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對弈朝堂

金殿之上,文武列於兩廂。

若有若無地硝煙氣息彌漫,每個人心裏似乎都藏了秘密,唯有王昌陰惻惻地盯著閉目養神的陳國公。

可惜,陳國公根本沒有把他當成對手,正眼都懶得看他。

“皇上駕到——”

尖銳的嗓音傳遍朝堂,文武納拜,山呼萬歲。

趙安陪伴女帝登臨朝堂,今日的她頗有一股義氣和破釜沉舟的桀驁。

“老王爺何在?”

“宣,老王爺上殿——”

在所有人複雜的目光中,須發花白的老王爺,一身甲胄精神抖擻,直入金殿。

他如回光返照一般,笑容灑脫,威風凜凜。

這般氣度,饒是陳國公都不得不正視以待。

“老臣,拜見陛下!”

一聲大呼如虎嘯山林,殿堂中的汙穢都下意識縮了脖子。

陳國公微笑道:“久別未見,老王爺一如既往地英雄,真是令人欽佩。”

“國公大人也不差,越發的意氣風發,看來朝政皆在彀中。”

倆人對視,殺機凜冽。

趙安暗暗咋舌,不愧是老王,剛上朝就跟那姓陳的杠上了。

放眼整個大夏,還有幾人有如此豪情和膽魄!

女帝俏臉噙著苦澀,輕聲道:“勞師遠來,老王爺辛苦。”

“陛下,老臣不辱使命,鎮守西南,曆戰數役,邊塞之民多歸王化,西南一帶無憂矣。”

“很好,老王爺當安枕京城頤養天年。”

“臣以為不妥。”

突然,禦史台有人站了出來,此人獐頭鼠目麵露奸相,乃陳國公門生,李紅籌。

趙安看過女帝私下收錄的官員傳記,李紅籌為人惡毒殘虐,在京畿侵占田畝,縱容奴下戕害百姓,橫征暴斂不計其數,當之為愧的蛀蟲,偏偏此人下到縣丞,上到京畿鎮司交際之廣根本動不得。

換言之,他就是陳國公的爪牙。

天子腳下亂施苛政,天子視而不見,百姓隻會怨恨天子,而不會怪罪陳國公。

女帝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冷道;“老王留京將養有何不可,難道要他一輩子留在皇城化外?”

李紅籌哂笑,“陛下,臣的意思是化外不能無人鎮守,老王自是功勳彪炳,既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當遣小王爺接替,前去西南赴任。”

好毒!

趙安暗暗看向女帝,她的玉指幾乎刺進了龍椅。

上朝之前就料定,想留下乾安沒那麽容易,李紅籌這番話,其實也是陳國公授意。

下一秒,又有禦史台的言官站了出來,“臣等附議。”

呼聲傳出大殿,為清冷的早晨平添了一抹涼意。

女帝深吸一口氣,平靜道:“西南平穩,老王爺剛剛回歸,繼任之事容後再議。”

“不可,化外之民奸狡,重地焉能無人鎮守?臣鬥膽,懇請陛下今日傳召乾宇小王離京就任。”

李紅籌不依不饒,繼續上諫。

群臣見狀或低頭或看向別處……

女帝大怒,“李大人,朕的話你也不聽的了嗎?”

“陛下,臣為君為國赤膽忠心!倘若陛下因此要治臣的罪,臣引頸受戮,萬死不辭!”

李紅籌故意大叫一聲,跪下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是冒死直諫的大忠臣。

女帝啞口無言,俏臉的表情劇烈變化,怒氣填滿胸腔,然而她又能說什麽?

滿朝公卿,竟無一人站出來為其她分憂!

她若強斥其罪,陳國公稍加催使,原本就被動搖的京畿百姓,更會罵她是昏君!

金殿死寂。

女帝瞥向了沉默的陳國公,“國公大人,為何不言?”

陳國公淡淡地拱手,“臣年邁體衰,近日患了頭風,思緒混亂,陛下無視臣就好。”

“是麽,要不要朕派太醫過府。”

“有勞陛下掛懷,臣將養兩三日便可痊愈。”

話音未落,乾安老王爺哈哈大笑,“既如此,陳國公何不跟老夫一樣,告老還鄉?”

“老王爺英雄,為我等楷模,而在下上受天恩,豈敢早退?”

陳國公就是陳國公,滴水不漏。

乾安哼了一聲,跪地高呼:“陛下,老臣膝下唯有一子,此番隨老臣一同返京,打算讓其侍奉在前,共享天倫之樂,望陛下應允。”

趙安眼皮一跳,不好!

果然,下一秒陳國公走出朝班,笑道:“此言大善,老王爺辛苦了一輩子,是該頤養天年,不過小王爺頗有功勳,在下以為當保留小王爺爵位,不失為陛下仁德。”

此話一出,滿殿皆驚!

他這是要廢了乾宇!

乾安聞言怒目而視,他隻想把兒子留在京畿陪陛下斡旋,何時說過要兒子退隱了!

一旦沒了兵權,還有何人可以製衡陳氏!

百官暗暗對視,心膽俱裂。

一句話就剝奪王侯實權,陳家已不可控。

女帝厲聲道:“國公大人此言差矣,小王爺乃有功之人,賦閑在家斷不可行。”

“陛下,臣也是為了遂老王爺的心願,倘若小王爺繼續為朝廷效力,還是要去西南鎮守,才是上上之選。”

陳國公直接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要麽放下兵權賦閑,要麽去西南鎮守,不可能留在朝堂跟他作對。

女帝呆呆地望著“慈眉善目”的陳國公,再看看沉默的百官,俏臉寫滿了失落和絕望。

她拿什麽跟陳國公鬥,滿朝都是他的人!

“咳!”

趙安忽然咳嗽了一聲,引得百官迷惑。

“陳國公此言差矣!”

一直看戲的王昌突然出列,驚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他是真不怕死啊!

陳國公壓製老王爺父子勢在必得,誰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誰就是站在了陳家對立麵!

女帝也驚愕地望著龍驤虎步的王昌,“王大人有何高見。”

“臣有一言,不吐不快,老王爺為國勞心戮力,功勳彪炳足以萌陰後人,如果讓將門虎子賦閑在家,豈不是惹天下人恥笑?”

王昌仰著頭,直麵陳國公,竟然頗有幾分文人風骨。

趙安暗笑,這老官兒固然囂張跋扈,但什麽話都敢往外說,以後且給他上幾柱香吧。

陳國公冷淡道:“在下說了,西南正適合小王爺鎮守,選擇權在老王爺。”

“雖說將門就要鎮守西南?難道我朝除卻小王爺,就沒有可用的將軍了?”

“喔,有麽?”

陳國公斜睨武將班列,一眼掃去,武將無不低頭汗流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