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橫渠四句之三

“不可,這萬萬不可,先生又何必為我兒犯如此大險。”

袁大柱連忙揮手,急切道:

“我知道先生擔心小杏子,但是先生不僅僅是小杏子的先生,更是我整個杏花村的先生。”

袁大柱語氣堅決,“我絕不能讓先生冒如此大險!”

“此舉甚為不妥!”那修士也在此時搖了搖頭,出聲說道:

“十萬大山彼臨幽冥界人間城,在這一條邊界線上的村莊不知有多少。”

“不僅是這,就是在整個塵寰界中,像今晚這般因為走陰而造成的失蹤之事,也是偶有發生。”

“但是從未有修者阻止走陰人帶著生魂經由村莊郡縣乃至城邑前往人間城,以此防止凡人走魂,你知這是為何嗎?”

“為何?”宋方寸轉過頭來看著那修士,“宋某願洗耳恭聽,請兄弟指點一二。”

袁大柱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在這個世上,修士高高在上,對凡人來說,無論修為高低,總以仙人相稱。

可先生竟稱這仙人為兄弟,著實讓袁大柱心中一顫。

隻見那修士並不在意,繼續輕聲開口,“幽冥界如同我們塵寰界一般,其中有多方勢力縱橫角逐,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統歸於幽冥界主,以幽冥界主為尊。”

“而幽冥界有一玄奇之地名為輪回,可吞生魂,由幽冥鬼族鎮守。”

“塵寰、玄羅兩界之人死後化為生魂,由幽冥鬼族拘回幽冥界投入輪回,以保證天地之間平衡。”

“可兩界之人何止萬萬,以這及其龐大的基數而言,每日死去的人必將是不計其數,因此想要完全依靠幽冥鬼族來做這事可謂是杯水車薪。”

修士語氣一頓,繼而開口說道:

“而走陰人就是經幽冥、塵寰、玄羅三界商討後,由幽冥界在塵寰界與玄羅界中挑選欽定,協助幽冥鬼族完成此事的一群人。”

“隻要不利用這重身份做出侵害三界九天之事,一般不會有人與其產生糾葛。”

說到這,修士舉目凝視著宋方寸,一字一句道:

“畢竟,他們的背後,是整個幽冥界,乃至整個三界九天!”

“如此,你還要入山去尋那位走陰人嗎!”

“自然!”

宋方寸話語堅定,從初至這三界九天開始,便一直生活在杏花村。

並且村民也待其極好,自小便是孤兒的宋方寸早已經將他們視作自己的親人一般。

見宋方寸念頭不改,那修士又說道:

“走陰人所做之事是為了整個三界九天的平衡,沒人會冒天下之大諱去幹涉。”

“走陰過境,凡靈退避,無數歲月以來,一向如此。”

“凡靈若驚擾生魂,引起生魂暴亂,那走陰人也隻能夠是將其魂魄抽離,或是連著肉身一並帶走,用以安撫生魂。”

“否則數百上千乃至更多的生魂逃離,化為詭物所造成的後果就不僅僅隻是失去一人那麽簡單了。”

修士語氣愈發沉重,聲音也逐漸加高,“所以這事不是我們這些塵寰界邊緣區域,不過是三流勢力的小門小宗所能夠去左右的。”

“不是我們不願去管,隻是不敢,更是不能去管。”

“而你,更加無法去阻止。”

聽到這,宋方寸忍不住說道:

“即便如此,以你們修士之能,完全能夠出手幫助走陰人一同鎮壓生魂吧!”

“你們隻不過是為了自身的修煉,不願因為我們這些凡人而特意派人駐紮,若都如此,要你等修士又有何用!”

聞聽此言,袁大柱驚駭欲裂,奮力站起身子護在宋方寸身前。

就是洛威,也以莫名的眼神看著宋方寸,腳步輕移,背著手站在一側。

這修士倒是也沒有因宋方寸的言語所氣惱,反而是開懷大笑道:

“哈哈哈,那依你這杏花村先生之見,我輩修士又該當如何?”

宋方寸心中並無懼意,輕輕撥開身前的袁大柱,朗口說道:

“既與三界九天爭命,又與我等萬物爭運,得以踏上仙道,就該當為這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此間一切開那萬世太平!”

宋方寸此言震耳欲聾,狠狠地刺激著在場三人的心髒。

冥冥之中一股莫名的氣息彌漫至九天之上。

......

“來了,他來了!他終於回來了!”

一碩骨累累之地,有人歡呼。

......

修士低頭沉思,心中默念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此間的一切開萬世太平。”

片刻後仰天大笑,“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此間的一切開萬世太平!”

“自當如此,我輩修士自當如此啊!”

說著,修士迅速盤膝坐下。

倏然,天地間的靈氣席卷而來,匯聚到修士周身。

近半個時辰後,毫無動靜的修士終於站起身來,仰天長嘯,“哈哈哈,先生,待到明日醜時,請容許白某一路護送先生入山!”

......

回到杏花學堂後的小木屋裏,宋方寸便迫不及待的盤腿坐在床沿邊上。

將心神漸漸收斂,隨後宋方寸整個身軀如同是化成為了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此刻,天地之間仿佛被分割為兩個世界。

窗外,清冷的月光照映在山川河泊之上,晚風拂過林間,驚起一片蟲鳴鳥嚦,彰顯著萬物活動的氣息。

可隻有這一處小木屋的存在,與這天地格格不入。

此時屋外若是有人駐足,便會發現這小屋似是繁華,又似是衰敗,變幻無常。

可,小木屋其實並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變化的,隻不過是屋內那穿越異世而來,在短短兩年半的時間裏,便成為這杏花村學堂教書先生的宋方寸!

屋內,陷入一片死寂,空氣都似是因此變得粘稠。

**,宋方寸臉色蒼白,那對劍眉逐漸擰成了一簇,急促地呼吸之間,鼻翼一翕一張,粗重的喘息如同一隻野獸。

子時過半,新的一天來臨,一陣聲嘶力竭的呼喊從宋方寸口中傳出。

若非是這小木屋所處的空間被莫名的力量隔絕,整個杏花村都將聽到這淒厲到極點的呐喊。

“呼!”

宋方寸身下的大片床褥已被徹底打濕,整個人如同剛從水中撈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