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疫病
第二日，旭日初升，鄭玉林一行人便悄然下了鳳凰山。
回首這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他心頭也微微有些惆悵。
“二公子，為何不直接殺了郭淮？這人賊眉鼠眼，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
李黑一邊趕路，一邊隨口問道。
與天都城相比，這鳳凰山簡直就是鳥不拉屎，雞不下蛋，也不知道這窩匪徒，如何能夠藏得住。
若是換成他，恐怕早就躲到城裏逍遙去了。
再說那郭淮，開始便是奔著要他們的性命去的，以鄭玉林以往的手段，這次怎會輕易放過他？
馬車內，陳明亮聞言也是眼前一亮，同樣對鄭玉林的做法疑惑不已。
“殺他不難。”
鄭玉林收了收心神，語氣淡漠。
“那為何不殺？”經此一遭，陳明亮身上似乎也多了幾分匪氣，言語間與往日裏的平和完全不同。
總歸是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險些性命不保，如今總算是險象環生，但對於打殺之事，也看開了不少。
“殺人確實不難。”並非不難，而是輕而易舉，鄭玉林又重複了一句，這才慢悠悠地看著陳明亮道：
“但難的是殺人不用刀子，奪財沒有官司。”
陳明亮一怔，不可思議地看著鄭玉林，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殺人不用刀？
奪財沒官司？
這……
哪怕是一向沒有心計的李黑，也是覺得鄭玉林這話讓他莫名的感覺到恐懼。
鄭玉林並不是要放任郭淮，更不會輕易相信他，而是在心裏早就有了計策。
接下來，郭淮才會真正感覺到絕望和恐懼。
平日裏瞧著溫文爾雅，臉上總是掛著春風一般笑意的鄭二公子，聽聞他落了險境，便義無反顧地幫他解決後顧之憂。
如此一個大有作為的年輕人，口中的居然輕飄飄道出了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他到底是如何一個人啊？
陳明亮此時此刻才發覺，不僅是李黑，連同他在內，甚至還有其他人，根本就對鄭玉林沒有半分了解。
他往日裏的一切，不過都是迷霧中的虛影，是用來迷惑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
“可他若是反水了呢？”
如今這鳳凰山，沒有陳庭威的壓製，鄭玉林也回了天都城。
豈不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且不說他敢不敢。”想起昨夜郭淮慌不擇路的姿態，鄭玉林搖了搖頭，笑道：
“你以為本公子便沒有後手能夠控製他？”
陳明亮聞言便知曉，是自己多慮了，鄭玉林早就想好了對策。
再聯想到郭淮這次為何突然布下這天羅地網，又與鄭淼狼狽為奸，想至鄭玉林死地，便突然明白了許多事情。
鄭文耀的死，他略有耳聞，恐怕也與鄭玉林有脫不開的幹係，或者鄭淼單方麵認為，與鄭玉林有關。
“等茶青運到城裏，你先去一趟小東村，盡快將剩餘的銀兩補給村裏的農戶，今年這冬天，恐怕不好過……”
車窗外還在飄雪，一連兩天都沒有停歇片刻的意思。
陳明亮頷首，心中對鄭玉林感激，
“此次若不是二公子，老朽哪怕萬死，也無顏麵對小東村的父老鄉親。”
陳明亮作勢就要跪拜鄭玉林，鄭玉林連忙擺手將他扶起，
“與你無關，你為我辦事，我自然有責任護你周全。且不說隻是一窩匪徒，哪怕是天都城的城主府，我也會闖一闖。”
陳明亮雙眼微紅，鄭玉林趁熱打鐵，繼續道：
“經此一事，陳掌櫃可有想法，以後便為我操持所有茶葉經營？”
“承蒙二公子抬愛，老朽定當竭盡全力。”
陳明亮欣然同意，能被鄭玉林賞識，他內心歡喜得很。
也算閱人無數的他，自然看得出鄭玉林著實不凡，天都城中那些傳言，多半都是鄭玉林此前故意裝扮的，為的便是掩人耳目。
“如此甚好……”
沒有了後顧之憂，這一路上倒是少了許多波瀾，馬車很快便臨近了天都城東城。
可就在鄭玉林收拾好心情的瞬間，馬車突然急停了下來，不僅他一時沒有回過神，陳明亮也因為慣性，險些摔了出去。
李黑一向沉穩，不會輕易出現錯誤。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讓鄭玉林眉頭大皺。
還未等他發問，李黑的身形已經探到馬車裏，麵色難看的鄭玉林，
“二公子，有人攔了馬車的去路。”
攔了馬車？
難不成是鄭淼？
可這青天白日的，他莫不是還沒有瘋夠？
此地距離天都城東城還有幾裏地，但四周空空****，並不是一個絕佳的殺人越貨之地。
“是何人？”
鄭玉林也探出身子，隻見那馬車前方，一人躺在路中央，也不知是生是死。
碰瓷？
鄭玉林腦海中突然閃現，想不到來到這大夏，還有這麽先進的職業？
但看那人的狀態，似乎有不太對勁。
李黑搖了搖頭，鄭玉林還未吩咐，他便從馬車上跳下，就要上前去查探。
鄭玉林眉頭微皺，也跟著下了馬車，快步靠近之後才察覺不對，立刻出聲阻止，
“等等……”
鄭玉林這一聲喝止，李黑頓時一愣進退兩難。
躺在路上那人一身粗布麻衣，與這冰寒的天氣格格不入，隻見他臉上蒼白如紙，嘴唇幹裂的厲害，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至少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但狀態明顯不對。
鄭玉林掃了空無一人的四周一眼，“你剛剛撞上他了？”
“不曾撞到他。”李黑指著右前方，
“他剛剛便從那邊過來，一路上跌跌撞撞，直到這邊才倒下的……二公子，不可……”
鄭玉林欲要上前查探，李黑立刻要阻攔，卻見他搖了搖頭。
他翻開那人的眼皮，隻見那人雙眼赤紅，手背貼在他額頭，便有與他身體不符的體溫傳來，
“充血、高熱……恐怕是疫病！先將人扶上馬車……”
“疫病？二公子，萬萬不可啊，疫病恐有感染的風險，這人身份來曆都不明，若是……”
“不礙事，隻要注意防範，便不會有事。”
無奈，李黑隻能照做，當陳明亮得知這人似乎得了疫病，也是驚出一身冷汗，眼神不解的看著鄭玉林。
明明如此殺伐果斷的一個人，遇見這不相幹的人，居然不顧自身安危，又要施救？
“將馬車的車簾全部掀開……陳掌櫃，你坐到前頭去，李黑……快些回府……”
囑咐完之後，鄭玉林歎了一聲。
李黑不敢怠慢，驅車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直到馬車遠遠離去，就在遠處的荒野中，突然探出兩道人影，兩人對視一眼之後，眼中無不是憤怒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