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逝去
“莫非……”
張雲棲沉吟片刻,心念一動。
“難道是黑隕雷蛇的緣故?”
張雲棲明顯也對這種玄獸有所耳聞。
“黑隕雷蛇是雷之驕子,天生就是掌控雷霆的好手,這樣想來,與九轉雷府就有天生的適配性,有了這樣一層的關係在,九轉雷府才……”
“哈哈哈哈,錯了錯了。”
第五枂摸了下自己胡須,搖搖頭。
“雖然你小子的推斷有幾分的道理,我也有這方麵的意思,不過,那個人肯定不是這樣想的。”
第五枂意有所指,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又一擺手。
“算了,現在給你小子說了,你也不明白。”
第五枂看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烏雲密布,天際閃過一道刺眼的雷電,雷山深處,仿佛有巨獸在翻騰。
雷電交織著力量,不斷地轟擊著大地。雷聲震耳欲聾,山石隨著雷鳴轟然崩塌,狂風如刀,掃過山林。
“黑雷穀……師傅,難道說九轉雷府就在這穀內?”
張雲棲看得有些出神。
“不錯,光是整個工程的工時,前前後後就長達六十四年,日常維持開銷就是數十萬玄石的支出,還好九轉雷府作為修煉的場所隻是附帶的功效,象征性的向使用者收個九萬貢獻點,也就剛剛夠每日開銷的零頭而已。”
第五枂瞅了張雲棲一眼,恨鐵不成鋼。
“戰宗傳承了這麽多年,也就不過九大聖地而已,你居然怕這怕那的,讓你進去修煉像是要了你的命似的。”
九轉雷府,原來如此,光是這一分氣勢,就無愧於九大聖地之名了,也難怪三長老會這麽中意這個地方。
“這不是小子現在力量微弱,還無福消受嘛,要不,師傅你指導一下雷霆相關的知識?黑隕雷蛇,我也隻是聽說,沒想過自己會有雷屬性相關的玄魄。”
張雲棲訕訕一笑,向第五枂靠近了些,挨著他坐了下來。
“雖然我也不是雷霆屬性的,不過隻是演化一下的話……”
第五枂眼光微閃,右手張開,雖然還是病怏怏地盤坐在岩石上,但一股無形的氣勢油然而生。
“小子,看好了,雷霆之力是這樣用的!”
無數細小的石頭,受到氣機的牽引,慢慢漂浮在空中,振動,排列,組合,隨即開始旋轉演化,精密而又迅速。
張雲棲也顧不上滿身的傷痕了,伸出手,感受著石頭飛速旋轉帶起的風,疾風如刃,若不是前些日子開竅,身體強度略有精進,光是這石頭旋轉帶來的風刃,就能將手指劃傷!
“滋滋——”
旋轉的石頭之間,隱約有細小的白色電弧開始跳動,漸漸的,一絲一絲的電弧匯聚成流,相互纏繞,宛如一條電蛇,在旋轉的成閉環的石頭之間遊動。
張雲棲有一種明悟,師傅雖然沒有專門研究過雷霆,但是作為戰宗首席的玄陣師,以玄陣來模擬雷霆的湧動還是輕而易舉的。
炸裂,狂暴,狂野,不停湧動的雷霆肆意地在石陣上麵流淌,舒展,空氣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但是除了本身雷霆毀滅的氣息,電弧匯聚的電蛇,流轉之間,宛如有生命一般。
“雷者,霹靂也,陰陽薄動,雷雨生物。”
第五枂輕聲說道,左手捏了一個訣,旋轉的石陣光芒大盛,與黑雷穀的雷霆相互共鳴。
“……”
仿佛有一道閃電在大腦裏麵炸開,張雲棲閉上眼,深呼吸,腦海裏浮現著石陣上麵跳動的雷霆,陷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
電流流動的方向……跳動的姿態……宛如精靈般的靈動……
陰陽薄動,雷雨生物!
青蒼古意,萬古不絕!
張雲棲下意識地運轉起了《萬古青身決》,出乎意料的,這次的運轉頗為順暢,方才被雷霆洞穿還在流血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一止住,隨即開始愈合。
“隻是聽到總綱,就心有所悟嗎?”
第五枂心下震動,一時不查,外放的玄印都有些失控。
“啪!”
旋轉著的石頭,砰然爆炸,連帶著閃爍的電弧混雜著石灰,卷起一陣氣浪,向四周散去。
第五枂右手握拳,拳頭是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循環了好幾次。
“這小子,悟性竟然能到這地步,明明就連孟淩德那不識趣的小娃子都無法駕馭這本。”
第五枂長歎口氣。
“陵,難道說,這就是命運麽?雖然,一直以來……”
腦海裏閃過宿命的念頭,第五枂有些猶豫不決。
“師傅。”
片刻,張雲棲睜開眼。
“有何感受?”
“弟子愚鈍。”
張雲棲隻覺方才似有所悟,但是具體是什麽,現在想來,卻怎樣都抓不住那一絲靈感了。
“無妨。”
莫不是,我這一脈的徒弟,都是這般沒有自知之明?
第五枂壓下心下的震動,不動聲色地轉過身,神色複雜地看向黑雷穀的深處。
張雲棲被師傅考驗,沒有回答上問題,一時頗為心虛,看到師傅現在似乎被遠方的黑雷穀吸引了注意,連忙湊過去企圖轉移話題,蒙混過關。
“對了,師傅,照理來說,像九轉雷府這樣的九大聖地,之前應該也會有修行的人才對吧?如果說之前沒有人的話,那為啥三長老之前沒有占領這個地方呢?”
“你這小子,這方麵的洞察力還不錯。”
第五枂聽聞張雲棲的話,眼神像是陷入回憶之中。
“說起來,上一任九轉雷府的人選,也與你頗有淵源。”
“哦?”
張雲棲稍加思索,自己在戰宗,也就謝憐還算是認識,自己平時也很少外出,相熟的,也就隻有傅府上下的人,不過,仔細一想,除了傅冬雪,這些年傅府上下也沒有人外出,其他人都……
其他人都死了,三百七十一個頭顱之前還掛在將軍府的橫梁上。
雖然平時已經竭力不去想這一件事情,但是回憶就是這樣,會在根本不設防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提醒著自己,這樣血淋淋的事實。
張雲棲握緊拳頭,指甲深陷肉裏而不覺。
“師傅,徒兒在戰宗除了謝憐外,之前也沒有別的認識的人了,您說與我有淵源,難道說,上一任的人選,也是鍛體方麵的能手?”
第五枂指著自己,詢問張雲棲。
“我是你的誰?”
“師傅啊。”
“我和你有沒有淵源?”
“難道說,之前九轉雷府的人選就是師傅?但是不像啊,這個地方與師傅的氣勢完全不同。”
張雲棲連連搖頭,確定九轉雷府不是師傅的道場。
“你的思路這麽狹窄的麽?除了為師,就不能有其他人?”
“難道,我還有一個師姐或者師兄?”
張雲棲恍然大悟,之前被謝憐誤導了,謝憐說過,在她上山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拜在第五枂的門下,但是在她上山之前呢?
“不知道,是師兄還是師姐?現在他在宗門之外執行任務麽?師傅什麽時候引見引見?”
張雲棲倒豆子般,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之前九轉雷府的主人,就是你的師兄沒錯了。”
第五枂眼裏帶著笑意。
“你的師兄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啊,他當年號稱,屠皇者,後來……”
第五枂眼神突然一黯。
遠處的雷聲響起,伴隨著劃過天際的白色閃電,張牙舞爪地撕裂著天空,永不停歇,就像是有些往事,有些傷口一樣,永遠都不會有愈合的一天。
“後來……他死了。”
一時無言。
唯有回憶最傷人。
張雲棲感覺心裏有些發堵,雖然第五枂言盡於此,但是從之前的話語就能夠感受到,他是多麽以這個徒弟為榮。
“小子,我原本給你準備的功法,是《雷鳴心訣》。這本稍加溫和,能夠很大程度上中和雷屬性修煉上的諸多問題,不過。”
第五枂揭過之前關於生死的話題,目不轉睛地盯著張雲棲。
“沒想到,你剛剛能與《九天雷厄經》的總綱進行共鳴,也不知道這個事情,是好是壞。”
“《九天雷厄經》總綱?就是剛才師傅說的,雷者,霹靂也,陰陽薄動,雷雨生物?”
“沒錯,你方才隻是聽到總綱,就進入到了頓悟的狀態,說明,你與這本功法有緣,但是。”
“但是?”
“《九天雷厄經》講究引雷霆入體,淬煉玄氣,這法子實在是狂暴至極,若不得法,一不小心就是灰飛煙滅。”
“這樣狂暴的功法,換句話說,效果也一定很驚人吧?畢竟,有失必有得。”
張雲棲抬起頭,看著第五枂的眼睛。
“當然,《九天雷厄經》在戰宗已經是最頂級的功法了,你的師兄,屠皇者,前任九轉雷府的主人,也是修煉的這個功法。”
“能夠和師兄用一樣的功法,是我的榮幸。”
“我的憂慮也是在這個地方。”
第五枂上下分別指了一下天地,神色有些低迷。
“前些日子,我才跟雲霄說了氣運之事,以前,我也是不信命的,但是到了我現在的這個境界,卻在冥冥當中,有一種知天命的預感。”
“小子,你和你師兄的經曆太過於相似了,類似的境遇,相同的功法,相同的府邸,太過驚人的相似程度,我甚至會擔心,你是否會步了他的後塵。”
“因此,我原本想著,要不就先修煉《雷鳴心決》,雖然這個功法略遜於《九天雷厄經》,但慢有慢的好處,而且,在整個命運場合上麵,在節點上麵另外的選擇,也就有了彎道超車的可能。”
“師傅,剛剛你也說過,《九天雷厄經》與我有緣對吧?”
張雲棲的雙眼炯炯有神。
“如果說真的是有命運存在的話,拒絕緣分,又何嚐不是一種投降。而且,不過是危險而已,前車之鑒,後車之師,我相信我能夠成功的。”
第五枂盯著張雲棲好一會,沒有說話,隨即,接下腰間的酒壺,猛地灌了一口。
“隻是這個原因?”
“當然,不完全是。”
張雲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伸了一個懶腰,絲毫沒有被看穿了的尷尬。
“師傅,我已經,不想再繞路了。”
“我從七年前就卡在鍛體境,從常人眼裏的天才,一直向下墜落,從天才到庸才,再到廢物,一直到遇到師傅您,我才有了這次再次修煉的機會。”
張雲棲指著自己的雙眼。
“這段時間,我呀,隻要閉上雙眼,就依稀看到傅府上下的漫天血色,我就能夠感受到將軍府上的他們,還在看著我,我甚至能夠聞到那個血腥味。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停止下來。”
“雖然說,不得其法並不能算是個人的失誤,但是七年了,已經七年了,七年的時光已經被我浪費也是不爭的事實。我有些時候甚至在想,如果我能夠更進一步,雖然隻是一個念想,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有沒有可能,有機會去阻止那一場悲劇。”
“師傅,就《九天雷厄經》吧,這是我的選擇。”
“轟隆——”
天空中的雲層翻滾著,釋放出一道道耀眼的閃電,電流在雲層之間疾馳,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際。
在閃電的照耀下,山穀中的一切都被清晰地呈現出來。黑色的岩石錯落著,就像是被雷霆劃過,留下的傷痕一樣,山穀的地形起勢高低錯落,山巒疊嶂,與雷霆的電閃雷鳴相互呼應。
但黑雷穀並不是毫無生機,雖然尋常的動植物被雷霆擊中的瞬間就會變成灰燼,但是在穀底零星散布的飲雷草還在雷霆之下頑強地搖曳著。
一本經書放在了張雲棲的麵前,上麵有著五個大字,《九天雷厄經》。
“接著啊,還要我拿多久。”
第五枂晃了晃手中的經書。
“謝過師傅。”
張雲棲鄭重地接過,心念一動,收到儲物戒指裏麵。
“哈哈哈哈,好,修行者,本就是逆天改命,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大不了,這一次,為師陪你走過這一遭。”
第五枂仿佛想通了什麽事情,不複方才糾結的神色,一手抓起張雲棲,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