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見天王的不歡而散
反派女王
舞台的燈光全部打在從後台蜿蜒而下的台階上,紅色的地毯很幹淨,因為的燈光而泛著銀白色的暈,一身連帽鬥篷,黑色頎長的身影緩緩走下。
後麵觀眾席上一波高過一波尖叫,絲毫沒有影響到冷意,她的目光隨著黑色的人影一步一步一動。舞台四周猛地噴過煙花,一群黑衣人從後台竄出來,排列出整齊的隊形,同樣款式的鬥篷,幾乎辨認不出哪一個才是天王。
冷意目光不離,死死地咬住一個,看著他流暢的舞步,表情諱莫,辨不清是笑容還是悵然,他從前跳舞就很好,用街舞比賽拿來的獎金給她買了一條裙子,她是女孩子,卻在十三歲,才擁有了第一條裙子。
“認得出來嗎?哪個是天王?”衛崇清絞著雙臂,背脊靠在柔軟的皮椅上,麵色風流。“我又不是他的粉絲。”冷意翻了翻眼,將幾乎流淌過眼眶的酸澀壓住。
“冷意,不要裝了。”衛崇清笑起來很英俊,隻是當下摻入了得意就冷意而言,有些欠扁,“你已經連著很多天對著廣場裏的大屏幕發呆了。”
“我喜歡那個大屏幕,不可以嗎?”冷意還是辯駁,有點強詞奪理的味道,惡狠狠,帶著不可理喻。衛崇清先是一愣,接著遏製不住地笑,略顯無奈。
“今天是七月三十一號,不是我出道十周年的紀念日,可是對於我來說,卻是更有紀念意義的一個日子。”五分鍾的熱舞,天王麵不紅氣不喘,穩穩地握著話筒,鬥篷的帽子摘下,或是燈光的效果,臉有點白,五官像是一刀一刀雕刻出來,深淺粗細都拿捏得極好,這樣好看。
台下隨著他的話語又是一陣尖叫。“這場演唱會,我會用每一首歌,給大家講一個故事,跨越十年,有點漫長。”冷意坐得近,幾乎能清晰地看見他麵上的表情,淩厲的雙眼難得放柔,帶著點點微笑,“希望大家有耐心,第一首《遇見》。”
不過開場,就出現了大合唱的場麵。“不愧是天王,每一首歌都是經典。”衛崇清看著嘴巴緊緊抿直的冷意,有點驚訝,“你不會嗎?”
“我說了不是他的粉絲。”冷意回神,指甲尖陷入掌心,豔紅的色彩不知是原本的蔻丹還是鮮血。撇開眼,旁邊坐著的不少大牌竟也跟著唱,很投入,旁若無人的。微微吸入一口氣,歌聲已經攪亂了她的心。
二層中間有一排是貴賓間,比嘉賓席更加高檔次。若隻是觀賞倒還好,可是如果要感受氣氛,卻有點像是孤立了,真正來看演唱會的,是不會選在那裏的
冷意眼力驚人,隻是這麽一掃,就看見窗口的付沂南和洪琪兒。窗戶不算太大,整一扇都推開,洪琪兒半個身子探出來,手上還搖著熒光棒,有些孩子氣,嘴裏也跟著唱。
而付沂南側靠在牆上,目光不知落在哪裏,眉眼裏盡是譏誚,意味不明,在全場一片響亮的合唱裏,或許隻有付沂南同她一樣,沒有開口。
冷意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力地揪起,提上咽喉,卡得她難受,幾乎不能喘氣。台上不停變換的曲目,《吵嘴》,《英雄救美》,《禮物》,《擁抱》…一首一首串起來,便是他們相識的過程,再準確不過的軌跡。
前半場過去,對歌迷來說不過是彈指一回間的意猶未盡,而冷意,卻像是熬過了半個世紀,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
“冷意,我們去後台。”衛崇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起來,彎著腰壓低聲音,嘴巴湊近她。
“不去。”冷意心煩意亂,早在後悔今天過來。衛崇清挑眉,一臉的你不識貨:“能和天王合影留念,千載難逢的機會,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他力氣很大,旁邊不少熟悉的男女藝人已經投來怪異的目光,冷意不好同他撕扯,僵著腿順從他的腳步往後台走。
後台多了是忙進忙出的工作人員,都是SEE的員工,衛崇清很熟悉,一路打著招呼。拐了幾個彎,有上了一層樓,人漸漸少下去。
“潘哥。”衛崇清上前攀住他的肩膀。“崇清,真過來了?”被稱作潘哥的男人身量不高,腆著小肚子,白色的T恤粗框眼鏡,非常平凡的一個人。但他卻是天王的經紀人,也是圈子裏最好的經紀人。
“師兄的演唱會,怎麽都要過來捧場不是?”衛崇清挑挑下巴,對著門一點,“在裏麵休息?”“這幾天感冒,搶救嗓子吃了不少藥。副作用不小,大概有點困了。”大潘歎氣,“怎麽勸都不肯往後排日子,說這一天有特殊意義。”
聽到這樣的抱怨,冷意幾乎是渾身一震。什麽重要的日子,或是除了天王…隻有她知道…“這位是…”潘明鍾警惕起來,鏡框下的小眼睛眯著。
“我們劇組的,女二號。”衛崇清手掌拉扯了一下怔在原地的冷意,“特別喜歡師兄,就帶她過來看看。”
“放心吧,她的手機都在我這裏,眼睛又不帶拍照功能。”衛崇清胡扯,冷意怎麽可能把手機交給他,隻不說隨口瞎說,尋個叫潘明鍾信服的理由。
“他就休息這麽一會兒,你少說兩句,真有什麽憋不住的也等到演唱會結束。”潘明鍾揮揮手,算是放了行。
衛崇清回頭對冷意眨眨眼,像是邀功。推開門的一刹那,沙發上斜靠著的男人,半敞開的格子襯衣,頭發上不知是汗水還是灑了金粉,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
“師兄。”衛崇清幾步上前,男人掙開微闔的雙眼,極緩極慢地展出一個算是笑的表情:“崇清。”不配上響亮的背景音樂,聲音確實有些沙啞。
“嗓子都這樣了還開唱。”衛崇清也是嚇了一跳,“唱功倒是真好,剛才我在台下,坐得那麽近都沒有聽出來。”言語間是難掩的崇拜。
“什麽紀念意義,能有多重要?把嗓子折騰壞了怎麽辦?”隻得到了一個似有若無的笑,衛崇清有點急了。
“不介紹一下?”男人答非所問,目光透過衛崇清,落在他身後的冷意身上。“冷意,站那麽遠幹嘛?”衛崇清才想起來身旁還有個冷意,一轉身,發現她幾乎後背貼在門上。
“這麽緊張?”半晌不見她走過來,衛崇清屈尊走過去,手搭上她的手腕,發現她帶著輕微的顫抖,笑著調侃,“我師兄脾氣還不錯,過來吧。”
“放手,我…要去廁所。”冷意一隻手壓在心口上,眉頭擰在一起,像是難受極了的表情,另一隻手為了甩開他而掙紮,力氣出人意料的大,衛崇清的手就這麽被她掙脫,連他都愣了。
“真不用緊張。”衛崇清以為她這一臉窒息的表情仍舊是羞澀,隻是愣了片刻,就又換上笑臉,也再次抓住她的手。
“放手!”平時帶著點沙極有磁性的聲音徒然尖銳,濃黑的眼瞼下,那一雙眼睛,凶狠得縈繞著殺氣,幾乎震懾了衛崇清。
手甩得也更用力,手背揮過空中,砸在牆壁的畫框上,玻璃碎了一地,鋒利的邊緣沾了一絲鮮紅,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疼,慢慢地放下手,任由紅色的**砸在地上,開出妖豔的花。
幾步外的男人冷眼看著僵持的一對,仿佛是局外人,眼神冷淡而殘酷,最後轉回玻璃窗外,人山人海,卻始終尋不到一個落點。
冷意拉開門,隻一小條口子,側身擠出去,迅速關上,有點重,嚇得門口的潘明鍾瞪大了綠豆眼,腳步極快,似一陣風,消失在轉角。
傷口不長,卻很深,血還在往外淌,甚至裏麵還鑽著極小的一點玻璃殘渣。她發現自己迷路了,這個體育場平日裏關著,唯有大型活動才開放,她沒有來過,二樓的構造有些複雜,她尋不到出口。
感覺到額上的汗水劃過臉側,冷意煩躁地摘掉帽子,裝飾用的口子構築了她盤起的頭發,這一刻手背上的疼痛才如潮水般湧上來,淹沒了她一切的感官。
忍著劇痛,將扭在一起的頭發鬆開,帽子擲在地上,發泄自己的不滿。“這麽大的脾氣?”這樣熟悉的聲音,冷意微愕地抬頭,付沂南就在下一個拐角,交叉著雙腿,黑色的哈倫褲因為腿長而不顯得拖遝,西裝很短,露出裏頭寶藍的V領T恤。
冷意沒有接口,黑色的睫毛顫了顫,眼睛眯得厲害,像是想將走廊上那一點微末的燈光都聚起來。
與天王完全相悖的一張臉上揚起笑,他的笑總帶著嗤意,又像是滿不在乎,竟與天王的睥睨天下有異曲同工之處。她有點煩躁地撇開臉,又踢了一腳沾了血跡的帽子,才出了一口氣似的抬腳離開。
“才半場,這就這麽走了?衛崇清呢?”付沂南在冷意擦肩而過的瞬間,抓住她的手,很用力,冷意倒吸一口涼氣,疼得彎了腰。
或是被冷意的舉動嚇到,付沂南立刻鬆開了手,掌心濕潤一片,濃稠的血腥味散開去。“怎麽回事?”帶了驚嚇又有些不滿。
冷意猛地蹲在地上,頭發淩亂地垂下,呼吸淺得聽不清楚,一聲不吭。“怎麽弄的?”付沂南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俯視的姿態尤為鮮明。
“問你話呢?”像是鍥而不舍,付沂南咬著牙擠出幾分耐心,蹲下身與她平時,大手撩開她兩側的頭發,一個使勁抬起她的下巴,眸子裏盈盈閃爍的,如同淚花的東西,攝住了付沂南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