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雲相國

“像我這樣正義、勇敢的好青年,美妙與智慧兼具的好國民,怎麽能坐視如此不法不道德之行徑?當時我就氣憤難絕,直接對他進行了教訓和教育,讓他心服口服、五體投地!

“後來我看這廝或許還知道哪些別的不法勾當,於是,小人為國法威嚴計、為天河縣百姓計、為禦史大人功業計,便將他綁了,行大義而不拘小節,希望讓他從實招來、以靖青天!”

李廣一通說下來,一舉一動、一腔一調都體現出好像他真的就是一股浩然正氣在身,成了正義的代言人一樣。

米振東眉頭緊鎖,聲音低沉地說道:“也就是說,你傷人在先,打了官差還將其綁架進行私刑逼訊。”

一針見血,總結的簡潔明了,到位極了。

李廣泄了“一身正氣”,訕訕一笑,說道:“嘿嘿,米伯父真是慧眼如炬、見識卓遠,小婿佩服不已,對您的敬意如滔滔江水蜿蜒直下、綿綿不絕。”

“行了行了!有屁就放,受不了你那個惡心勁兒。”米振東不耐煩地催促道。

李廣當即端身正色道:“我就是來請禦史大人特事特辦,對此事不予追究。”

米振東看都不想看李廣一眼,甩著手道:“算了算了,一個惡吏,反正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我本來也要清理的,你要管就給你管吧,這事就權當我不知道!”

李廣絲滑彎腰,作揖一記,語氣誠摯:“多謝禦史大人,禦史大人英明卓越,我等晚輩正該以禦史大人為楷模,發奮勤學,積極向上,日日向善向好….”

米振東趕緊叫停,他真懷疑李廣可以這麽一直孜孜不倦地嘰嘰喳喳下去。

“行了你閉嘴吧!我跟你說正事。”

李廣聞言閉上了嘴,問道:“米伯父,什麽正事?剛剛您副官告訴我說您等我等得很久了?”

“嗯,其實,我之前和你說的那一路大仙,已經給我回了信,他已經出手相助了。”

米振東說著,背著手從桌子前站了起來。

“那路大仙究竟是誰?還需要您特意去請來。”

米振東走了幾步,回道:“此人乃是江南巡撫鄧子明,是我在京城從仕時的前輩,對我裨益極大;當初我二人相見恨晚,誌同道合,有兄弟相稱;如今出外地為流官,亦為搭檔。”

米振東是江南分巡道禦史,鄧子明是江南巡撫,二人一位刑名、一位督察,走尋江南地方,自然算是搭檔。隻不過二人按照巡查之法,並沒有共同行動。

李廣聽了米振東的話,當即來了興趣,不禁張口問道:“您之前還在京城當官呢?做的什麽?”

談起往事,米振東倒是沒有煩李廣,反而意味盎然地敘述起來:“當年,我即進士,出任刑部六品主事,是時,子明兄是刑部京畿司郎中,我的直屬主官。

“子明兄之才幹膽魄遠遠在我之上,連聖上都親口稱讚他是‘天賜金樾’,當時也是朝中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

說著,米振東的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崇拜之色。

李廣看在眼裏,心裏對這位江南巡撫有了初步的認定。

首先,米振東親口承認他的能力遠在米振東之上,還深受皇帝賞識,能夠外派巡撫一地,說明絕對是不容輕視的任務。

之前劉旻死後,李廣來到這裏之時,米振東明確的表示,他沒有辦法直接麵對劉旻背後的群體,但是這位鄧子明卻是可以讓他放心托付解決此事關鍵責任的人。

李廣想到這裏,對劉旻背後到底牽扯多廣產生了難以抑製的好奇:“米伯父,劉旻背後,到底是誰?到底有多少人?讓您這麽忌憚?”

米振東回頭一笑,說道:“現在告訴你也無妨,既然他們那麽久都還沒有動靜,子明兄也已經出手,那這事也就沒有那麽嚴重了。”

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米振東繼續說道:“這劉旻的靠山,最直接的就是繇州知州範雲華,此人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他卻是當朝雲相國的門生,說是雲相國在江南的代言人之一也不為過。”

“雲相國?”

米振東揚唇,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天河縣方寸地方,偏遠之地,相國之名確實比較少聞,但是在這大離王朝,相國大人,可是個巨而可怕的存在。

“雲相國少年出仕,已經是三朝老臣,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連續多年主持科考,就連皇上也對其也敬重不已。朝中大臣,多數在相國名下。”

李廣聞言有些不解,問道:“米伯父,怎麽聽你說來,這相國勢大、官吏紛紛攀附是光明正大之事一般?皇上不會對雲相國有所忌憚嗎?”

“光明正大…光明正大…沒錯,確實是光明正大,此事上至皇上、下至地方官吏,無人不是明知此事,有些官員投入相國門下,都不會規避皇上的視野。”

這下李廣就更加蒙圈了。

什麽鬼啊這是?相國實力不斷壯大,甚至有權傾朝野之勢,而皇帝居然聽任放縱到眾多官員投奔相國都可以明目張膽的地步了。

“米伯父,這我就不懂了,皇上和雲相國之間的君臣情誼如此深厚的嗎?居然可以全無猜忌、如此放任?”

米振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吟了一陣,然後久久地喝了一口茶,坐回了位置上。

“唉,這事,說起來很複雜,其實我也不是很能說的清楚,我隻能告訴你,不要妄圖去揣測皇上。”

李廣撇撇嘴,嘟囔道:“有什麽關係,雖然說聖意不得妄自揣測,但是這也本就是句空話,皇上自己也不可能這樣想。”

米振東搖了搖頭,歎息道:“唉,你不明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不要試圖去猜、或者試圖去理解皇上,不然你很容易就會走上誤途,這…不是說不去理解皇上想讓我們幹什麽,而是不要去猜測皇上想幹什麽。”

李廣被繞迷糊了,腦子都有點黏糊了。

米振東看李廣那副腦子裏麵快要煮出來漿糊的表情,隻好擺擺手勸說道:“好了,這些你先不要想了,該知道的事情你以後自然會知道,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也不會為難到你。”

“我現在繼續給你說吧。”

李廣隻好清了清腦子,點頭應是。

“也就是說呢,劉旻是相國代言人手底下的狗,而範雲華這個繇州知州在相國的幫助下已經連任過一屆了,在繇州的實力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就連繇州防治兵馬司主事都是他的親弟弟,手裏掌握著繇州的財政、行政還有軍隊大權,說繇州是他的地盤也沒有什麽不妥。”

“除了官麵上的這些,繇州的船幫、行會、甚至山匪強人都與他牽連頗深。”

“這樣的一個人,朝廷能容得了?難道不查他嗎?”李廣驚詫道。

米振東歎了口氣,接話道:“你啊你,年輕人記性這麽差,朝廷最大的官還不是相國,皇上不管,誰還能管得了相國?相國不管,誰又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