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言而無信
當年的慘案,恐怕牽連的人不在少數。
鄭玉林沒有耳聞,一方麵是因為鄭焱的緣故,另一方麵是因為他這些年渾渾噩噩,根本沒有足夠的心思去關注他人的死活。
孔順如今已辭官還鄉,與當年的慘案應該還有脫不開的關係。
哪怕有孔順主持公道,陳庭威依舊落得慘敗,最後的結局可想而知。
以鄭淼的手段,他想要在當時報仇,恐怕是自尋死路,最後也隻能落荒而逃,然後躲在這鳳凰山,試圖積累能夠與鄭淼有一戰的力量。
而最後漁翁得利的是李衛民,他在這件慘案中,應該出了不小的氣力,否則孔順作為一府縣令,不至於會敗的如此下場。
內外同流合汙,讓他措手不及吧?
而前幾日陳庭威從山下歸來,為何會喝的酩酊大醉,恐怕是得知了鄭文耀遇襲身亡的消息。
想通這一切之後,鄭玉林內心已經有了計較,多虧了張二牛,此次的鳳凰山之行,風險小了不少。
至於三炮,以鄭玉林的中醫手段,自然輕易就能看出他的病端。
唯一讓他摸不著頭腦的是,對方一聽自己要為他醫治,怎麽一副死了爹媽的做派?
難不成是已經習慣了現在的說話方式,不想改了?
“瞧瞧你們這膽小如鼠的樣子,也真是為難了惡匪這個身份,本公子雖然姓鄭,卻與五年前的事情毫無幹係,至於那個暗害你們大當家的凶手,恐怕已經死了。”
鄭玉林撇了張二牛一眼,發現這人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也閃閃躲躲,恨不得立刻鑽入土裏才好。
“真的?”
張二牛狐疑的看著鄭玉林,警惕的神色還沒敢放鬆。
“騙你我有什麽好處?再廢話,我直接把你埋在半腰上可好。”
“是是……公子何等人物,怎麽會和小人一般見識。”
張二牛搖頭如同搗蒜,心下也是鬆了口氣,呼吸也瞬間順暢了起來。
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真好……這山峰上的空氣,他從未有過感覺如此的清晰好聞。
半個時辰之後,眾人終於來到這窩惡匪的村寨前,簡易的村寨大門前有一座十數丈的高台。
高台上放哨的惡匪似乎還在睡夢中,但冷冽的寒風猶如利刃一般,讓他渾身還在發顫。
隻是,如此惡劣的氣候,他還能睡得安穩,實在是匪夷所思。
村寨門前,兩名大漢絲毫沒有警惕性,哪怕鄭玉林等人到來,依舊還在交頭接耳,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臨近。
若是李黑趁機出手,這兩人恐怕都來不及反應,便要遭了惡果。
“胡老三……”
見這一幕,張二牛是氣急敗壞,敵人都殺到家門口了,這倆憨貨還猶未可知。
若非占著這鳳凰山天險,他們這窩惡匪,恐怕早就滅絕了。
“咦,二牛……你們回來了?二炮人呢?”
胡老三聞言轉身,狐疑的看著張二牛與三炮,瞧著鄭玉林等人麵生的很,
“這三人是誰?剛抓來的?”
鄭玉林錦衣玉袍,麵如冠玉,氣質一塊根本不是他們這些泥腿子能夠相比。
抓來的?
被抓的是他們,而不是鄭玉林三人。
不過,到了自家門前,張二牛三人頓時底氣十足,言語也不在像之前一樣唯唯諾諾,但李黑就在身側。
這黑炭子下手太黑,他還不能太過肆無忌憚,他一邊開口一邊眨著眼睛,
“這位鄭公子是來拜會當家的,你快去通報。”
“喲嗬,張二牛,你倒是使喚起老子來了?”
張二牛一怔,心裏是罵罵咧咧,這腦子都是漿糊的胡老三,難道看不出他暗中使的眼色嗎?
鄭玉林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了李黑一眼,李黑輕輕頷首示意,他拍了拍張二牛的肩膀,
“你怎麽了?眼睛進沙子了?眨的這麽快?”
張二牛聞言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臉色幾度變化,哭喪著臉對著鄭玉林道:
“公子,小人這是太開心了,能請你到寨子裏,是小人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這才激動的。”
鄭玉林也不客氣,一腳踢在張二牛屁股上,後者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但他也不惱不氣,反而一連賠笑的看著鄭玉林。
這時胡老三才回過神,一把抓住張二牛的胳膊,低聲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還問個球,趕緊去找二當家來啊。”
鄭玉林不急不緩,抬眼掃過這山寨,正好坐落在山峰的夾縫中,雖然簡陋不堪,但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孩童與女人的聲音遠遠傳來。
想來,多半都是這群惡匪手段盡出,在山外掠奪來的良家女子,逼迫留在這山上的。
人性墮落之後,果然是不能言語。
不多時,大約十數人來到山寨門前,為首的漢子濃眉國字臉,瞧著約有四十的歲齡,肩頭扛著一柄虎頭大刀,龍行虎步。
“便是爾等來鳳凰山寨滋事?”
郭淮冷眼掃過鄭玉林等人,最後落在李黑身上,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
鄭玉林見此人來勢洶洶,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你就是二當家?”
“你是何人?”
郭淮點頭,上下打量著鄭玉林,眉宇之間倒是有幾分相似,再想到陳明亮此前的話,他立刻便猜出了鄭玉林的身份,
“天都城鄭家二公子?”
鄭玉林眼中鋒芒一閃,果然如此,“二當家果然是早有預謀啊?”
郭淮默然不語,陳明亮卻是心亂如麻。
鄭玉林與郭淮僅僅一個照麵,便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他瞬間隻覺得頭皮發麻。
難怪二當家聽聞他背後的主家是鄭玉林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扣下貨物,揚言要他交足銀兩才會放任他取回。
最好是讓鄭玉林親自前往鳳凰山談判,否則便不可能歸還貨物。
現在想想,郭淮的真正目的,並非那幾車如同雞肋的茶青,而是奔著鄭玉林而去的。
那他豈不是有危險,而自己則成了同流合汙的幫手?
“二公子,老朽事先並不知情啊。”
陳明亮後背冷汗直冒,
“老朽若是……”
鄭玉林擺了擺手,他早就有所懷疑,直到聽聞大當家的故事之後才明白所有關鍵。
況且,對方設置陷阱引誘他,他又何嚐不是做足了準備?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即便是交了銀兩,恐怕也要不回那幾車茶青了吧?”
鄭玉林臉上的笑容依舊春風意滿,絲毫沒有身入陷阱的驚懼。
郭淮眉頭輕輕一皺,也不在隱瞞,
“既然二公子來了,那在下自然要盡一盡地主之誼,否則豈不是怠慢了二公子?”
鄭玉林抬眼看著這黑壓壓的天色,心中也思慮著片刻,是應該停留一夜,現在下山難免會有危險。
但他嘴上卻沒有絲毫表示,反而質問道:
“招待便不用了,隻要二當家交出貨物,本公子即刻便下山。”
“這恐怕由不得二公子了。”
“你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要出爾反爾不講信義不成?”
陳明亮怒不可揭,看向鄭玉林的眼神也是充滿了愧疚。
他也是聰明人,隻是關心則亂,一時沒有想到,居然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郭淮利用,成了算計鄭玉林的棋子。
郭淮仰天狂笑,笑聲張狂至極,一臉鄙夷的看著陳明亮,仿佛在調笑一個跳梁小醜,
“陳掌櫃也太天真了些,居然與我等講信義?”
說完,他轉而看向鄭玉林,眼中殺意彌漫,
“二公子,此事可由不得你了。”
他話音落下,身後的惡匪瞬間多達三四十數,與鄭玉林這邊的勢單力薄形成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