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收入群體
小河村，在新河縣的行政區域規劃上，隸屬大河鄉（鎮）。
八十年代，人口還沒有大量進入城市，農村人口數量要遠多於城市。
往上三代，都是農民，這話一點也不誇張。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個鄉鎮通常有好幾所初中，一二所高中。
大河鄉二中，大河鄉兩所高中裏，教學質量較差的那所。
四個班二百多名學生，（八十年代大班現象很普遍）。
每年能考上大學、中專的學生人數，加起來不足兩位數；能考上重點大學的人數，連續幾年都沒有一個。
不過今年，二中的領導相信，學校很有可能出一個重點大學的學生：高二三班的蘇紫嫻。
蘇紫嫻中考，本來有望上縣裏的重點高中。
學校一個領導跟蘇大中的關係較好，為了能讓學校打破連續幾年零重點大學的成績。
給出一些不錯的條件，說服蘇大中，成功將蘇紫嫻留在了二中。
三班的班主任周風華，正是當初說服蘇大中的學校領導。
他這二年，在蘇紫嫻身上也投入了大量精力（八十年代初期，高中兩年製，中期改為三年製）。
隻一個月就要高考了，周風華對蘇紫嫻的學習要求，稍稍放鬆了一些。
一來是蘇紫嫻的成績，數次測試均達到了考重點大學的水平。
二來是高考前繃得太緊，有可能影響發揮，以蘇紫嫻的成績，適當放鬆的效果可能更好。
周風華今天，像往常一樣來到班上。
進入教室，她第一個去觀察的人，自然是坐在講台前第三排這個黃金位置的蘇紫嫻。
蘇紫嫻沒有看書，周風華一點也沒在乎。
這個階段拚命看書，已經屬於臨陣磨槍，可能有點效果，但絕對晚了。
再看其他學生，周風華或微微皺眉，或微微點頭。
看到周雲飛的位置，她的眉頭不由緊緊皺了起來。
遲到了？
還是清楚以他的成績，考個中專都難，選擇放棄了？（八六年的中專招生計劃一度調整，有段時間上中專難度不遜色本科，但好本科一直更難考。）
一節課上完，周雲飛依然沒來，周風華不由搖了搖頭。
看來，周雲飛是真的準備放棄了。
學習這條路已經沒有希望，回家做一個農民，這大概是周雲飛無奈的選擇吧。
至於去勸周雲飛回來上課，拚一把高考，她認為完全沒這個必要。
浪費周雲飛的時間，也浪費她的時間。
蘇紫嫻在周風華走出教室以後，來到肖衛兵麵前，將肖衛兵叫出了教室。
班上，沒人覺得有什麽值得驚訝。
肖衛兵跟蘇紫嫻是一個村的，跟蘇紫嫻的關係不好不壞，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男女之情的意思。
倒是周雲飛對蘇紫嫻單方麵的喜歡，在班上早已經人盡皆知。
哪怕蘇紫嫻無數次讓周雲飛正經點，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周雲飛依然不要臉地糾纏。
“蘇班，你有事？”
肖衛兵緊張地看著蘇紫嫻。
上次配合周雲飛，讓周雲飛在蘇紫嫻麵前表演了一次英雄救美，但他和周雲飛都不確定，蘇紫嫻是否認出了帶著麵具的他。
“周雲飛今天為什麽沒有來學校？”
蘇紫嫻氣場十足。
在學校，她的成績連續兩年保持第一，是同學眼裏的學霸，老師眼裏的好學生。
在村裏，她家的家庭條件，屬於整個生產大隊（村）較好的人家。
父親擔任生產大隊的大隊長，母親在鄉政府裏擔任公職，雙方收入不低，身份地位對於普通人來說，屬於較高的存在。
從小到大，跟身邊人的鮮明反差，讓她優越感十足。
昨天中午，周雲飛占了便宜後那得意的樣子，她很生氣。
不過很快，她便調整好了心態：等周雲飛反思過後，肯定會來找她道歉認錯。
那時，她要讓周雲飛，接受她嚴厲的懲罰：把語文課文抄寫二十遍，好好出心裏那口氣！
以周雲飛平素在她麵前的表現，肯定不可能拒絕。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個小時過去，周雲飛卻還沒有過來找她認錯。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她讓肖衛兵去傳話給周雲飛，周雲飛居然也沒有過來找她認錯。
今天到學校，周雲飛怎麽也得跟她認錯了吧，結果竟然沒來學校！
“飛哥……飛哥可能有事吧……”
肖衛兵也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
周雲飛說你喜歡他，心裏有他。
說出來，會不會被蘇紫嫻揍？
再說，他也不能出賣了周雲啊！
“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既然他不抓住，那以後，他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你告訴他，我不會再接受他的任何道歉，更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蘇紫嫻恨恨想著，那個大渾蛋，肯定堅持不了兩天。
“飛哥可能有事耽擱了，你要不多給一點時間？”
肖衛兵覺得，有必要替周雲飛多爭取一下。
“不可能！”
蘇紫嫻轉身，徑直朝教室裏走。
那驕傲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白天鵝，跟班上的其她女生相比，她確實也跟一隻白天鵝一樣。
學習出眾，身高顏值同樣出眾。
……
新河縣。
周雲飛在湯底沒有以後，開始收攤。
他在心裏默默算了算，賣出去四十多碗酸辣粉，總營業額壹拾貳元多幾角。
除掉老母雞、紅薯粉、配料等成本，毛利潤七元多錢。
大部分配料沒有用完，紅薯粉剩了一些，明天的利潤隻會高一些。
以今天的生意程度，明天的生意很可能翻倍，擴大規模，搞兩隻兩母雞熬兩鍋湯很有必要。
今明兩天的利潤，能將投入的成本都收回來。接下來花一個星期時間，差不多能完成賺一百元錢這個小目標了。
小目標完成，家人能吃上飯，吃好飯，這個生意，他就沒必要做了。
倒不是覺得又苦又累，而是想賺大錢，靠一直做這個小生意，明顯不可能。
不過這個生意，如果能找到可靠的人替他打理，也還是可以當一個：隻收錢不做事的甩手掌櫃。
但想要在新河鋼鐵廠外麵長期擺攤，沒有一點關係好像也難？
反正，今天生意好起來以後，周雲飛明顯的感受到了，周圍的同行對他充滿了敵意。
這讓周雲飛也是夠鬱悶的。
平均一天賺十來元錢，一個月也就三百多元錢，至於將他當成妖魔鬼怪嗎？
要是讓那些同行知道，估計非得吐血不可。
他們每天，就隻能賺一二元，一個月很難超過五十元的。
鋼鐵廠裏的工人，一個月工資才三十多元，加上各種福利和補貼，也很難達到五十元的收入。
你一個月至少賺三百元，這已經是高收入群體，小一年的收入了。
周雲飛收完攤，用扁擔挑著往河邊的橋洞走。
心裏琢磨著，王大壯這個人，差不多也能用。
他不幹以後，或者可以交給王大壯試試，行不行，他都不怎麽虧。
這時，前方有一個中年婦女，突然著急地大喊了起來。
“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一些人，迅速過去幫忙。
一些人遠遠看著，小聲討論女人和孩子，話裏話外，不是怎麽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