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等的就是這一刻
事實上，王淞和段通成的設計幾乎已經成功了，因為先手準備，突然發難，東海省一麵要應對被瘟疫、糧荒逼迫驅趕聚集的百姓，一麵又要應對寧江城和金山縣城的各種動亂。
尤其是寧江城的情況，已經非常嚴峻了，在不得已宣布了金山縣發生強感染、強致死的新型瘟疫之後，城裏的糧商、富人們更加主動的囤積糧食了。
因為之前各種流言和寧江城官府和軍隊那種緊張的局勢，已經讓糧食的價格不斷上漲，隻要他們借著官府對疫情的實錘，繼續限製糧食出售，在城池封禁、外部糧食難以輸入的情況下，糧商們手中的糧食就能夠賣出比現在還要高昂的價格！
當利潤達到百分之十時，就會有人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百分之五十的時候，就會有人敢於鋌而走險；當利潤達到百分之百的時候，他們會敢於踐踏人世間的一切法律；而當利潤達到百分之三百時，就連上絞刑架的畏懼都會消失不見了。
而寧江城內此時的糧價早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三百了，糧商和大戶們早就已經屯著他們的財富陷入瘋狂了。
出於無奈，鄭偉明隻好和丁圳一同決定開啟官倉，調用裏麵的囤積糧，入市，以平價出售給百姓。
現在疫情主要發生在金山縣，幸虧各縣及時得到通知，各方軍隊、差役的全力圍堵，姑且暫時沒有讓其他縣流入病患，當然事實上有沒有…沒有人可以打包票。
由於段文鵬到達災區後及時正確的處置，當江南軍帶著支援和物資趕到金山縣的時候，縣城周邊疫情並沒有出現太嚴重的擴散。
當然，這隻是相對而言，想很多市鎮還是產生了很大的傷亡，甚至府營已經迫於無奈殺了一批從這些市鎮出來的感染百姓。
他們的身上淌著血汙、身體膚色淡化，看起來極度營養不良，像鬼一樣。
由於府營的人數太少，所以金山縣內缺乏有組織的官方力量，大多百姓無秩序地流竄，導致瘟疫在外圍的鄉村、市鎮形成了廣範圍的傳播。
有一些醫生、善堂曾經對患者進行過一定規模的救助，但是，最終在這種完全找不到頭緒的瘟疫麵前被吞沒了在了死亡的浪潮中。
金山縣城外，百姓的人數已經達到了四萬，而且還在繼續增加。
周邊的百姓都得到了消息，說縣城這裏有行都指揮使大人為大家做主，給糧食、給衣物，還有大夫看病，但是現在人已經越來越多，再不去可能就來不及了。
所以百姓們紛紛爭先恐後地朝著縣城進發，唯恐自己沒能搭上這麽一個好官，這種年月裏有這樣負責任的好官，那可是如同洪水裏的高山坡一般。
這背後自然有米振東等人的推動，當民眾進一步聚集，金山縣的壓力就會更加大。
負擔城內外近十萬民眾的時間越來越長，加上黃子澄這個幕後操縱者，金山縣將會成為整個東海省崩盤的第一環。
金山縣，黃子澄從城牆上看著下麵狼狽苟活的百姓，心中不由得一酸。
其實，黃子澄、米振東等人這次這樣的舉動，在他們自己看來還是為了天下。
是的，製造瘟疫、逼迫民眾聚集、鼓動騷亂，這些都是為了天下。
在段通成、王淞為首的一眾官吏眼中，以相國雲棱為首的雲黨盤根錯節、欺上瞞下、以權謀私、壓迫忠良、貪腐成風，是全天下的大毒瘤，是不能不除之而後快的！
而為了鏟除雲黨、匡扶聖上、拯救全天下，“小小地犧牲”一下江南百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比起讓全天下受到雲黨的毒害，不如狠下心，犧牲一部分人，以達到全天下的安寧太平的實現。
黃子澄開始準備進行下一步計劃。
現在段文鵬在外麵負責封鎖兩村和一部分道路的查禁，而留下來的齊昇又因為外麵越來越多的逃難百姓忙得受不了。
城中，黃子澄可以說想要做什麽都完全沒有顧忌。
此次計劃的目的在於攻擊雲黨，讓金山縣成為東海百姓動亂的突破口。
切入點就是城中那些雲黨的豪紳，他們也在囤積糧食，但是倒不是為了發財，而是因為此刻城內外局勢嚴重不安，麵對民眾的大量聚集官府難為支持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如果官倉的糧食又耗盡了的話，那麽這近十萬的百姓會怎麽樣？
他們本來都是因為沒有東西可吃才到這裏來的，現在這裏這麽大的糧食壓力，人們的口糧一減再減，一旦吃不上了，那麽生存的本能會讓老實巴交的老百姓做出一切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們這些豪紳都是廣積糧、高築牆，用武裝家丁保衛自己。
而城中百姓呢，漸漸買不到糧食了，心中越發慌亂不安。
因為他們不是難民所以拿不到官府官倉分發的糧食，隨著市麵上糧食越來越少、價格越來越高，不滿的情緒在不斷地蔓延。
黃子澄和米振東的計劃等的就是這一刻，在民眾最緊張、極為不滿的情況下點燃他們的怒火，讓他們把自己的悲慘遭遇歸結到雲黨豪紳的身上，借由此，想整個雲黨發動攻擊。
又加上突發的劉旻之案，大批勾結、互保的雲黨成員牽扯其中，這次瘟疫爆發如果真的沒有遏製住，那麽在瘟疫中囤積居奇的雲黨分子就會成為王淞、段通成等清流的把柄。
現在，讓百姓們發怒的最好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告訴他們，官府糧倉的糧食已經沒有了，當然不是因為吃完了，而是糧倉看守和雲黨豪紳勾結，倒賣糧食。
黃子澄來到了人數最多的東城門，這裏也是離豪紳們所居住的富人區最近的城門。
百姓們看見大老爺出來，以為是要派糧食，都激動地靠過來。
“快點！大老爺來了！”
“怎麽就人出來了？什麽都沒帶啊？”
在百姓們的困惑中，黃子澄帶著縣尉縣丞一起在百姓們的麵前跪了下去。
周圍百姓們都看傻了，大老爺怎麽一出來就跪人呢？都跟著一起跪下，不敢讓官老爺折煞。
“鄉親們！本縣對不起你們呐！”
黃子澄的表演，就此開始了。
“接下來，本縣再也拿不出糧食賑濟災民了，對不起大家！”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為什麽？老百姓受災，官府賑濟災民，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就是，賑濟糧還都是我們自己繳的呢，憑什麽現在說不給就不給了？”
“我們要糧食！那是我們的糧食！”
“我們的糧食！我們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