。

肖旭屏住了呼吸,望著那頭驚慌失措的男人。

男人查看情況,揮著手,招呼著後麵的人。

一男一女,攙扶著中間那個花白頭發的老人,那老人手捂著脖子,不住的血汩汩往外冒,地上觸目驚心的血大灘大灘往外蔓延。

這視頻沒有聲音,安靜的房內,隻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胸腔裏,心不安地跳動著。

一行四人,受傷的好像隻是帶路的男人和老者。

後麵還有人跟著跑了進來,扯下的半張麵皮露出緋紅的皮肉,不受控製般,跌跌撞撞地往下倒,又爬起來。張開血盆大口,一嘴稠濃的血吐了出來,雙眉皺起,神色痛苦。

救我……

聽不見聲音,看這口型,他在說救他。

帶路的男人慌張按下操作台的按鈕,似期待什麽東西關閉,雙眼恐懾地看著前方,剩下的三人靠在牆邊,離那個掉了臉皮的男人遠遠的,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視頻突然閃了一下,血白的身影竄了出來,猙目著猩紅的眼,尖利的長牙滴著晶瑩的哈喇子,胡須兩旁的唇不斷抖動。

半人高,體型碩大的白毛老鼠眼冒精光。

倒在地上那個掉臉皮的人抖動了一下,全身像是骨頭錯位般,以一種扭曲怪異的姿勢從地上……站了起來!

手指像揚開了的樹杈,恐怖地折疊在手背,歪斜的頭在身體站直的那一刻,突然板正,緊盯著牆角的四人。

下一刻,張牙舞爪撲了上去。

畫麵最後,一人一鼠大快朵頤,三兩下的功夫就分食殆盡。

鼠頭昂起,紅眼望著上方,嘴裏咀嚼著半條手臂。

鮮血淋漓。

一下,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