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夢無痕（二合一）
眼下得知，趙無雙現在就在陳如山位於瀟湘的陳家別院療養，寢食難安的秦霄決定馬上動身去見趙無雙。
陽光灑落在靜靜的瀟湘小鎮，映照在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築群上，那便是遠近聞名的陳家別院。
“秦爺，我是別院的管家貞姐，老爺他在正廳等你。”
一道清亮的女聲從門後傳來，他順著聲音看過去，是一個穿著保守的美婦人。
即便裹得嚴嚴實實也依然擋不住那傲人的身材，秦霄看了一眼就抬頭望天。
好大，的太陽。
“咳。”他清了清嗓子，“勞煩貞姐帶路。”
他一路欣賞，整個宅院內，無論是天井、封火牆還是各個房間的結構設計，都遵循了“通天接氣”、“四水歸一”的風水理念可謂十分講究。
再看前頭那一晃一晃的雲霧般的青絲，不得不說，陳如山還是那麽會享受。
一直來到正廳處，一條繪有鯉魚躍龍門圖案，色彩華麗的大梁映入眼簾。討年年有餘、步步高升的彩頭。
“好孩子，舟車勞頓快坐下歇歇。”在主位坐著的陳如山頗具風度，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儒雅氣質。一見到秦霄，立刻起身到門口迎接。
“陳伯，我這次下山一直疲於奔波，還沒來得及跟你好好敘舊。你不會怪罪我吧？”
雖然秦霄心裏明白陳如山一直以來都視他如己出，但畢竟從柳家倉促見麵之後就再也沒主動聯係過這位疼愛他的長輩，因此嘴上也是免不了一番寒暄。
“你這孩子，什麽話！”陳如山說著話拍了拍秦霄的肩膀，光是看著眼前神采奕奕的少年就覺得心情大好。
他喜笑顏開，細細打量著秦霄的眉眼，依稀還能從中看出些幼時的影子，“怎麽轉眼就長大成人了，要是一直是小孩子就好咯，伯伯還能抱抱你。”
秦霄聽了這話，喉頭一哽，突然鼻子就酸了，“現在也能！”
他一把握住陳如山的手，用力拉向自己，兩人肩膀輕撞，簡單的擁抱就讓陳如山濕了眼眶。
“趙叔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了？”他一臉擔憂。
一提到趙無雙，陳如山臉上的喜色瞬間消散，“哎……老天無眼啊！”
“想必，在來之前影兒已經跟你說過具體情況了吧。”
“嗯，聽說趙叔是為了救我強行突破，這才落下了病根。”
“這一切的起因都源於，瀟湘趙家的禁術‘燃祟’。”
“燃祟？該不會是……”秦霄此前從未聽說過這種奇怪的功法，隻能瞎猜。
陳如山明白，眼前這玲瓏公子八成已經猜到了點苗頭，“正是那以壽數換實力的邪道。”
“燃祟可在短期內爆發高於自身十倍的武力，施用這個內功的人如同風口的柴火，火旺焰高而命短。”
“那麽，眼下趙叔的身體機能應該下降了很多吧。這十年來，就是這具極速衰老的身體……可是，”秦霄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麽，“前陣子在柳家見到趙叔，他看起來竟沒有絲毫的老態。”
正在不解中，就見陳如山搖了搖頭，“不，使這套功法的人外表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是體內卻會長出‘苦骨’，也就是渾身的骨頭會快速碳化發黑，同時從內部開始變得鬆脆，此後就易折易碎。”
“我要去見趙叔！”
秦霄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想到那個桀驁不馴的武學天才變成這種脆弱的病人，他就心如刀絞。
他要馬上見到趙無雙，不惜一切代價治好這個磨人的苦骨！
陳家別院，竹林小築。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而是分別陷入各自的回憶中。
“猜猜我是誰？”秦霄壓著嗓子，變化著腔調。
趙無雙正躺在院中的搖椅上曬著太陽閉目養神，突然眼睛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蓋住，腦中瞬間清明，居然有人能夠不知不覺間繞到他的身後？
且一絲氣息未露！
本能地警覺了一下後，他就認出了這個拙劣偽裝的聲音主人。
“小淩雲。”他並沒有向在外人麵前那樣稱呼秦爺，而是情不自禁地叫出秦霄的小名。
然後，就是難以形容的歡悅自唇齒間彌漫開。
秦霄拿開手，喪喪地坐到一邊，“沒勁！每次都騙不到你。”
趙無雙終於笑開，“今天怎麽想起到我這來了，家裏的事有頭緒了？”
“哎呦。”
秦霄戳了戳趙無雙的肋骨，果然看到他身體猛地向後一縮，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門口一直不願打擾這美好重逢的陳如山，一見到秦霄這番冒失的動作趕緊上前出言提醒，“雲兒，你陳叔可經不起這樣鬧了。”
其實，以秦霄這樣通透的人，怎麽會這麽容易得意忘形而失了分寸呢，玩笑間他通過試探，已經對趙無雙的身體做了簡單的診斷，發現骨頭全部碳化後，對事情嚴重程度的了解怕是不在趙無雙本人之下。
他隻是怕，那樣驕傲的趙叔看到別人把他當做一個瓷娃娃嗬護會難過而已。
趙無雙趕緊笑著擺擺手，“小淩雲有分寸，我就是怕癢。”
說話間與秦霄對視一眼，見到他狡黠一笑，也跟著笑得邪氣。
然而，秦霄卻突然將腦袋栽向趙無雙的肩頭，語氣沉痛，“趙叔……是我害了你。”
一時間，院中的氣氛變得沉悶了起來。
“說什麽渾話！你的命就是叔的命！”一直以來，趙無雙與秦霄說話從不抬出輩分壓人，這次卻格外嚴厲地批評。
秦霄猛地抬頭，星耀般的眼睛直直地望進趙無雙的眼底，“趙叔，你信不信我？”
見到他不再消沉，趙無雙才眉頭舒展重新掛上笑臉，看了眼陳如山也是一樣笑著點頭，“從小到大，我跟你陳伯哪回不是對你‘惟命是從’？”
“我說，我有靈藥能治好你的苦骨。”
此話一出，對麵的兩人震驚得活像兩根木頭直直地杵在地上，被動地接受著炮火的狂轟亂炸。
尤其是趙無雙，甚至激動得忘記了呼吸，嘴唇哆哆嗦嗦想說些什麽。
“這…這……”
“但是，懇請兩位不要多問也不要多言，等到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
一打開，裏麵赫然是之前給李阿寶吃過的那種藥丸。
“有點苦。”他咧嘴笑了笑。
趙無雙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心情，卻還是激動不已。
藥丸入喉。
“呼！”
幾乎是瞬間，一道前所未見的純淨靈氣就從口中吐出，又瞬間被收進體內。
漸漸的靈氣越吐越多，但吸收得也越來越快。
到最後，靈氣不再出現，而是開始有嗆人的濃厚黑煙自每個毛孔鑽出。
唐萬山情不自禁地掩住口鼻，秦霄見狀趕忙擺手用真氣將黑煙打散。
過了一會兒，濃煙徹底散去，趙無雙盤腿打坐，整個人竟然被籠罩在淡淡白光中。
正當他準備上前再做診斷的時候，卻被趙無雙身上爆發出的強力真氣波動彈開。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突破了！
十年苦骨，一朝成就！
秦霄兩人又驚又喜，真是枯木逢春，世間稀有啊！
“怎麽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趙無雙睜開眼睛，喃喃自語。
“趙叔，你剛才是不是突破九階了？”
“好像是，我察覺境界鬆動了一下，就試著突破看看。”
“老趙，你如今的氣息的確是化勁宗師十階的感覺。”
確認是突破到十階無疑，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眼含熱淚，這算是秦家慘案之後雲霧初開，難得見一絲月明。
當即決定，大擺筵席，說是為秦霄接風，實際也是慶賀趙無雙苦盡甘來、浴火重生。
晚宴過後，秦霄又在趙無雙的小院裏待了一會兒，兩人親如父子於竹影間漫談，直到夜色漸深才要分別。
奈何，剛才推杯換盞之間他已經醉了，居然在“層層疊疊”的院落之中迷了路。
恍惚間，他聽到一陣陣潑水聲，循著聲源走去打算問問路。
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白膩，潑墨的青絲瀑布一樣傾倒進水中，留下一兩絲勾連著兩根淺淺、細細的肩帶。
臥槽！
秦霄呼吸一滯，竟然意外撞見了貞姐穿著清涼的吊帶衫洗頭！
此時此刻，他有些恨自己過人的目力了，匆匆一眼就將那層巒、溝壑上的水珠看清。
猛地閉上眼一陣眩暈感襲來，他向後微微踉蹌，正踢中了一隻瓷盆。
哐啷！
靜謐的夜空被這一聲清脆的響聲劃破。
秦霄酒醒了大半，趕緊飛身離開。
一路忐忑，等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後來遇到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居然都記不清楚。
突然很想吃大白兔奶糖。
他坐在床邊，本來計劃著接下來向柳家複仇的行動，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個不著邊際的想法。
估計是酒沒完全醒。
篤篤篤。
夜已深了，他還微醺，房門卻被人敲響。
果然，門一打開就看到貞姐穿著那件吊帶衫斜倚在門邊。
“好看嗎？”
此話一出，就像一根尖刺猛地紮進他的耳中，渾身都有些酥麻。
“抱歉。我迷路了，所以……”話都沒說完就被貞姐用手指輕輕點上唇瓣。
“我不是來跟你問罪的。”說話間她微微側身，輕巧地擠進門內。
滑得像泥鰍。
秦霄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從開門見到這個女人起，他就知道，今夜注定是銷魂蝕骨的一夜。
貞姐進屋後又說了什麽，他一概聽不到了，仿佛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身前那雙不斷撫弄的纖纖玉手掌握的脈搏上。
天邊破曉，晨光微露，終於結束了這場醉夢中的荒唐。
貞姐本以為，等到早上秦霄酒醒後會大發雷霆怪罪她趁機勾引，或者是冷著臉警告她不要多心有非分之想。
出乎意料的是，他隻是簡單衝了澡後就去院中打坐吐納了。
就好像昨天晚上隻是她一個人的夢而已。
秦霄的若無其事，反而讓閱男無數的貞姐破天荒地牽腸掛肚。
“他是真生氣了，還是看不起我了？”
貞姐站在陳如山和趙無雙身後，望著漸行漸遠的秦霄，心裏不住地糾結。
沒想到，情場老手居然被毛頭小子給拿捏了。
說實在的，秦霄對男女這檔子事看得很淡，他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人，戀愛成家基本是無緣了。因此也沒必要耽誤誰，最多跟陳如山打聽一嘴貞姐家人的病，讓他稍微幫扶一下就夠了。
“記得按時吃飯啊，別總在飛機上隨便對付兩口湊合。你別嫌伯伯嘮叨你。”
“遇到不順眼的直接平推別委屈自己，有什麽難處隨時跟我說，正好試試身手。”
了結了跟貞姐的這段露水情緣，告別兩位嘮嘮叨叨的長輩，秦霄本想回到唐宅稍事休整再做打算，不成想卻被一通電話打亂了計劃。
滴。
聽到提示，他拿出手機看了眼短信。
“秦總，您前幾天問的助眠藥膳我這材料找全了，還需要嗎？”是拍賣會上的主播墨鏡哥，那天結束後，他厚臉皮纏著秦霄交換了聯係方式。
現在既然趙無雙的病已經好了，自然也用不著刻意催眠了。
“不了，謝謝。”
明確拒絕之後，墨鏡哥居然還繼續死皮賴臉，“我這藥膳也有別的，平時吃點睡得香。”
緊接著他又發來一條，“能做個美夢。”
秦霄已經不打算回複了，但對方又發來信息，“最近在江南柳家老宅附近直播，您有需要直接聯係我。”
看到這句話，他眼中精光一閃。
這個墨鏡哥好歹也是坐擁千萬粉絲的大主播了，其直播間的曝光量不容小覷，如果能跟此人一起聯合擴大聲勢，一來即便柳家將來從哪裏冒出一根野草也難以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之下翻身。
二來，如果當年是柳家與人合謀坑害他秦家，高調行事也可敲山震虎，畢竟他秦霄絕不是膽小怕事之輩。
說幹就幹，想到這裏他幹脆一通電話給墨鏡哥打過去：
“喂，是我。”
“有個重磅消息跟你透露一下。”
“明日午時三刻，柳家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