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逆賊,女帝心思
“陛下棄我與否,那是陛下的事,而身為大周的臣民,我隻知陛下,不知襄王。”
沐辰義正辭嚴道。
“兒子,說得好!”
沐逢春忍不住附和,但他立刻察覺到不對,旋即轉頭,果然看到了襄王那一副陰沉如水的麵孔。
“哼,好一個隻知陛下,不知襄王!”
“沐辰,本王倒是沒想到你一個邊陲小民,倒是鐵杆的女帝黨啊?”
襄王言語冰冷道。
“在下什麽黨也不是,古聖賢教導,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在下雖來自偏遠之地,卻也對忠孝之道了熟於心!”
沐辰壓根就沒想跟這襄王說什麽好話,當即又一句嗆了過去。
“你!好哇,沐辰,你好大的狗膽!”
“你這是在指責本王,是那不忠不孝之輩嗎?”
“你可知,這大周的皇位,本來就是本王的!”
“隻是父皇那個老東西,受到群臣的蠱惑,將皇位傳給了大哥,大哥繼位後,曾向我起誓,兄終弟及……結果呢,那個混賬東西,違背了誓言,將皇位傳給了他的女兒!”
“景元那丫頭,她偷走了我的皇位!”
“我不過是在拿回自己的東西!”
“結果到你口中,反而是我不忠不孝了?”
襄王大聲吼了一番,之前的斯文和從容全部消失不見,兩眼布滿紅血絲,瞪向沐辰。
“你,真是該死!”
“來人,將這沐家叛賊拖到菜市口,給本王斬了!”
幾名甲士立刻上前,將沐家三人架了起來。
“哥,哥,我要死了嗎?”
“我,我怕疼……”
沐禾畢竟是個小丫頭,哪見過這陣仗,立馬就被嚇哭了。
“啊!”
沐逢春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沐辰的雙臂也被身穿鐵甲的甲士拽的生疼,眉頭不由地皺起,似有些疑惑。
不過,倒不是怕死。
也不是對襄王要殺他感到不理解。
而是,就這?
襄王的城府,比想象中的要淺很多啊。
這才哪到哪啊,就忍不住要殺他了?
這跟那個陳兵京畿,謀而後動,謀圖篡權的藩王,嚴重不符啊!
在來京城的路上,沐辰還在琢磨襄王會是一個怎樣的對手。
如今一試探,便露出馬腳了。
襄王之所以難對付,看來不在於他本人,而是背後有幕僚在給他支招。
會是誰呢?
“王爺,且慢!”
果不其然,一名身穿大氅,麵部線條陰冷的中年男子,從後麵走出來,出言製止了襄王。
“先生,你怎麽出來了?”
襄王有些不悅,但在這中年人麵前,還是壓住了自己的情緒,低聲詢問。
這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宰相蔡雍。
隻是襄王不太願意讓沐辰得知蔡雍的身份,便默契地沒有點明,隻是以先生相稱。
蔡雍瞥了沐辰一眼,眼神閃爍,旋即對襄王說道:“殿下,我日觀天象,有貪狼吞日之兆,這幾日,不宜殺生啊。”
“原來如此!”
“你們幾個,先將這些叛賊關到偏院去,聽從發落!”
襄王不耐地揮了揮手。
“喏!”
這些甲士,便架著沐家三人,往偏院去了。
等他們走遠,襄王臉色一鬆,他當然知道所謂天象之說,隻是敷衍的話語,有些不解地看向蔡雍,問道:“蔡宰相,你這是何意啊,當初是你說這沐辰不足為慮,如今本王要殺他,你卻親自出來阻撓本王?”
沐辰等人到前殿時,蔡雍便已在偏室裏坐著了,他不方便出麵,但是可以通過襄王,探一探沐辰的虛實。
原本,蔡雍也以為沐辰不過是一黃口小兒。
但當他聽到沐辰出口的這些話,再思索這些話背後的險惡用意後,免不了後脊一涼!
此子,心機頗深,怕是沒有看起來這麽簡單!
明麵上看,他敢在襄王府,當著襄王的麵大談忠孝,已是有取死之道。
實則,這卻是下了一招好棋啊!
襄王如若是因這忠孝之辯,便輕易將他砍頭,那麽之前他們費盡心思經營起的名望,便全部都有付諸東流了。
以後再想要廢女帝,自立為皇,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畢竟這天下,還沒有到誰拳頭大,誰就是皇帝的地步。
當皇帝,要講究民心所向!
沐辰若是不罵襄王,殺他或許還不如碾死隻螞蟻困難。
但如今他不僅罵了,而且還是在襄王府,當著襄王的麵罵,聲音洪亮如鍾,字字珠璣,誰敢保證這王府內,就沒人將此事傳出去?
一旦此事傳了出去,而沐辰又在菜市口被襄王砍了頭。
那得了。
除非是將大周徹底推翻,重新建立一個別的國號,否則襄王永遠得國不正啊!
他蔡雍封王拜侯,光宗耀祖的野心,也就無法實現了……
“王爺,您殺了他,天下人該怎麽看你啊?”
蔡雍問了一句。
“邊陲小地,一個狂妄豎子而已,殺了,便殺了,難道天下人會因為這個指責本王嗎?”
襄王顏麵不悅,出口反駁。
蔡雍歎了口氣,“您是王爺,更是大周未來的天子,天下人自然不會因為你殺了一個豎子,而指責您。”
“但,有心的人,卻會拿沐辰的死來做文章,構陷您不忠不孝……”
襄王聞言,立刻恍然,心中也略有些後怕。
“這豎……沐辰,竟然有如此心機?”
“還好有蔡公提醒,不然本王真上這了當了!”
蔡雍見狀,連忙鬆了口氣,眼前這位襄王殿下人雖然不大聰明,但勝在聽勸,便繼續說道:“沐辰的背後,畢竟有著徐渭那個老不死的影子,處理起來,還是需小心謹慎些為好!”
襄王連忙點頭,旋即爽朗笑道:“蔡公啊,你當真是我之子房,有你在,何愁霸業不成?”
“說起來,徐渭那老家夥,曾經還是你的老師吧?你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呐!”
蔡雍悻悻然笑了下,心裏卻兀自一緊,那個老不死的家夥,自己一定親手將他送到地獄裏去。
……
深夜,大周皇宮。
禦書房。
燭光如豆。
大周女帝楊唯楚,此刻正坐在案牘前,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折,柳眉微蹙。
那張絕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憔悴之色。
景元三年。
她已登基三年了。
但是對大周一十三州之地的掌控,卻沒有一絲的寸進。
直至如今,政令不通,各方各自為政的問題,仍沒有得到半點解決。
這點從眼前堆積如山,卻都是要錢要糧的奏折當中,便能看得出來了。
而她那位野心勃勃的叔叔。
更是在她登基的頭一年,便找借口將重兵開進京畿,將京師圍了起來。
不止襄王。
大周立國以來,二百多年,所冊封的二十多位藩王,他們當中的很多人,也對自己的皇位感興趣啊。
她恨!
恨自己為何不是男兒身?
如果是男兒身的話,應該就能更好地保護大周的子民了吧?
“父皇,你在天之靈,看看孩兒吧,孩兒快要扛不住了……”
此時的女帝,早已沒了麵對群臣時的那副堅毅麵孔,梨花帶雨,打濕了臉龐,嬌弱得像一株雨露中初開的百合,惹人憐惜。
“父皇,你放心吧!”
“孩兒一定不會讓那群亂臣賊子得逞,孩兒一定會讓大周富強起來!”
“孩兒一定會繼承你的遺誌,成為千古一帝!”
沒過多久,女帝擦拭眼淚,重新振作了起來,眼中泛著亮光。
當她伸出素手,拿起一本奏折時,宮門口款步走來一名女官,稟告道:“陛下,陸尚書之女陸淼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