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偷
我向來最煩這種喜歡讓人牽腸掛肚說謎語的人,可是這幾天和毛大胖相處下來我也知道不能隨便衝動。
稍加思索,我和毛大胖在住旅館的時候用的是真名進行了登記,他大概在讓老板娘敲門找我之前就已經查過我了。
而他在這個時候忽然報我的名字,大概是因為前幾次讓我幫忙,我沒聽話,他這是想告訴我,他知道我的名字,可以找我家人的麻煩。
這麽一想,我心裏情不自禁一陣自嘲。
我自己都找不到我的家,還輪得到你來?
一邊想著,我也沒客氣,既然他要故弄玄虛,我當然不慣著他,走上前大手一揚,就將他被子掀開了。
現在的天氣已經悄悄轉涼,掀開被子的一瞬,我聽見王福財被凍得嘶了一聲。
而且,這不掀不要緊,一掀是真的把我嚇了一跳。
在**躺的可不止一個人呐。
或者,準確的說,躺在這**的一個都不像人。
先是躺在正中間的王福財,此時他已經像架骷髏一樣,渾身上下半點肉都沒有了,隔著他蒼白得不像話的皮膚,我幾乎能數清楚他身上的肋骨。
而且他下半身沒有穿褲子,我能清清楚楚的看看到從大腿部分開始王福財的皮膚都是青紫色的,還在發出陣陣惡臭。
而這些病症明顯是從腳部開始的,因為我能看見,他最嚴重的部分就在腳上,王福財雖然沒有死,但是現在上麵的皮膚已經有了腐爛的征兆,一片一片的,粘在被子和床單上,露出最裏麵的白骨。
床單上那些奇怪的汙漬,就是皮膚下滲出的黃色的膿水。
不僅如此,就在他的旁邊,一左一右,是兩個我之前見過的身影。
是那個身穿杏黃色衣服的男人還有跟著他的小女孩。
他們此時同樣不成人形,他們看起來更像是兩株植物,死死的纏著王福財的兩條腿。
臉,手臂,小腿,隻要是和王福財身上接觸的地方,都像生了根似的,紮在他身上。
其中那個中年男人更是將猩紅的嘴張開,伸出裏麵長長的舌頭,正在不斷的嚐試,想要纏住王福財的脖子。
這幅場景已經不能用慘烈來形容了,簡直看得人直犯惡心。
而在我掀開被子的那一瞬間,那個穿杏黃衣服的中年男人好像察覺了我的目光,泛白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向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就算是看過屍山血海的我也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那王福財大概是以為我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也轉過頭看見我。
不知是因為此時周圍沒人,還是他已經被逼急了。
他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擺出一副慈祥的樣子,也不像上回見麵時候開始賣慘,而是冷冷的看著我。
“穆雷,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來曆,也不清楚你是怎麽知道當年的事情的,反正我隻能說,我現在問心無愧!你必須得救我!”
聽著他這話我笑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這老頭倒好,人之將死,暴露本性。
他裝都不裝直接來硬的?真可惜,我這個人就是吃軟不吃硬!
他要是繼續像之前那幾回一樣賣賣慘,我說不定還會跟他說兩句好話,至少讓他死前舒坦點,但現在嘛……
我回他一個冷冷的笑。
“王福財,問心無愧,你真的擔得起這句話?”
那王福財再怎麽說也隻是個在病**躺著起不來的,半死的老頭看見我忽然硬氣起來,他的氣勢立馬弱了幾分眼神中的陰冷,也隨之變成了茫然。
我笑著走近他,微微彎下腰,盯著他的眼睛。
“你最好還是懺悔一下你當年的罪行,要不然到時候你下去了,照樣要被他們纏著。我直接告訴你吧,他們現在都死死的貼在你身上,巴不得把你剝皮抽筋呢!”
看見王福財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
而後下一秒,他再次苦澀的開口,徹底變得憔悴。
“懺悔……我這些年懺悔的還不夠嗎?我被折磨成這樣還不足以贖罪嗎?”
我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坐在了他腿邊的那兩“人”身上。
他們對他的話不為所動。
王福財用虛弱的聲音開始敘述起來。
“當年……我真的隻是一時糊塗。我家裏麵不缺錢的,我隻是好奇偷東西是種什麽感覺,我就是想知道而已……”
王福財斷斷續續的把當年的事情講了一遍。
原來當他還在縣城讀書,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他有個愛好,那就是偷東西。
開始隻是班上人的橡皮和鉛筆,偷來之後就拿來自己用,他非常享受那種別人被偷東西之後忙成一團尋找的樣子。
那時候沒有監控,大家也不會懷疑他出身富裕的小孩是小偷,於是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被人發現。
他膽子逐漸變大,開始偷人的本子,課本,甚至有一次,他把別人的書包偷了然後丟到廁所裏。
當時那個小孩哭了整整三天,他媽打了幾頓,最後王福財假裝廁所找到那個書包時,據說那小孩的表情又哭又笑,讓小時候的王福財高興了一個周。
隻不過漸漸的,是這些小打小鬧開始滿足不了他。
他便盯上了那學校裏“更有意思”的大人們。
而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自己的班主任宋恒。
那時候,他記得全校進行了一次捐款,而最後捐款的錢就放在了宋恒的手裏。
他從小就討厭捐款這種事情,他覺得自己到手的錢憑什麽要送給別人,所以不管什麽時候,家裏給他十塊,他都會隻拿一塊錢去捐。
而那一次,他一時心血**,在捐款完的當天偷偷跑去了宋恒的辦公室,把那些錢全部偷了出來,準備細水長流全部花完。
隻不過,一個周之後,當宋恒自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學校,他才知道,那一天的捐款是捐給宋恒身患絕症的女兒的。
宋恒的妻子是因為白血病去世的,而他的女兒也同樣患有嚴重的白血病。
本來,他已經找到了和他女兒匹配的骨髓。
但是捐款得來的治療費卻……
說到這裏,躺在病**的王福財眼角滑落了一滴淚水。
“我不知道,啊,我當時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