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嘴開過光
趙剛強口中的祖傳秘方，在後來其實根本不算什麽秘密了。一些生意比較好的早餐店，每天用兩隻老母雞做湯底：將整隻雞熬化的湯底，能保證粉麵的味道特別鮮美。
周雲飛聽幾個早餐店老板說過這個竅門，在家也嚐試過，確實如此。
再加上幾味材料，味道還要更好。
遺憾的是，他身負養家糊口的重任，畏畏縮縮不敢冒險去創業，這個早餐店的小生意，自然也是一直跟他無緣。
周雲飛又繼續聽了一會。
原來，趙剛強用來熬湯的老母雞，是從村裏一戶人家偷來的。
八十年代初期，像小河村一樣還沒有分田到戶的地方不少。
但在六七十年代期間，各地陸陸續續結束吃大鍋飯以後，逐漸開始允許飼養一定數量的家畜。
隻要不超過規定的數量，就不叫‘割資本主義的尾巴’。
稍稍權衡，周雲飛回家取了毒蘑菇過來。
告訴村裏那戶被偷雞的人家，以趙剛強的凶名，不見得對方敢過來理論。
收拾趙剛強這事，這一次就不假他人之手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周雲飛放棄動手揍趙剛強一個半死的想法。
悄默默進廚房，將毒蘑菇加進雞湯裏。
等了半個小時樣子，蘑菇毒素差不多已經融進湯裏麵，撈出蘑菇就離開了。
回到家，周雲飛沒再進屋睡覺，提著裝了約二十斤黃鱔泥鰍的桶子，幾斤野生蘑菇直接出發。
從村裏到鎮上，約七八公裏的路程，沒有車輛可以搭，隻能夠步行，需要一個多小時。
這段路，周雲飛上學走得太多了，憑感覺走都不怕掉進路邊的溝裏。
初中三年沒有寄宿，對於家裏離鎮上遠的學生，可以說極其不友好，但從來沒有多少人會去考慮這種不公平。
就比如趙剛強這種人，在村裏橫行霸道、偷雞摸狗，除了村裏的受害者叫苦不迭，無關的局外人，很少會將這種人當一回事。
周雲飛來到鎮上搭車的地點，時間才淩晨三點，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麽早的時間出現在鎮上的大街上。
不過，已經有一些人，比他更早過來等車。
鎮上去縣城的班車，總共就一台，為了利益最大化，司機一天往返跑三趟。
時間固定在早晨五點，上午十點，下午三點半，錯過時間就得等上四五個小時。
等到淩晨四點多，過來等車的人就更多了。
很多人，拎著大包小包，像是進城務工，或投奔已經在城裏落腳的親朋好友。
聽幾人閑聊一會，周雲飛的判斷得到驗證。
大部分等車的人去縣城，是想找一份工，幹上一段時間，賺點錢回來補貼家用。
有這個想法的人，他們可以算是改革開放以後的第一批。
但其實，在改革開放以前，便有一群人，在家鄉吃不飽肚子，偷偷摸摸地跑外地去尋找機會。
跟改革開放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出去不同的是，改革開放以前跑外地的人，隻能偷偷摸摸，居無定所。
相同點則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稱呼：盲流。
他們在城裏，幹著又苦又累的活，為城市建設添磚加瓦，拿著最低廉的報酬，收入和安全都很難得到保障。
淩晨五點，破舊的班車準時出現，等車的人立即朝減速的車子衝了過去，大喊著停車，拍打著車門示意停車。
周雲飛站在原地沒動。
他很清楚，司機會將車停在再前麵一點，避免一窩蜂往車上擠的人，擠得太過於激烈。
車最終在周雲飛麵前停下，車門打開，貼著車門走的人最先上車。
周雲飛不慌不忙地跟隨上車，在後麵找了一個靠過道的位置坐下來，方便將桶子放在過道上。
後麵上車的人，就沒那麽輕鬆了。
你擠我，我擠你，互不相讓，結果是每一個成功擠上車的人，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行。
周雲飛旁邊，很快坐了一個看著有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
長期幹農活的緣故，皮膚曬得黝黑，除了牙齒白一點。
“後生，你在城裏有親戚？”
“有幾個遠親，投奔試試。”
周雲飛聽出來了，對方以為他帶著黃鱔和泥鰍，是送給城裏親戚。
但這種誤會，完全沒必要解釋清楚：你的底細別人不清楚，別人往往不會輕易招惹你。
“劉福生，大橋村人，你是哪個村的？”
劉福生得到想要的答案以後，對周雲飛立馬熱情起來。
“隔壁村的，你喊我大毛就行。”
周雲飛含糊其辭地回道。
他不怎麽想和劉福生多說話，但架不住劉福生的自來熟，也隻好應付幾句。
一問一答，周雲飛的信息，劉福生沒打聽到多少。
倒是劉福生的信息，被周雲飛打聽到了幾分，在老成持重的周雲飛麵前，顯得很是稚嫩。
劉福生這次進城，是聽三個月前進縣城的村裏人說，城裏起房子需要一些人，每天能拿一元錢工錢，中午還管一頓飯。
劉福生的年齡，沒有周雲飛一開始猜的那麽大，今年才二十五歲。
周雲飛了解到像劉福生一樣進城找活幹的農村人，現在縣城已經很多，心裏不由想起了一個職業。
包工頭。
八九十年代，農村最先富起來的一批人，其實並不是倒爺，而是包工頭。
靠介紹村裏人到城裏建築工地幹活，賺取一定差價，包工頭們成了較早的一批萬元戶。
不過想要幹包工頭，除了要在村裏有人脈，關鍵還得在城裏能找到活。
包工頭這個事，周雲飛想了想，感覺條件還是不太成熟……
上午七點多，班車到達縣城。
周雲飛沒急著下車，多等那麽二三分鍾，不用拚命去跟人擠，也避開了扒手最喜歡下手的好機會。
輕鬆下車以後，周雲飛直奔新河鋼鐵廠。
新河縣的交通條件很一般，但勝在戰略位置極佳，從眾多三線城市建設的名單裏脫穎而出。
新河鋼鐵廠，正是在這個背景下落戶新河縣，為新河縣提供了上萬個就業崗位。
周雲飛來到新河鋼鐵廠，看著已有一點規模的小集市，心裏不由鬆了一口氣。
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做生意，想要完成第一個小目標，難度無疑要大很多。
……
小河村，趙剛強家。
趙剛強等人，打了一通宵牌以後，總算吃到了趙剛強做的雞湯紅薯粉。
“強哥，你這祖傳的方子可以啊，味道確實不錯！”
“太好吃了，果然比國營飯店的味道好，這粉，我還能再吃一碗！”
“放心，等幹完周洪江倆口子，一定讓你們吃個痛快！”
趙剛強得意揚揚。
幾人吃過早餐後補了一覺。
在趙剛強的帶路下，一行人浩浩****朝周雲飛家的方向走。
趙剛強興奮地說著，周雲飛家如果榨不出什麽油水，就把李欣怡抓去鎮上交給龍爺，多少也能換一筆錢。
“強哥，你特麽敢命令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一個二流子走著走著，突然止住步子，凶狠地看著趙剛強。
他眼裏，小弟一大幫，隨時等著他發號施令。
這自然隻是他的幻覺：蘑菇的毒素，這個時候開始發作了。
“趙麻子，你一個七品芝麻官，敢跟本太子這麽說話？”
趙剛強眼裏，他穿上了太子龍袍，趙麻子被他封為侍衛。
其他幾人，這時也開始產生幻覺。
幾人之間，幾句話不對勁，先是爭吵，迅速演變為大打出手。
誰也沒能占到誰的便宜，相互鬥得狼狽不堪。
村裏不少人被吸引過來。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第一反應是趙剛強等人，好像瘋了？
有人這時想起周雲飛說過：趙剛強壞事做絕會有報應。
周雲飛的嘴難道開過光？
說出來的話竟然這般靈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