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優良傳統

訓練的時候不近人情,但是對於士兵的情緒關照劉裕同樣無微不至,從吃喝拉撒到喜怒哀樂,劉裕從來都是無微不至。

僅僅一個月時間,士兵們都熟悉了這個比縣太爺官還大的自家正六品都頭。有一個叫做王六的士兵,家裏老娘去世了,劉裕自掏腰包三兩銀子,並且給他放了假,讓他回去處理後事。

自從這件事情傳揚開之後,士兵們對於劉裕都更加愛戴了,有什麽高興的事情都願意跟他分享,有什麽煩惱也會跟劉裕傾訴,出了什麽難事也會找校尉幫忙,有矛盾也不再私下解決,隻找劉裕評判。

每天晚上巡營的時候,都有士兵圍上來打招呼,讓劉裕講兩句。於是劉裕決定每天晚飯後到睡覺前把人都聚攏在一起,讓他們學點知識,讀書識字。

“都頭,這能行嗎?”孟懷玉又一次提出了質疑。

劉裕回道:“怎麽不行?咱們也不跟士兵們講什麽四書五經,就是唱個歌,讀個詩順便學點東西而已,正好把晚上的時間占用了,也省的他們每天晚上無所事事喝酒賭錢。”

孟懷玉一聽劉裕是這個意思,立馬就同意了,因為軍法官經常要處理那些因為喝酒誤事的士兵。

對於劉裕這次的決定,下層士兵們的情緒就沒有上一次強烈了。

一方麵是時人對於知識的敬畏,在老百姓樸素的認知裏,那些士族高門之所以高貴,就是因為家裏密不外傳的知識。

另一方麵就是劉裕已經得到士兵們的信任,在士兵們看來都頭的決定肯定是為自己好,哪怕不理解也要認真執行。

由於劉裕被謝玄叫去,第一次的課程由孟懷玉代講,士兵們的反響並不好,孟懷玉不會講課,更不知道士兵們能接受什麽,所以一堂課下來士兵們聽的雲裏霧裏。

於是劉裕針對這個改變了策略,先開始隻教唱歌,反正軍隊的歌也不需要什麽腔調,主要是喊出來的合轍押韻就行,再加上士兵們都出身北方流民,於是劉裕第一次教授的就是宋朝沈括的《凱歌五首》。

這首歌正好是沈括當初抵禦西夏侵略時創作的,歌詞簡單易懂,而且正好契合了士兵們仇恨胡族的情緒,所以學得非常之快。

不過兩三天,整個斥候三都出操時都整齊地高唱:“先取山西十二州,別分子將打衙頭。回看秦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

天威卷地過黃河,萬裏羌人盡漢歌。......”

歌聲震軍營,其他隊伍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這首詩確實氣勢雄渾且朗朗上口,沒幾天整個左軍的士兵都學會了,隻不過沒有經過軍官的允許,都不敢在出操時唱而已。

意見報送到孫無終那裏,孫無終特地跑到左軍三都這裏體驗了一把士兵們的夜校課程,對此大為讚賞,上報給了龍驤將軍胡彬,請求嘉獎劉裕。

報功文書到了胡彬的案頭,胡彬看了幾眼直接就給扔了:“胡鬧!給一群泥腿子上課,這不是在侮辱前聖先賢嗎?把孫無終給我叫來!”

劈頭蓋臉挨了一頓臭罵的孫無終依舊一臉不解,但是又不敢對上官還嘴,這既是軍隊中上下分明的表現,也是貴族門閥對於寒門庶族的壓製力。

胡彬大聲命令道:“去,把這個胡亂作為的校尉給我撤了,讓他滾出北府!本將不想在看見這個名字出現在軍冊上!你,罰十軍棍!”

“將軍,這......”孫無終聽見命令遲疑了一下,小聲問道:“這個劉裕是謝將軍的學生,您要不要請示一下?”

“誰?哪個謝將軍?謝琰嗎?那就讓他滾到後軍去!”胡彬依舊罵罵咧咧。

孫無終看胡彬理解錯了,再次拱手解釋道:“不是那個謝將軍,而是咱們的大帥,兗州刺史謝建武。”

等級相差太大,為了表示尊敬,孫無終連謝玄的字都不敢提,隻敢稱呼謝玄的官職,建武將軍。

聽清了孫無終的話,胡彬愣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兒才看了看地麵上皺巴巴的報功文書道:“東西給我拿過來。”

“是。”孫無終趕忙彎腰拾起,放在胡彬的書案上。

胡彬將毛筆拿起來又放下,內心中世家子弟的驕傲讓他實在不願意在上麵寫個‘準’字,猶豫半晌最後拿起文書,走向謝玄的帥帳。

見胡彬離開,孫無終急忙奔向校場,在人群中把劉裕給叫了出來。

看見孫無終麵露焦急,劉裕擦了下汗問道“孫大哥,出了什麽事情?”

孫無終也不跟劉裕擺上司的架子,直接道:“德輿,我好想給你添麻煩了。”

“怎麽了?”

孫無終就把自己來斥候三都視察報功,胡彬大發雷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劉裕,最後道:“這事也怪我,早知道就不多嘴了。現在胡彬去了大帥那裏,也不知道最後是個什麽結果。”

劉裕笑著安慰道:“這算什麽麻煩,您是我的上級,給屬下報功,那是愛護我的表現。事情是我做的,那就該我來負責。至於最後這件事情怎麽處理,咱聽大帥的安排就好了。”

“也是,你是大帥的學生,胡彬估計也不敢拿你怎麽樣。”看來孫無終對這個頂頭上司意見也不小,說話間都是直呼姓名。

劉裕問道:“對了,孫大哥,我剛來沒多長時間,咱們這位龍驤將軍胡彬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孫無終搖搖頭,語帶不屑道:“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底細,隻知道是胡氏的子弟,跟陳郡謝氏關係不錯。世家子弟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什麽戰略戰術我是不懂的,不過隻要一談到具體事務,草包而已。”

劉裕點點頭繼續道:“這個人為人如何呢?”

孫無終想了想道:“他也是剛來不久,世家子弟嘛,都那個樣。我們相處時間不長,不過這個人心胸狹窄是真的,我和劉鍾都因為對他言語不敬,被訓斥過無數次了。”

孫無終說起來就有些冤枉,自己是謝氏的護衛,當初伺候自家少主的時候都沒挨過這麽多罵。最後還是告誡劉裕道:“你以後也要注意一些,這次你也進了他的眼睛,就算大帥是你老師,也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跑去麻煩吧。”

劉裕點點頭道:“我明白。盡量不讓他抓到小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