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蒼天有眼降天雷

天公老爺啊,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眼,幫幫小官吧!降下一道天雷把這天殺的混蛋劈死也好啊!

仿佛天公老爺聽到了米振東內心的呼喚,突然轟隆一聲巨響,衙門對麵的民居屋頂閃光驟顯,瓦礫橫飛,黑煙縷縷飄起。

一時間所有人都呆滯了,久久望著黑煙,所有人腦海中都冒出了一個詞——天雷。

“這…這是天雷啊!天雷降下了!天誅狗官啊!”

百姓見狀紛紛群情沸騰,這可是天意要誅殺狗官劉旻呐。

米振東徐徐起身,怔怔地看著那黑煙飄散之處,心中暗念道:“莫非真有天雷?”

就連地上原本已經“昏死”的劉旻在聽聞“天雷”轟鳴時,也不禁周身一顫,但是旁人也難以察覺。

像是為了證明所有人的猜想一樣,又一聲轟鳴響起,伴隨著刺眼的火光,“天雷”又將一處民居房頂擊碎,紛散墜地的瓦木碎片碎屑,進一步加深了人們對於“天雷”的信任。

不少百姓已經開始跪地仰天,對著黑煙冒起之處,崇敬磕頭不止,口中念念有詞。

米振東走出公堂,抬頭望著遠處,心中活躍不止。

天雷,果真嗎?蒼天有眼,降下天雷來助我米振東了嗎?

又一次“回答”給出,轟隆聲音再度暴響,這一次比前麵兩次都要大得多;光也要比前兩次更加閃耀駭人。

“雷聲”振聾發聵,“雷光”直擊人心。

米振東撩起下襟,跪下地去,這次他信了,他相信老天真的降下天雷來幫他清除奸佞了。

可他又納悶了,就是這天雷為什麽隻落在縣衙邊上,卻不傷及劉旻分毫呢?

很快他就罵自己笨拙了,這劉旻“昏死”在堂上,周邊還有那麽多無辜之人,天意仁慈,誅惡不誤,又怎麽能擊毀公堂、傷及旁人以誅殺奸邪呢?

想通其中緣由,米振東起身吩咐道:“來人呐,天雷降世,速速將犯官劉旻帶出堂外,置於空地之中,由天意審判!”

百姓聞言歡呼,又是跪拜磕頭頻頻,感恩天意,稱頌米振東。

“天意昭昭,天恩浩**呐!”

“天佑天河!天佑天河啊!”

“禦史大人英明!天誅狗官!”

幾名分巡道武軍此時也是心中波瀾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懷著激動的心,伸出顫抖的手,要拉起劉旻。

沒想到“昏死”的人竟猛地醒了過來,一陣翻滾出去,就想往後堂跑去。

劉旻心想若是自己出去多半會被天雷當場劈斃,所以一心想著往屋裏跑,越深越好。

在求生本能下,他的行動非常果決,也幾乎成功。

但是他忘了自己的狀況,他挨了幾十大板,雖然打板子的武軍手生、也可以沒有打重,但是畢竟是實實在在地幾十下板子啊。

他的下身此時根本缺乏奔跑所需的力量,強烈的疼痛和乏力一擁而上將他撲倒在地,撞翻了幾個架子,狼狽的倒在地上,被追趕上來的武軍重新控製,強行拖到了公堂外麵空地坪上。

米振東背著手,看著劉旻滿帶嘲諷地說道:“怎麽,我們的大縣令突然這麽活蹦亂跳的了,看來是恢複清醒了吧?”

外麵的百姓也是罵聲迭出。

“狗官!你還想跑!受那該死的催命的黑心稅錢,逼得我老爹老娘雙雙自盡!讓天雷把你劈死都太便宜你了!”

“狗官!快去死啊狗官!你也有今天?老子待會兒要看著你被天雷給轟成渣渣!”

“狗官!狗官……”

“看到了吧劉旻,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平日貪贓枉法、作惡多端,如今迎來報應了,這正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米振東擲地有聲,眼中熠熠生輝,腰板挺得板直。

回憶自己的官場生涯,米振東感慨萬分。

這麽多年來,自從下了科舉場,他就屢屢遭受到現實的殘酷打擊。

談理想,空談無益不說,還無人可談?

俸祿就是那麽多,活動所需卻更多,官僚們想著撈取錢財、兼並土地,哪有人有功夫和他暢談人生理想?

想幹點實事吧,四處碰壁:資曆、地位、權力、利益、人情世故、官場派係糾葛,種種種種,不勝其煩。

米振東並非沒有放棄過原則,也並非沒有向邪惡妥協過,若非如此,他又怎麽可能有今天?早就被掃進官場的廢物堆裏了。

在墨池裏,存不下一張白紙,不吸附些什麽進去,那就是異己,要麽被排擠,嚴重的甚至被消滅。

所以米振東無法隻依照律法徹查劉旻、趙方等人對李廣的誣陷和陰謀,也無法忽視官場上劉旻背後那些相互勾結的勢力。

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米振東可以真真正正地懷著浩然正氣,大談國綱法度而心中無愧,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比的暢快。

雖然這不是因為他自身的勇氣和節操,但是他依然爽快,暢意難息。

“聽令,天意仁慈,無心傷及無辜良善,眾人速速退避,使貪官早日承遭天譴,以全天意民心。”

周遭武軍、吏員還有圍觀的百姓紛紛站遠,隨著米振東重新回到公堂,空空一片的坪地上隻剩下一個掙紮蠕動的劉旻。

“天雷誅狗官!”

又有百姓帶頭高呼,覺得在天雷降臨實施最終製裁之前,要再喊上一喊。

百姓們聽到有人帶頭,看著眼前劉旻即將得到最終製裁,也跟著喊,最後變成了異口同聲的音浪之潮,一波一波地朝著劉旻衝刷過去。

“天雷誅狗官!”

“天雷誅狗官!”

“天雷誅狗官!”

“天…”

當第四波聲浪即將襲來之際,地上一直默然的劉旻突然暴戾出聲:“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你們這群賤種!”

這一聲暴喝火氣翻騰,甚至帶著殺氣,讓百姓們不禁愣住、停住了。

旋即很快有脾氣火爆的百姓回敬道:“你這狗東西在天雷之下還敢罵人!死有餘辜!”

“就是,落水的死狗,還亂叫!”

“看你挨雷劈的時候還叫不叫得歡!”

遠處,李廣靜靜地看著公堂內外發生的一切,原本剛剛米振東讓所有人讓開位置的時候,他就可以讓林重帶著炸藥包去“天誅”劉旻,但是他沒有,他看著劉旻和百姓們,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好像他的時間被定格了一樣。

“來啊!”劉旻癲狂的叫著,“來劈死我啊!這狗雷怎麽還不來?快來啊,老夫早就想死了!這破世道,做人如做鬼,死了拉倒!”

“你們這些賤種,不過是看著天雷是真,覺著我今日必亡,而且是被天誅而滅,與你們攤不上半分幹係,所以肆無忌憚,惡意肆行。”

聽著劉旻的話,米振東並沒有阻止他,他看了看外麵的百姓,內心也是同意的。

很明顯的,從某一個時刻開始,外麵的這些百姓的心理就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單純的出於義憤填膺,而是在借著機會宣泄自己的惡,成為了——或許可以說是施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