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會是女兒嗎？
李淺聲音有些輕，仔細看了看他，有些謹慎的說道：“謝謝叔叔……”
徐戰神情恍惚，念叨一句，“李淺淺……”隨後又問道：“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啊？”
李淺有些害怕，“啊……”的看了一眼徐戰，琢磨著這個流浪漢應該不是什麽壞人，才謹慎的回道：“小姨跟奶奶……”
小姨跟奶奶……
不是他的女兒，他家裏生了變故，除了妻子沒有親人，所以這個李淺不是他的女兒。
原本還幻想著一絲希望，此刻希望沒了，心裏無比失望，甚至失落。
“……回去吧！”
徐戰疲憊的坐了下去。
“叔叔……”
李淺沒有走，盯著徐戰，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
椅子上那麽多水，天又這麽冷，他沒感覺嗎？
李淺搓著手，哈了口氣，等著這個怪叔叔回答她。
徐戰沒有再說話，他想靜靜，一個人坐在這裏靜靜。
小姑娘不死心，看著這個流浪漢，疲憊不堪、胡子拉碴，仔細一看還挺帥。
“叔叔，你遇到事了嗎？”
“嗯……”
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不忍心拒絕小姑娘，對她應了一聲。
小姑娘見她應了自己，有些高興，拐著腿上前一步，對著徐戰問道：“叔叔，你送我回去好嗎？我腿疼……”
徐戰看了看她，一臉期待等著他回答。
他還要尋找女兒，還要聯係兄弟，沒有時間幫她。
可是，不幫她，她可能真的回不去，剛才那些學生下手太重。
“叔叔，幫幫我好嗎？……”
生怕徐戰不願意，李淺說話的聲音帶了幾分懇求。
“你家還有多遠？”
徐戰動了惻隱之心，天快黑了，小姑娘再不回去，家裏人要擔心了。
李淺指了指遠處那群學生走過的街道：“很近……”
徐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問道：“能走嗎？”
李淺有些意外，沒想到怪叔叔真的答應了，小臉露出了笑容，“可以的……我可以走……”
徐戰用手扶起她，小丫頭走的很吃力，加上積雪太深，每走一步都皺著眉頭。
腿是折了，徐戰無奈，停下腳步，對她說道：“你趴我背上，我背你，快一點。”
“啊……”李淺不敢。
徐戰心裏惦記女兒，不想耽誤時間，語氣有些冷冽，“快點，別耽誤事。”
李淺委屈的應了一聲。
“額……”
乖乖的趴在了怪叔叔的背上。
趴在徐戰的背上，小丫頭抱的緊緊的，心裏卻是無比溫暖。
長這麽大還沒被男的背過，很小的時候，每次生病都是媽媽背著她。
她很渴望被父親背著。
可是，媽媽常常跟她說，她沒有爸爸。
一開始她信了，直到有一次她看見媽媽偷偷拿著一個男人的照片流淚。
她想仔細看看，被媽媽發現，把照片收了起來。
她問媽媽，媽媽說那不是她爸爸。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知道自己有爸爸，媽媽騙她。
可是，她都十歲了，如果有爸爸，爸爸為什麽不回來？
一年前遇到車禍他的爸爸也沒回來，她躺在手術**，很疼很疼，心裏卻不怕，她在盼著爸爸回來。
盼啊盼，沒有盼來爸爸，卻盼來媽媽沒了的噩耗。
她站在媽媽的手術床前，看著媽媽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然後被醫生蓋上白色的床單。
她沒哭，她知道媽媽看見會難過。
再後來她就被送到了孤兒院，在那裏她不喜歡說話，小夥伴都欺負她，搶她的玩具，搶她的吃的，還被人打。
她跟院長說，院長罰她不準吃飯，後來她就跑了，也沒人找。
有一天她餓的受不了，在街頭翻垃圾桶的時候，被小姨看到。
小姨把她帶回家，小姨送她上學。
今天她被王子瑤、孫洛嘉欺負，王子瑤、孫洛嘉找到小霸王李齊銘，要不是怪叔叔，她肯定被打慘了。
怪叔叔似乎遇到事了，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雪地裏，很可憐。
或許他沒有家，沒有地方住，沒有人說話。
小姨人很好，奶奶也好，她就騙怪叔叔說自己腿疼，把他騙回去，讓小姨留他住一晚，不然天這麽冷，要被凍死的。
徐戰感覺小丫頭似乎很渴望被自己背著，兩個手越抱越緊。
“那個……李，淺……你都跟奶奶小姨住一起？你爸媽呢？”
“爸媽……”
想到爸媽，李淺有些難過，她沒有爸媽，隻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平時都跟人說她爸媽去了外地，工作忙，很少回來。
怪叔叔不是壞人，所以，她在想要不要跟他說。
“怎麽了，爸媽不會不要你了吧？”
李淺慌忙解釋，“才沒有呢？”
“是嗎？”
“我媽媽不在了……爸爸……爸爸也不在了……”
她本來想說爸爸快回來了，想到媽媽都不在了，爸爸還回來做什麽，她現在有了奶奶，有了小姨，不需要了……
所以，爸爸，就當死了吧！
徐戰胸口一堵，有些揪心，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爸媽是出了什麽事？”
“嗯，出了車禍……”
李淺現在能接受媽媽離開自己的事實，她已經很樂觀了，所以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很難過，卻並沒有悲傷。
“怪叔叔……你也遇到難過的事，沒有家了嗎？”
“我也是，家沒了，女兒也找不到了……”
徐戰胸口很疼，疼的有些喘不過氣。
“怪叔叔，你女兒找不到了？她長什麽樣多大了，我也幫你找，我小姨是老師，我也讓她幫你找……”
李淺忍不住有點擔心。
她有奶奶跟小姨，怪叔叔比她可憐，什麽都沒有了。
徐戰有些苦笑，這丫頭自身難保，還替他著急。
見徐戰不說話，李淺有些難過，也安靜了下來。
雪已經停了，差不多走了十分鍾左右，到了李淺說的街道。
這是一個比較破舊的老舊小區，按著正常年限這裏該拆遷了，因為附近貧困居民沒有地方安置，所以政府部門準備再拖個幾年。
“怪叔叔，放我下來，我可以走……”
“可以走還讓我背這麽久呢？”
“我這不是擔心小姨看到，會罵我嘛！”
“為什麽？”
“小姨不準我跟別人打架，很凶額……”
“你這是跟別人打架嗎？明明是被人打。”
“都一樣……”
從徐戰背上下來，小丫頭剛站穩腳跟，就迫不及待對著徐戰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怎麽了？”
徐戰感覺有些奇怪，都到了家門口，小丫頭不上樓，反倒做些奇怪的舉動。
“今天不對勁……”
說著李淺就扶著牆往樓上走去，並且還囑咐身後的徐戰。
“……你在後麵跟著，慢些啊！”
這是一層老式樓房，樓梯昏暗，感應燈壞了加上天色漸黑，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
“怎麽不對勁了？”
徐戰有些好奇，還在李淺身後問道。
“沒開燈……”
李淺隨口回答，以往家裏的燈都是亮的，老遠就聽到奶奶的聲音，今晚卻冷冷清清。
正說著到了門口，李淺站在門口像被什麽驚住了。
徐戰也走了上來，順著李淺的目光看去。
門是開的，透過窗戶可以看清楚大廳裏的一切。
屋裏沒什麽東西，都是一些老舊家具，一個掉了皮的沙發，一個玻璃茶幾，幾個茶具，一台老式電視。
沙發上坐著一個頭發花白，身體幹枯瘦弱的老人，老人腿上趴著一個女孩。
女孩二十幾歲左右，穿的長款羽絨服，搭配七分跟羊皮小馬靴，很時尚。
女孩在哭，老人一臉無奈，疲憊的撫摸著女孩的後背，在安慰她。
見到李淺回來，後麵還有一個陌生男人，老人顯然有些尷尬，拍了拍女孩的背，示意有人來了。
見到這一幕，李淺卻哭了。
小丫頭把書包一丟，也不顧腿上的傷，哭著朝屋裏衝了過去。
“小姨……奶奶……嗚嗚……這是怎麽了？……”
她的天塌了，媽媽不在了，小姨就是她的媽媽，她受傷，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都沒關係。
但是，奶奶不能受傷，小姨不能受傷。
現在她回到家，看到小姨在哭，奶奶在哭，她的心徹底崩潰了，所以也害怕的哭了。
“念啊！孩子回來了，好啦好啦……”
奶奶抹了抹昏花的眼睛，對著門口的徐戰張了張幹癟的嘴。
“……你是？”
她感覺這個男人似乎有點熟悉，在哪裏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薑念從奶奶腿上抬起頭，抹了抹眼淚，盡量穩住情緒，然後摸了摸趴在奶奶腿上的李淺。
“回來這麽晚，奶奶都急壞了……”
雖然責備，語氣卻充滿擔心。
徐戰見到薑念，就像第一次見妻子的感覺，有些尷尬的揮了揮手，“……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你好……進來坐吧！”
來的人雖然胡子拉碴，並不像什麽好人，薑念還是禮貌招呼了一句。
薑念覺得這個人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還是不了，我原本送李淺回來。”
徐戰不想進去，畢竟進去做什麽呢？要不是因為李淺，他根本就不會來這。
“來了就是客，不進家門，可不禮貌，孩子，進來坐……”
奶奶幹癟著掉牙的嘴，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媽……你看的清不，別亂說話，人都三十多了……”
薑念有些責怪自己母親，眼睛不好還話多，什麽人都叫孩子。
“你這孩子，你媽我都七十了，他三十，我叫孩子怎麽了？況且我看這人跟俺家有緣分，像你哥……”
姐夫姐姐去世多年，她知道母親掛念，可是也不能這樣說，難免有些生氣。
“媽……那你也不能隨便亂叫。”
奶奶可不生氣，笑嗬嗬的反問道：“怎麽啦？我叫個孩子就不行了，你問問人家生氣不？……人家還在笑呢？”
徐戰是哭笑不得。
李淺可樂了，要是奶奶叫怪叔叔孩子，那她是什麽？
孫女？
“奶奶，怪叔叔不會生氣……”李淺跑到門口拉著徐戰，顯得很熟的反問徐戰。
“怪叔叔，你不會生氣吧？”
徐戰還沒開口，奶奶一本正經的說道：
“生氣？生什麽氣？年輕人不能生氣，隻有奶奶生氣，別說你這個怪旭旭，就是你親爸以後回來，我也得這樣叫。”
李淺生氣了，瞪了奶奶一眼，撅著嘴。
“奶奶……不是說了我沒有爸爸，我爸爸死了……”
“呸呸呸……你這孩子，可不能瞎說。”
奶奶連續吐了幾口口水，打了打自己嘴巴，去黴。
徐戰有點懵，李淺不是說他爸爸……
“……奶奶……”徐戰對著老人親熱的叫了一句，“……那個，李淺的爸爸是怎麽回事呢？”
薑念可不耐煩了，怎麽自己母親跟誰都能把這事扯出來，這不嫌事大嗎？
薑念剛要開口阻止，奶奶就拍了拍她，“這事說來話長……奶奶慢慢給你說……”
“媽……”薑念有些不樂意，今天遇到的事已經夠煩了，母親還這樣不分場合，不分人的。
“怎麽了？”奶奶的語氣有些嚴肅。
“你也問問人家同意不，說不定別人還有事呢？”
奶奶學著李淺剛剛的話，“怪蜀黍，你同不同意，要不坐一會？”
薑念一臉無奈，“我媽年紀大了，有時候像個小孩，你別介意……”
第一次對著一個陌生男人解釋，薑念有些莫名其妙，尷尬半天，這個人總是讓她感到很熟悉，是那種融在骨子裏的熟悉。
看到母親很喜歡這個糟蹋男人，她不想讓母親傷心。
“沒事，老人嘛！……跟小孩一樣！”
徐戰並不介意。
不過，關於李淺爸爸的事情，他必須要知道，如果，假如說如果，李淺真的就是他的女兒……
徐戰在心裏默默祈禱，那怕失去所有，那怕不再相認，隻要守在她身邊就好。
而這，在晚飯之後，他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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