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不知道是他失憶了，還是我失憶了
我鼓起勇氣去找老袁請假。
老袁知道原因後，輕鬆理智地笑著說道：“隻是你媳婦生病了，你回去也幫不上什麽忙。現在醫療條件這麽好，不會有什麽事的。你媳婦在老家，有雙方的父母照顧著，也用不著你。你回去來回還要路費，請假還會扣錢，還不如不回去，在這裏安心工作，賺錢。你轉點錢回去，不比你親自回去好呀。現在通訊技術這麽發達，你想了解你媳婦的情況，可以直接視頻，多省事，比你坐車回去還要快捷便利。”
他說得確實沒什麽問題，但是我感情上接受不了。老袁自己放假了經常回老家看看。我們平時沒有假期，到了法定節假日也經常要加班，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大半年，甚至一年都沒有回家一次。
老袁要是給我們放假，周末讓我們休息，我經常可以回家，根本就不用請假。我現在的情況都是老袁造成的，他不幫我解決問題，還讓我不要有問題，說這些沒用的風涼話。我的時間是我自己的，卻由不得我自己安排。
我知道我的所有的事情，包括我家人的所有的事情，對老袁來說都是不重要的。但是他不能強迫我覺得也不重要。他不能替我安排我的個人的事情。
“我也不想，但是我媳婦這次病得很嚴重。家裏人都想讓我回去看看。我知道我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多少能給她一些安慰吧。我也很久沒用回去了。家人都很想念我。”我態度堅定地說道。
老袁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歎息著，為難又強勢地說道：“現在項目多，大家都忙，都在加班，還幹不完。你天天跟大家以前工作，你也知道是什麽情況。你現在請幾天假，多耽誤工作呀。趙炎，對你們年輕人來說還是工作要緊。你堅持堅持。”
我輕輕地搖搖頭，堅持道：“我還是想回去。我也很久沒回去了。”
我在等著老袁同意，老袁在等著我讓步。
我們兩個僵持了幾秒。
老袁見我不願意放棄，苦口婆心地說道：“趙炎，你一直都很有大局觀，工作也非常努力認真，我一直很看好你。但是這次你做的就不對了。你要為公司想想，公司現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我靜靜地聽著，表麵上很平靜，內心很翻湧。老袁還知道我工作努力，他天天讓我加班，也沒給我漲工資。我就請個假，他還不允許。他都不為我著想，卻要求我為公司著想。
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是老袁自己的原因。他給公司的員工安排的都是超負荷的工作，根本沒想過給員工假期，恨不得讓員工24小時都在公司工作。
“袁總，這次我必須要回去了。我隻請一天的假，下周一我就來上班了。”我態度強硬地說道。
那天是周五。周末加班也沒有工資。我還不如請假呢。
老袁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過了一會，突然有些生氣地說：“自己看著安排就行，別耽誤了工作。做不完，你把工作帶著，回家也別忘了工作。”
“嗯。”我點點頭，起身走了。盡管心裏很生氣，但是我最終也隻是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長長地歎息。
老袁非不同意的態度像是故意刁難一樣。我請假又不是不扣工資。我自己都沒說什麽。老袁卻不同意，最後我還是回去了，請了一天假，帶著自己的工作，坐晚上的車回去了。
在家的那幾天，我一邊陪著家人，一邊工作。我媳婦就是發熱，上吐下瀉，醫生一會說是這裏發炎，一會說是那裏發炎，最後也沒有查出什麽來，挨過幾天，自己好了。
我回來後，老袁跟我說要扣我的工資。
我以為他是說請一天假扣兩天的工資，結果他卻把我那個月的工資都扣了。
發工資那天，我就跟老袁說辭職。
工作我一點都沒耽誤，回家也沒閑著，一直在忙著工作。老袁竟然這麽狠，把我的工資都扣了，就隻給我交了社保。
這次老袁還是非不同意，推三阻四地找借口。
說實話，其實我早就想辭職了。在我還沒有入職的時候，我就已經想辭職了。以前是沒有任何底氣，現在我用命換來的六百萬給了我底氣，老袁狠心給了我勇氣。
老袁這麽對我，我必須辭職。
我無所畏懼地敲響了老袁辦公室的門。
沒等他喊進來，我就推門進去了。
老袁以為我是因為被扣了工資想找他要說法，臉上噙著笑，已經準備好了說詞，好整以暇地等著我開口。
“我要辭職。”我麵無表情地說道。
說完這句話，我心裏無比輕鬆愉快。以後我就不用麵對這麽虛偽歹毒的老板了，不用麵對無休止地工作了，不用被迫無償加班了，不用迎合老袁的假仁假義了……
聽到我要辭職，老袁呆住了，震驚地望著我，親切地關懷道：“你在工作中遇到什麽困難了嗎？同事們對你不好了嗎？有什麽問題，你盡管跟我說。我幫你解決。你也知道，我非常看好你。從你來到這裏，我就對你很好。工作幹得好好的，不能說辭職就辭職呀。”
聽著老袁的話，我都恍惚了。我不知道是他失憶了，還是我失憶了。
他說得一片真切，跟真的似的。要是有外人在場，外人真會覺得老袁是一個善待員工的好老板，我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壞員工。
我請了一天的假，他把我一個月的工資都扣了。我來辭職，他竟然不知道我為什麽辭職。非要我把話挑明了嗎？
我很懷疑，老袁不知道難堪這個詞是什麽，也永遠不會知道慚愧。
“因為你把我上個月的工資都扣了。我不想幹了。”我不想看老袁演戲了，直接說道。
老袁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好像是有些意外我竟然真的說了。他苦口婆心地說道：“不是要扣你的錢，是想給你提個醒。你那樣，說請假就請假，不提前跟我說，上來就說要請假。我都沒法調整，你給公司帶來多大的損失。你是在工作，不能那麽自由。我本來是想扣你幾百塊錢，但是幾百塊錢不痛不癢的，你也不會記在心裏。所以我就扣了你一個月的工資。我真是用心良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