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紅葉
“唔。好吃！”
低矮的小竹凳上，蘇婉兒捧著一隻大雞腿，啃得小嘴冒油。
這絕對是她來到許家的三個月裏，最為滿足的一天。
那個動輒對她羞辱、打罵的許平，不見了。難道是因為夫君他摔了一跤，真的開竅了？
想到今日許平醒來後的種種轉變。
吃著許平親手做的炸雞條、小炒雞，她仍然覺得有些恍惚，不真切。
如果一開始。
自己的夫君，就是這樣的溫文儒雅，那該有多好？
現在。
即便是暫時信任了許平，可是她心底留下的陰影，還是沒有那麽容易被祛除。
以前。
不能上桌吃飯，隻配吃野菜，糟糠……動輒打罵，竹篾抽身……
她此時不敢也不願去回憶。
隻想享受著，這平靜、幸福的時光。
她想。
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暫時的，那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最起碼。
今日的她，是被許平當成真正的妻子來對待的。她感受到了寵溺，感受到了關愛，更是感受到了尊重。
這種感覺。
跟她以前心中所期許的愛情的模樣，已經極為接近了。
體會了這種感覺。
便是最後真的無法挽回要被送往教坊司命運，她還是會選擇死，但起碼也不會有那麽多遺憾了。
豆蔻少女的心思，許平無法捉摸。
看著蘇婉兒前一刻還吃得無比滿足，現在又是陷入了沉思，他笑了笑，沒有去打擾。
他知道，三個月留下的傷痕，不是一天就能將其撫平的。
“小姐，就是這裏了。”
忽然。
籬笆院外的泥濘小道上，走來了一匹大馬。
前麵一位錦衣老者，牽著韁繩，馬上，坐著一位身穿紅色勁服的颯爽女子，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來。
看樣子。
是來自己家的。
“這是什麽人？”
此時的許平，已經將原身的記憶融合大半，確定沒有見過那一老一少。
那紅衣女子腰間配劍，俏臉微凝，遠遠看到了籬笆院中，坐在竹凳竹桌前的許平，還有身穿著粗布麻衣的蘇婉兒。
立刻提速。
徑直進了院落，跳下馬來。
紅衣女子看到背對著自己，衣衫上留有鞭痕，坐在小竹凳上，像是蜷縮著的小貓一樣的女子，眼睛瞬間微紅。
“婉兒？是你嗎？”
清冷的聲音，讓蘇婉兒一驚，隨即驚喜轉頭，看到來人的瞬間，臉上笑顏如花，“紅葉？你怎麽來了？”
連忙起身。
蘇婉兒伸出衣袖，擦了擦自己油乎乎的小嘴，迎了上去。
這紅衣女子，竟然是蘇婉兒的朋友？
許平也是放下筷子，站起身來，給客人應有的尊重。
“對不起婉兒。我之前率領青州城衛外出剿匪，回來才知道你家的事情。你受委屈了。”
聽到紅衣女子的話，許平心中暗驚。能率領城衛軍的角色，應該是狠人。
這樣的人。
沒想到還是蘇婉兒的閨蜜？
蘇婉兒在驚喜過後，也是突然反應過來。
“紅葉，你是青州城衛將軍的女兒，不該來找我的！萬一，被人知道，可能會惹來大麻煩的！”
蕭紅葉搖了搖頭。
“蘇伯父密謀造反，肯定是被陷害的！我已經請父親幫忙，暗中調查真相。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線索的。倒是你，竟然被該死的官府，嫁給了一個十等的賤民！”
蕭紅葉說著，聲音逐漸變冷。
目光也是直接越過蘇婉兒，直接落在了許平的身上，殺氣逼人。
“婉兒，這就是那個十等賤民？他是不是欺負你了，你如實告訴我，我今天就把他宰了！”
說著。
鈧嗆一聲，拔出了長劍，直指著許平，劍刃閃爍寒光！
“啊。”
蘇婉兒一愣，連忙擋住蕭紅葉。
“不，他沒有欺負我……”
蕭紅葉皺眉，她從小舞槍弄棒，對於傷勢的眼力還是有的。
“那你身上的這些傷，都是怎麽來的？我蕭紅葉，難道能讓你被一個十等賤民欺負？”
蘇婉兒心中感動。
她伸手拽了拽蕭紅葉的衣袖，又轉過頭，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許平，目光有些複雜。
說實在的。
如果蕭紅葉是昨天過來要教訓許平，她根本不可能出來勸阻。這三個月來，許平給她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
可偏偏今天。
許平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轉變實在是太大了。
她心中有一絲絲僥幸，她是希望許平的轉變，是認真而長久的。
這個時候。
如果蕭紅葉出手打傷了許平，會不會讓他重新變成那個暴虐冷漠的人？或者，許平是不是提前知道，蕭紅葉可能回來，所以才做出對自己好的樣子？
蘇婉兒心中真的很糾結。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時候，許平主動站了出來。
“你好，我是蘇婉兒的夫君，許平。”
看著來到身前，臉色平靜的許平，蕭紅葉眉頭狠狠一皺。
“你一個十等賤民，見到我青州城衛軍校尉，還不跪下行禮！”
噌！
長劍一抖，已經橫在了許平的脖頸上。
鋒利的劍刃輕微劃破了皮膚，帶來冰冷的刺痛。任何一個尋常百姓，此時恐怕都會被嚇破膽，跪在地上行禮。
但是許平，卻是仿若未覺。
伸出手指，輕輕推開蕭紅葉的長劍，不卑不亢地說道，“你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探望婉兒的。所以，我將你當成客人，不過需要提醒你的是，我的身份，用官方的說法，叫做十等平民，而不是十等賤民。希望你，不要搞錯。”
蕭紅葉愣了一下。
來之前。
她早就打聽清楚，蘇婉兒嫁給的人，是官府專門挑選出來最為潑蠻的一個漢子。
可是現在。
麵對自己的威壓，卻能這麽冷靜？說話一套一套的，跟想象中的有點不符。
“少廢話！我蕭紅葉，今天過來，就是要收拾你的！她身上的這些傷，都是從哪來的，如果是你，我會十倍，百倍的還給你！如果到時你還活著，才有資格跟我說話！”
說著。
蕭紅葉看向蘇婉兒，“婉兒你知道我的性格，你的傷，是不是這個家夥造成的？”
蘇婉兒左右為難。
看著重傷未愈，站都站不穩的許平，她選擇了撒謊。
“不是他造成的。”
可是。
許平鏗鏘有力的聲音，卻是和她同時響起。
“是我造成的！”
冷風吹過，氣氛有些尷尬。
蕭紅葉眉頭緊皺，直勾勾地看著蘇婉兒。
後者像是被看穿，微微垂下腦袋，明明真相都寫在了臉上，可還是強行為許平開脫，“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