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胡夫人真乃非一般女子

揚水港在江陵城北,販夫走卒居多,魚龍混雜,荊州官員府邸因此大多在城南。

漢壽亭侯府便坐落在城南一隅,關公不愛奢靡,因此侯府與普通深宅大院無異。

隻是“漢壽亭侯府”匾額高高懸掛,格外顯眼。

同樣顯眼的還有院裏街外巡邏的衛兵。

侯府大門常年關閉,非是君侯出征或者凱旋等重大事件才能打開,平時出入隻走角門。

角門敞開,門房裏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關平靠牆側身,探進去半個腦袋,笑道:“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門房裏說笑的不是別人,正是關平的二弟關興、三弟關索、小妹關銀屏。

一見大哥站在門口,弟弟妹妹紛紛迎上來。

關銀屏環抱住關平不鬆手:“大哥你總算到家了,早上咱們要去碼頭接你,母親不讓,咱們在家等了你一上午,怎麽才到家?”

關銀屏剛過及笄之年,自幼不喜歡念書,隻愛武槍弄棒,不似一般大戶人家小姐那樣扭捏,十分颯爽。

人言將門虎子,關公稱愛女為將門虎女。

前不久東吳諸葛瑾來荊州,替孫十萬之子向關公求娶關銀屏。

關公怒斥道:“虎女豈能嫁犬子!”

關興對關銀屏道:“大哥有軍務在身,哪能下了船就回家,你別纏著大哥了,趕緊去內堂稟報母親,就說大哥回來了。”

“哦。”關銀屏不舍地鬆開手走去,突然又古靈精怪回頭道:“大哥,我跟你說,你不在家,二哥總學你的樣子管教我們,學得可像了。”

說完,一溜煙跑進內堂。

礙於關索在邊上,關興漲紅了臉,道:“大哥,我……我沒有學。”

關平笑道:“學了也沒關係,你尚未弱冠,父親賜你表字安國,對你是有一番期望的。

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在家照顧母親,管束弟弟妹妹,也是進步的表現嘛!”

關平三言兩語替關興化解了尷尬,關興感到十分暖心。

關索感覺有些詫異,對關興道:“大哥隨父親外出征戰,真像換了個人,從前大哥哪裏會說這麽安慰人的話,打起弟弟來隻恨棍子太細。

我要跟大哥出去打仗!我也要有進步的表現!”

關平解釋道:“三弟你還小,在家照顧好母親和小妹,等你到安國這般年紀,我再帶你出門曆練曆練。”

關興眼睛直閃星星,藏不住的喜悅,道:“大哥的意思是要帶我上戰場?”

關平點點頭,肯定道:“沒錯!這就去跟母親稟報。”

上一世的關平是個孤兒,來到這個世界後,弟弟妹妹的映像隻存在記憶裏。

具體到有弟弟妹妹,是怎樣的同氣連枝般的手足情誼,關平還沒切身體驗過。

今天弟弟妹妹環繞身側,總算正式體會到了。

真的很煩!

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每個人都有一籮筐的話。

兄弟三人來到內堂門口,關銀屏走出來輕聲道:“母親剛喝完藥,正在養精神,隻許讓大哥一人進去。”

夫人胡氏倚靠在榻上,下身蓋著被褥,見關平進來,先開口道:“兒啊,你瘦了。”

關平撩袍跪倒,磕了一個響頭。

還真是有媽的孩子像塊寶,關平對弟弟妹妹能侃侃而談,麵對一個母親直擊靈魂的關心,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啥也別說了,先磕一個吧。

“起來吧,親母子不來那些虛禮。”

胡夫人叫侍女搬來一個矮凳,放在床榻前,讓關平近前說話。

關平走上前坐下,細細端詳起胡夫人,不戴頭飾,麵容清瘦,精神矍鑠,看樣子沒什麽病。

“我聽聞樊城攻取不順,你父親飲食如何?”胡夫人問道。

“前線缺糧,軍中上下自父親開始減少口糧,孩兒回江陵,就是協助趙累督辦糧草之事。”

說是協助趙累,實際上趙累一直聽關平指揮。

“眼看就快入冬,再等糧草充足得到明年秋收。”胡夫人歎了口氣道:“你父親傲氣過甚,你在身邊要多提醒提醒。”

“子不言父過,孩兒定能幫父親平定襄樊,隻求母親答應孩兒兩個請求。”

“這股子擰勁兒,還真有幾分像你父親。說吧,隻要能幫助你父親建功立業,什麽都能答應。”

“孩兒此番回來催糧,因局勢錯綜複雜,江陵城局麵上風平浪靜,實則暗藏殺機。

所以孩兒孤立無援,懇請母親讓安國隨我出征。”

胡夫人點點頭道:“興兒也是個大小夥子,是該讓他跟你學學本事。第二件呢?”

“第……第二件……”

關平的計劃是激怒糜芳,讓他狗急跳牆再辦了他,前提是全家老小搬到軍營裏去。

關平手上有本部兵馬三千,能夠護得了全家周全。

隻是眼前母親身體抱恙,恐怕經不起折騰。

人言知子莫如母,胡夫人看出來關平眼神裏流露出的擔心。

“呼”的一聲,胡夫人突然掀飛被褥,起身跳下床來,精神抖擻。

把關平都嚇蒙了,這唱的是哪一出?

貼身服侍胡夫人的侍女站邊上“噗嗤”一聲笑出來,連忙捂住嘴。

“我早看出來江陵城局勢複雜,你妹妹經常偷偷溜出去玩,全家都攔不住,我隻好裝病把她留在身邊服侍。”

“母親沒生病?”

“老娘自幼習武,身體好著呢,不然能生你們兄妹四個?”

關平會心一笑,關公的夫人,果真不是一般的俗世紅顏。

胡夫人心裏盤算著什麽,隨即開口道:“衛兵午時來交班,咱們先吃午飯,吃罷午飯換上衣甲,隨休班衛兵回軍營。”

“衛兵隸屬漢壽亭侯府,不在江陵城防軍管轄之內,全是可靠之人。”胡夫人補充道。

胡夫人一語道出關平的顧慮,關平忍不住要給胡夫人豎起大拇指,我娘太厲害了。

與此同時,江陵縣署。

大小官吏站在庭院中,屋內床榻響動,床榻上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官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一個敢說話的。

在大漢朝絕大多數地區,縣令就是地方父母官,縣署官吏能在縣裏橫著走。

但江陵縣署在江陵城隻能算末流衙門。

江陵城地理位置極為特殊,是銜接長江和漢水兩大流域的重鎮。

漢中王令關公總督荊襄九郡,漢壽亭侯府駐紮在江陵。

它同時也是荊襄九郡之一的南郡治所,所以南郡太守府也在江陵。

一刻鍾前,南郡太守府上的管家,提溜幾個風姿綽約的老鴇來,說是要親自審問。

具體上了什麽刑具,怎麽會發出這個動靜。

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敢問。

此時從縣署外竟有人敢縱馬闖進來。

大小官吏連忙躲開。

那漢子在馬上罵道:“可曾看見糜府管家?你們這班狗奴才,不好好當班,站在院裏做什麽?”

眾人這才發現凶神惡煞的漢子是太守糜芳。

“回太守的話,尊府上的管家正在裏麵審問犯人。”有官吏回道。

糜芳跳下馬來,踹開房門,看見屋內**場麵,睚眥欲裂罵道:“我兒子死於非命,你卻在這裏逍遙快活。”

隻聽屋內叮咣五四一通亂,傳出幾聲慘叫,有男有女,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糜芳提著刀邁步走出來,不知誰的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裳,宛如凶神惡煞。

“你們幾個把管家屍體拖出去喂狗,縣尉何在?”

縣尉戰戰兢兢不敢出列,被同僚一把推出來,道:“縣尉在。”

“我兒糜燈在揚水港遇刺身亡,天黑前務必查出真凶,否則下場跟管家一樣!”

糜芳已顧不得家醜不可外揚這一說法,隻想為兒子報仇雪恨,糜芳翻身上馬,奪門而出。

縣尉趕緊召集人手奔赴揚水港。

剩下幾個官吏,官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啥也不說了,一屋子血,洗地吧。

(演義裏關平是關公義子,史實上是關公親生兒子。為了更好塑造人物,設定關平為親子。百度上年齡不詳,參考《華陽國誌》討呂布時,關公對曹操說:“妻無子,下城,乞納宜祿妻。”關公那時還沒兒子,所以設定關平是建安六年,在新野出生,畢竟新野是劉備集團難得安穩的幾年,劉關張二代都在這幾年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