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襄陽
“完了,兄長要做好打算,襄陽可能不保。”回到謝氏府邸,謝安對謝萬道。
謝萬歎氣道:“唉,朝中如此樂觀,連梁州刺史也是如此,襄陽怎能讓人不擔心呢?”
“不,我不是說朝中的事情,而是氐秦!”謝安搖頭道:“朝中樂觀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苻堅的想法。”
“什麽意思?”謝萬不解。
“以前我們和氐秦隻是稍有摩擦,氐秦見到淮河天險就退卻了。對嗎?”謝安問。
“沒錯。胡虜無水軍無戰船,隻能望江興歎。雨季來臨,胡虜不適應南方氣候,自然退兵。”謝萬肯定道。
“不對,並不是這樣。”謝安否定道:“那是因為以前北方混亂,氐秦周圍強敵環伺,所以無法全力施為而已。現在北方一統,你覺得苻堅的下一個目標是哪裏?”
“當然是我們。”
謝安道:“沒錯,既然隻有我們一家敵人了,苻堅能不使出全力嗎?氐秦現在百萬之眾,這次南下襄陽,必然不會像原來一樣稍有不順就立即退走了。”
經過謝安提醒,謝萬也明白了,臉上神情凝重道:“襄陽是長江門戶,隻要占領這裏,而後在漢水編練水軍,時機一到全軍而出,整個長江和淮河都是戰場,我們的天險,就不再是天險,反而處處漏洞。”
謝萬披衣而起道:“不行,我要去皇宮,襄陽不可失!”
謝安阻攔道:“兄長,皇帝同意又能如何?最後還不是要各家意見相同,才能大舉出兵嗎?還是邀各家來府上談吧。”
謝萬聞言歎了一句:“唉,早知今日,當初桓溫上位時就不該讓他放下兵權,否則他能大刀闊斧改革一番,何至於新朝初立就有這麽多禍患遺留。”
“兄長,此一時彼一時啊。”謝安道:“要是各家當初真的讓桓溫大刀闊斧,謝氏,王氏,各大世家門閥或許早就煙消雲散了吧。”
謝萬想了想道:“也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罷了,請各家主事人都來吧,就說我過生日。”
......
半個月後消息傳到東山,朝中還在吵吵嚷嚷,隻出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讓冠軍將軍劉波率兵八千救援襄陽,而且軍隊還在集結當中。門閥執政下的朝廷效率可想而知。
“襄陽要完了。”得知消息的謝玄第一時間和謝安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聽完謝玄的分析,劉裕問道:“如果襄陽城破,我們該如何補救呢?”
“這就要看苻堅的戰略是緩是急了,全憑天意啊。”謝玄無奈道。
“老師,急又如何,緩又如何呢?”劉裕再問。
謝玄回道:“急還有救,如若苻堅選擇緩的話,大楚必亡啊。”
劉裕不解道:“老師,不都說兵貴神速嗎?怎麽緩一下反而無解了呢?”
謝玄解釋道:“你說的沒錯,兵貴神速。可是苻堅急,他的兵可速不起來,北人不識水性,南方水網密集,行動之間必然露出破綻,這就給了我們機會。
要是我占領襄陽,一定在漢水編練水軍,依托襄陽在長江上與南軍交戰練兵,如此五到七年,隻要水軍一成,誰能擋秦國百萬大軍啊。”
“老師,這麽說隻要苻堅選擇後者,就沒救了嗎?”
謝玄點頭道:“沒錯,孫子雲:以正合以奇勝。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隻要苻堅選擇緩,我朝敗亡就是遲早的事情了。”
“老師既然緩字無解,那您給我說說急吧。”劉裕道。
謝玄摘下地圖,放在桌案上拿手一指道:“一旦苻堅選擇急,那我就猜不到他具體的戰術了,不過進攻點隻有兩個方向,一則襄陽,二則淮北壽陽。
襄陽自不必說,壽陽向北控製著穎水、汝水,向南控製著淮水、淝水,巢湖等通往長江的水道。如若壽陽無礙那麽主戰場便在荊州,如果壽陽被突破,那麽決戰必在淮河或者洛澗一帶了。”
劉裕聽完謝玄的分析,敬佩不已道:“老師,那您就該現在出山啊,趁著襄陽未下,趕緊補救才是。”
謝玄聞言歎道:“我也想啊,可惜不行。”
“為什麽?”
“此時朝中的權利鬥爭還沒有結束,一旦我出山做官,萬一你安石先生沒有處理好,我被分配個交州的官,可就真的無能為力了。”謝玄苦笑道:“所以我現在隻能等,等我叔父掌握朝政大權。”
說罷抬頭望向北方,不知道是在看襄陽城外的戰火,還是在看建康城中的權利鬥爭。
見草堂中沉默無聲,劉穆之開口問道。“幼度先生,現在就真的不做什麽安排嗎?”
謝玄答道:“我謝氏在南徐州有一些勢力,我已經修書一封,或許不用我提醒,叔父已有安排了吧。”
......
長江邊,晉陵郡京口裏,劉寄奴的老家。
此時的京口根本不是什麽繁華地帶,土地貧瘠,而且生活的都是從江北逃難而來的流民,一座小型兵營就坐落在京口東南方八十裏外。
這裏本來是作為謝氏護衛的訓練地而用的,此時接到謝安的指令,開始招兵買馬。負責招兵事項的就是謝安的次子,謝玄的堂弟謝琰,字瑗度。
謝琰看著校場內的選拔百無聊賴,對左右抱怨道:“這都多少天了,一個看得過去的都沒碰到,你說我父親到底是怎麽想的?直接從叔父謝石手裏拉一批軍官過來不就好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回道:“少主,家主這麽辦必定有其原因,我謝氏除了征虜將軍手下的六千人外再無兵權,一旦動用動靜太大,容易引起其他氏族的警惕。”
“可是流民中能有什麽像樣的......”謝琰正要說話,忽然校場內呼聲陣陣。
此時一個麵色紫赤的彪形大漢,已經連續放翻了十幾個謝氏護衛,手中百八十斤的石鎖舞得虎虎生風,引起了謝琰的興趣。
等左右把人叫上來,謝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士?”
紫臉大漢拱手道:“在下劉牢之,徐州彭城人,雁門太守劉羲之孫。”
這一介紹謝琰就明白了,落魄貴族,後來逃難江南的傖荒。
謝琰點頭道:“既是劉太守之孫,想必戰陣之道是通的,留下吧,當個百人將,訓練一些能夠指揮的什長,伍長出來,有功再行提拔。”
劉牢之不善言談,隻是抱拳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