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劉備的痛
伊籍抵達汝南郡治平輿縣時，劉備正在犯難。
剛剛曹操派人來召他回許昌任職，並正式任命李通為汝南太守。
這下，陽奉陰違的把戲耍不下去了。
“汝南還是距離曹操太近了！”
劉備歎了口氣。
他是絕對不可能再回去被曹操隨意揉捏的。
可是如果公然反抗，自己手裏這一萬兵馬必然不是曹操的對手。
即便向外界求援，敢於出手且來得及的，恐怕也隻有壽春向問天了。
然而，向問天也未必願意出手。
除非，劉備主動投降，將汝南拱手相讓。
可是如果要投降，為什麽不幹脆留在曹操那裏？
當誰的臣屬又有什麽區別？
這是劉備最大的痛。
“我劉備此生是要匡扶漢室的！而不是做誰的家奴！”
窮且益堅，不墮淩雲之誌。
說的就是劉備這樣意誌堅定，有遠大抱負的人。
就在這時候，伊籍從荊州帶來了好消息。
“玄德公，我家主公請你赴襄陽共商大事。若不嫌棄，可與貴屬暫居新野。”
劉表滿滿的誠意，瞬間感動了劉備麾下眾人。
雖然這麽做有借劉備屯駐新野抵擋曹操大軍為劉表擋刀的嫌疑，但也是無可指摘的。
劉備立即決定將麾下精銳全部帶去新野。
但他勸說劉辟留了下來，並單方麵宣布汝南郡歸順向問天。
經過這些天的感化，劉辟已經徹底被馴服，為劉備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能夠為劉備逃脫爭取足夠的時間，劉辟覺得非常值得，並且很光榮。
而且在他看來，壽春的向問天平白得了汝南郡這麽一塊大肥肉，一定不會拒絕。
隻要向問天與曹操打起來，劉備就安全了。
他們打得越激烈，劉備也就越安全。
至於劉辟自己，當然是留在向問天這裏當劉備的內應咯。
……
隻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劉辟的使者剛剛表明來意，向問天、諸葛亮二人就已經看穿了。
“孔明，這個劉皇叔還真是狡詐得很啊！”
“主公，這也是他處境艱難，迫於無奈的自保之法啊。”
當初在徐州的短暫接觸，諸葛亮對劉備的印象就很不錯，一直有種莫名的好感。
“我說孔明，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啊！劉備他現在是在陷害我，想讓我跟曹賊兩敗俱傷。”
“主公既已看穿，他又如何能陷害成功呢？”
“好吧，你說說我們現在該怎麽做，這汝南要還是不要呢？”
“有人主動獻上一郡之地來歸順，若拒之門外必將寒了天下人的心。”
“何止是這樣，還會讓各地諸侯恥笑，以為我怕了曹賊。若有人趁機散布謠言，甚至會動搖我軍士氣。”
“主公，既然如此，不妨就收下汝南。”
“收下汝南？那如何避免與曹賊的衝突？”
“隻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便萬事大吉。”
諸葛亮伏在向問天耳邊說了好長一段，向問天越聽眼睛越亮。
諸葛亮說完，向問天忍不住拍案叫絕。
……
劉備走後，劉辟便按照他的吩咐打出向問天的旗號嚴密布防。
可派去壽春的使者卻沒有任何收獲，隻是說揚州牧大人已有安排，請耐心等待。
一連等了幾天，壽春方向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劉辟心急如焚，按照時間推算，曹操派來征討他的大軍怕是已經在路上了。
他自己倒是不怕死，就怕能力有限擋不了多久，耽誤了劉備的大事。
劉備是悄悄撤離的，除了自己人外界根本不知道。
如果被曹操提前得知其去向，再傳令宛城張繡殺向新野，那就全完了。
西涼兵精銳的戰力連曹操主力都犯怵，劉備又如何會是對手呢？
劉辟越等越是心焦，將全部兵力都收縮到了平輿縣。
可是，幾天過後依舊沒有發現曹操征討大軍。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曹操如此懼怕向問天，竟然坐視富庶的汝南郡被侵占？
這可是豫州的腹心之地啊！”
劉辟哪裏知道，向問天往朝廷扔了一顆炸雷。
曹操驚聞劉備欺騙自己竊據汝南，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悔不該當初啊！
“若早聽奉孝之言，將那劉備囚禁或是斬殺，何致今日之禍？”
曹洪、夏侯諸將立即喊著要發兵汝南剿滅劉備，郭嘉、賈詡、程昱等謀士也認為應當以雷霆之勢鎮壓。
可正當曹操調兵遣將準備征討汝南時，向問天的奏章到了。
一通表忠心拍馬屁的廢話之後，核心內容隻有一條：
“臣揚州牧向往，表奏列候伏德為汝南郡太守。”
當天的早朝立刻炸成了一鍋粥。
一個列候外任一郡太守，這是符合法度的，沒有問題。
可是，伏德是伏皇後的長兄。
天子劉協一直在依靠車騎將軍董承，國丈伏完等人與曹操爭權。
為了麵子上過得去，曹操也讓渡了一些權力。
但軍權與地方實職，一直沒有鬆動。
自從遷都許昌，天子的命令向來是出了皇宮就寸步難行。
各地諸侯也從未正麵支持過天子奪權。
誰也沒想到向問天會突然橫插一杠子，把自己覺得燙手的汝南郡扔給了朝廷。
曹操當然可以駁斥向問天的提議。
但如此良機就在眼前，董承、伏完他們必然會據理力爭。
一旦矛盾公開化，難道要效仿董卓，將朝中大臣屠戮一空？
曹操雖然不忌諱殺人，卻不願重蹈董卓覆轍。
他想要做一個匡扶漢室的權臣，而不是萬人唾罵的奸臣。
就算要殺某個大臣，也需要明正典刑。
看著底下兩派人越吵越厲害，曹操深吸一口氣做了最後的決定。
他揚聲說道：“臣同意揚州牧的提議，但伏德經驗尚淺，可令討寇校尉樂進從旁協助。”
曹操一發話，其他人立刻就閉嘴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是雙方異口同聲的稱讚。
“司空大人英明！”
雖然有些不盡如人意，但這已經是最合理的解決辦法了。
天子的觸角終於走出許昌了，曹操也沒有完全失去對汝南的控製。
隻是苦了劉辟。
劉備將精銳士卒全都帶走了，他手裏隻有裁汰下來的三千老弱黃巾。
而且，他剛剛宣布歸順揚州牧向問天。
新來的汝南太守伏德，可是向問天奏請朝廷任命的。
如果他對伏德、樂進開戰，那便是同時反了向問天和曹操，還有天子。
可是如果就這麽讓出汝南，劉辟又覺得對不起劉備。
“蒼天啊，你告訴我，該怎麽辦！”
劉辟徹底崩潰了。
他本是一介草莽，因投身黃巾而崛起，根本沒有足夠的智慧應付如此複雜的局麵。
最終，他選擇了自裁。
在他看來，唯有這樣才不負劉備，不負天子，也算能全自己忠義之名。
可是，劉備能夠成功脫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