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坦坦蕩蕩挖牆腳

即使工作再忙，張姐都還是有一顆好奇的心。

“他就是跟我說讓我不要跟他搶生意了。”我笑著說道。

想到剛才袁總說的話，我還是忍不住想笑。

走廊那邊傳來了動靜。張姐立刻緊張了起來。

“我走了。”我識趣地說道，然後轉身瀟灑地走了。

我不是怕袁總，是怕給張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袁總那麽小心眼的人，要是看到我和張姐這麽聊天，肯定又生氣了。

沿著熟悉又陌生的石板路往外走，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憶之中。過往的一切浮上心頭。

我是一個來自西部農村的普通人，出生於八零年代末，人生高光的時刻就是高考考上了湖北省的一所211高校。進入大學之後，我和其他人一樣，以為自己以後的人生都會是一片坦途。但是人生的考驗又何止一種。進入社會之後，我發現學曆也沒有為我加分多少。

我一步步淪為平庸，也許我本身就很平庸。我一邊要接受自己平庸的事實，一邊要麵對現實的壓力。即使我再平庸，再平凡，我也需要生活。這不是接不接受平庸能解決的事情。有一段時間，一些人呼籲大家接受自己的平凡。我想很多人不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凡，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生活。明明在凡塵中，卻要過苦行僧的生活。

在一家公司工作九年之後，在我還沒有到三十五歲的時候，我被主動辭職了。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很多，他們也許沒有什麽工作經驗，但是他們便宜，而且聽話，不行就換。

原來的工作很好，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找不到待遇與之相當的工作，所以我不得不降低自己的標準，找了更低一級的工作，接受公司的長時間免費加班。

同時我也發現現在學曆內卷。稍微好一點的崗位都是要求研究生學曆。九年的時間，我似乎被時代拋棄了。三十五歲還沒有來，我的失業就來了。

我也想再找找，不要那麽心急，但是經濟的壓力讓我不能那麽淡然。三十出頭的我已經結婚生子了，孩子在上幼兒園。我處於傳說中的上有老下有小的狀態。我自己可以節省，但是很多家庭開支是節省不了的。

這座城市很美好，但也同樣令人窒息。失業之後，在這個生活了九年的城市裏，我發現我依然是一個沒有任何根基的外人。熟悉的一切仿佛都不在熟悉。

遠離家鄉，麵臨失敗的我想要自暴自棄都不行。短暫的休息了幾天之後，我選擇了我看不上的這幾家小公司，心裏大概知道這家民營小公司的情況。

畢業後的這些年，我也聽其他人說過民營小公司的情況，老板就是土皇帝，提各種讓人難以達到的要求，員工就是牛馬，管理不規範。

可是明明知道是坑，我也不得不往裏跳。

又等了兩天，終於有一家公司給我回信了，問了一些基本的問題，然後讓我去麵試。

工作了九年，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了。現在的起點還不如從前。越活越倒退了。很多東西和努力無關。

我越努力越倒退，這讓我很悲哀。

所有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我那張畢業證書。這張證書也在一點點貶值。工作經驗在這家小公司裏根本不算什麽。他們需要的經驗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獲得，他們需要的就是牛馬。

去麵試那天是周六，我有點忐忑地找到了公司的所在地。大門開著，裏麵有幾個人在專注地工作，讓我感到很恍惚。我記得今天是周六呀。

我看了一眼手機，再次確認今天是周六。周六還要加班，我大概已經知道自己以後要麵對什麽樣的作息了。

無奈和痛苦席卷而來，我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早已無力掙紮了。現在的我找被生活消磨了年少時的熱血。

“你好，我來找袁總。我和他約好了。”我忍著內心的不情願，禮貌客氣地說道。

裏麵的幾個人紛紛轉頭望向我，猜測著我的身份和目的。他們也都是年輕人，但是臉上都是顯而易見的疲憊，沒有屬於他們這個年齡的活力。

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女性一臉嚴肅地說道：“袁總在辦公室，你往裏走就行了。”

她手上的工作似乎讓她很頭疼，她皺著眉頭，一臉苦惱，手上還是不停地工作。

我自負地覺得是因為她太笨了。這行的工作就是按照規範製圖，數據處理，能有什麽困難的。

我輕笑著往裏走，走過走廊，看到了老板的辦公室。

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他好像在打電話。我站在門口等了一會。

等到他掛斷電話，我才敲敲門。

“進來吧。”袁總聲音平和地說道。

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像是剛才那通電話耗費了他很多的力氣一樣。

我微笑著說道：“你好，我是來麵試的。”

“趙炎是吧？”袁總四平八穩地說道。言語間的輕視顯而易見。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這家公司的招聘信息都是大專起步，我的學曆和經驗都遠遠高出很多人。但是我的心顫了一下。如果連這樣的公司都不要我，我就更失敗了。

看到他這樣，我心裏也有點不快，甚至想直接走了，但是想想現在的情況，我又忍了下來。我現在很需要經濟收入，所以還是很在意他的態度。我不是二十出頭，沒有結婚，沒有太多生活壓力的年輕人。生活似乎是公平的，在剝奪我的選擇的時候，給我了壓力。

這時候的我不知道這一忍會讓我更加痛苦。

現在我隻能在不好中做出選擇，不能在好中做出選擇。我很後悔過去的九年裏沒有弄一個在職研究生。

我點點頭，淡定地說道：“對。”

“你的簡曆我看了。你的條件很好，為什麽要選擇我們這家公司？”袁總刁鑽地問道。

這個問題很簡單，但是讓我很為難。

為什麽選擇這家公司？其實我也不是很想選這家公司。如果你沒有給我消息，我也不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