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橫舟飛渡

“他是武林泰鬥,為人善良敦厚,俠義勇武,常常將自己家中的財物贈予逃荒落難者,景元十三年,天下大旱,莊稼顆粒無收,是他開倉發糧,遣人從數百裏外的嶺南之地,運來了一擔又一擔的小米,才救了江南白根城全城百姓。”

“那時有人不信白蘞的寬厚仁宅,造謠白蘞家中有錢糧百萬,每天在家吃肉烹雞,煮酒喝茶,於是聯合闖入白府,才發現白蘞大俠,幾乎全家包括妻子下人在內,無一不在啃野菜,吃糟糠,沒有一頓小米,更別提吃一口賑災的大米了...”

“到那時,白蘞大俠的仁義之名,才算是遠播。”

蘇合香緩緩開口,小舟乘著水流飛走。

她的話語聲很慢,帶著些許的顫抖。

她覺得她在賭,忽的有些後悔這樣輕易說出白蘞是她的父親這個事實。

畢竟江湖人傳聞,白蘞的天罡七星劍劍譜,落入了他的後人手中,且威力強大,學之縱然不可獨步武林,也可以逍遙半生,不懼宵小。

也正是如此,江湖有不少人在覬覦劍譜,試圖找到當年白家大火中逃出的孤兒寡母。

蘇合香用手撩了撩因沒有發簪而垂落的秀發,十六歲的年紀,出落地水靈,在黃河駛入支流,河道水流漸漸清澈之後,她的眼睛顯得更為清亮起來。

十六歲的年紀,年齡就是她最好的裝飾,她無疑是極美的,隻是此時沒人欣賞,顯得有些落寞孤寂。

她看著斬下一根青色竹竿用來撐船的薛芷,想要聽到薛芷說些什麽,但發現薛芷聽著白蘞過往的做法時,沒有什麽表現,於是眼皮子也一眨一眨地黯淡下去。

“他是個好人。”在蘇合香的話語聲停下後,薛芷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讓蘇合香的眼睛瞬間微微泛紅,連帶著臉色也微有紅潤起來。

“是啊是啊...”

“咳咳咳...”

蘇合香聽到稱讚,興奮起來,正打算繼續說著父親白蘞的俠義仁厚的時候,卻忽的聽到了吳茱萸咳咳的咳嗽聲,一口口的鮮紅血液,哇哇地隨著咳嗽吐出。

蘇合香一看這幅模樣,就知道吳茱萸這是中毒太深,且不能及時解毒,所以血液逆流,開始吐血不已了。

蘇合香看得吳茱萸的模樣,神色便有些慌忙了起來,連忙對薛芷說:

“快一點,讓船快一點,她快撐不住了,還有十裏到陳平鎮,在不快一點找到醫藥,她怕是撐不過半刻鍾。”

薛芷聽聞此言,臉色也微微一變,手裏撐著竹竿,猛然一掌打在竹竿底端,竹竿便發出砰一聲悶響,猛然衝擊河床底端,讓小舟借著反擊之力,猝然加速。

然而,這一下還沒完,隻見薛芷提起一口氣,手裏便砰砰砰地衝著水麵不斷地打出掌風,使得小船如同加了風帆一般,快速前進起來。

蘇合香認出薛芷這兩下,用得分別是少林的獨樁功和大力金剛掌,使得是剛猛無比的力道,加上手並沒有觸及水麵,而是僅靠內力推動小舟,所以內力消耗必然巨大無比,長久之下,必然會經受內傷。

然而此時吳茱萸嘔血不斷,時間上也確實有些來不及了,所以蘇合香也隻能咬牙看著薛芷不斷地拍出大力金剛掌。

隻短短片刻不到,薛芷這輪番拍掌,便使得小舟飛渡了好幾裏地,讓蘇合香的眼睛都有些看呆了,第一次發覺到自己和薛芷之間的差距。

如今武林泰鬥中,最以內力見長的仙茅老翁,怕是也做不到這樣揮霍內力吧?何況薛芷隻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怎麽會強大至此?!

兩岸景色急速後移,周遭綠影閃動,似同虛幻。

河邊兩岸之人,見到一葉小舟,竟是被一個白衣少年用掌風拍得如同龍舟一般飛渡,紛紛站起來,大發喝彩,連聲道好。

蘇合香見兩岸已經有了田地和人群,便極力發聲大喊道:

“這裏有人中毒了,煩請到鎮上尋得郎中,要附子幹薑,肉桂肉蓯蓉,各三錢一,以來大火熬煮。”

喊完以後,蘇合香又頓時覺得既然周圍兩側已經有人,前麵不遠處已經是小鎮外圍,那何必再乘船而去?

想到這裏,蘇合香想要一把抱起吳茱萸,下船用輕功跑向陳平鎮。

出乎意料的是,一抱之下,蘇合香發現吳茱萸的身子頗為沉重,加上蘇合香的踏雪無痕方才才重新開始修習,所以真氣運行還不算熟練,所以連續提氣兩次,竟是沒能抱起吳茱萸。

隨之蘇合香對著薛芷喝道:

“過來幫忙,把她抱去鎮上。”

薛芷回頭,發現吳茱萸已經裹了兩層衣裳,但雪白的小腿依然**在外,故而略微有些遲疑。

蘇合香見狀,有些沒好氣地說:

“事急從權,救人要緊,她丈夫也不會怪你的。”

薛芷聞言,才微微點頭,將吳茱萸懶腰抱起之後,腳下輕功一點,也是用出了極為純正的輕功踏雪無痕,加上步子上還帶著這門輕功的姐妹篇踏雪尋梅,所以速度奇快無比,很快便往前遠去。

蘇合香重新開始調動真氣,發現調動兩下之後,沒能完全調起,所以起步就落了一大截。

薛芷抱著吳茱萸,才發覺吳茱萸已經不知何時衝破了穴道,那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不斷地在薛芷的身上遊動著,讓薛芷也頗為難受。

他生來不善言辭,走在鎮上,周圍的百姓看客,看到薛芷抱著一個大美人,大美人臉上還紅潮未退,麵容嫣紅的時候,便紛紛開始調笑起來,不住地說:

“小兄弟,在家搞就好了,還沒搞完,幹嘛抱上街來呢?”

“是啊,這等美人,小兄弟若是不想消受的話,那便讓叔叔我來替你吧,哈哈哈。”

周圍的聲音一浪疊著一浪,讓薛芷隻覺得腦袋裏嗡嗡地在叫。

直到懷裏的吳茱萸咳咳地咳嗽了一口血,落在薛芷的白色袖口上,薛芷才終於從那種初次被人群圍觀的錯愕感之中回過神來,明白此時應該找來郎中救人。

於是,薛芷真氣一凝,內力微轉,便是一腳踩在地上,哢嚓哢嚓的碎裂聲響起,內力震**之下,地下一塊青磚頓時裂開了細細的紋路,如同蛛絲一般裂開。

周圍的聲音一下子便止住了,一些原來大聲調笑的猥瑣男子,此時更是驚愕不已,再不敢肆意吭聲。

這一腳的功夫,沒個二十年苦練,決計出不來,這裏的人拍馬也追不上,故而都怕話說過了火,被少年怒而殺之。

薛芷感覺周圍的聲音略微安定下來之後,終於有了機會開口。

他隻是用不大不小,卻能讓每個人的聲音說:

“郎中!”

隨後,他又覺得兩個字不夠準確,又補充了三個字:

“哪裏有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