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東山書院

書房內,劉裕展開信件。

謝安,字安石,出身陳郡謝氏,鎮西將軍謝奕之弟。少時以清談聞名天下,朝廷曾召他入司徒府,謝安推辭。

後來又屢屢拒召,勉強在揚州刺史府當了一個月官後,隱居會稽東山教授謝氏子弟。東山書院因此聲望日隆,無數世家子想要前去求學,博一個謝石弟子的名聲。

以弟的才學,通過郡中正的考評必然手到擒來,可是家世的問題我也沒有辦法,王氏也不能篡改戶籍黃冊,這是國家柱石。

不過如果你能夠去東山書院求學,成為謝安的弟子,那麽家世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在州中正的考核中必然不受束縛,擁有普通士族的條件。

上層士族重老莊清談,我觀你重實務輕道學,東山書院正是你理想之地,隨書附薦信一封,望弟務必九月前啟程。

......

第二天,臧府。

“嶽父大人,王謐這家夥是真看得起我啊。”劉裕笑著道:“儒學我還是個半吊子呢,這又讓我去東山書院學老莊道學。”

臧俊收起信件感慨道:“這王謐明顯是往上品高門使勁啊。儒學重實務,下品寒門需要發奮勤學。玄學重清談,上品高門卻隻需口舌之辯,囫圇學些白馬非馬,就可登堂入室。”

“啊?”劉裕有些詫異:“難道朝堂高官都是些口舌之徒?”

“你以為呢?你知道什麽叫做清官嗎?”臧俊反問了一句。

“知道啊,清如水明如鏡。”

“錯了。”臧俊搖頭否定道:“按我的理解,這清官濁官是按照衣領潔淨程度來分。整日高臥清談自然衣領潔淨,整日忙於公務衣領自然汙濁。老夫當年也是學道學的,可惜家世敗落,現在一樣是個濁官。”

緊接著解釋道:“所以我讓你學儒也是這個原因,因為你家世不夠,踏上仕途必然是寒門之屬,中正官自然會考問儒學。這王氏居然想把你推上高門,這是為什麽呢?”

臧俊不解,王謐之和劉裕見過兩次麵,書信往來也不多,想把一個寒門推成高門哪有那麽容易,必然要費盡整個琅琊王氏的能量。這個時代門第之間的差別,比人和狗的差別都大。

不僅臧俊不理解,劉裕也不理解道:“我也不清楚,問過他一次,這家夥說是道祖指引。”

“道祖指引?這算什麽原因。”

“敷衍我唄,裏麵的事情應該是他不便說。”劉裕解釋了一下,接著又問道:“那我這東山書院,去還是不去呢?”

臧俊肯定道:“去!當然要去!安石先生身負天下人望,成為他的弟子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是,咱家的鹽場剛剛才開始運作......”

臧俊擺手打斷劉裕:“這點蠅頭小利哪有你的前途重要,把事情安排給蒯恩,你自去會稽遊學。”

......

東山書院山門外。

“安石兄,此一別又不知何時相見了。”說話的人一襲青衫,氣質灑脫飄逸。正是大名鼎鼎的王羲之,王逸少。

謝安拱手笑道:“恨不能與逸少兄縱情山水,可惜為名所累,隻能困守這方寸之地啊。”

“哈哈,安石悠遊山林,閑來教授幾個弟子,日間高談闊論,哪裏談得上困守。”

一群人沿著山道閑談,終於到了東山腳下。

王羲之對謝安笑道:“安石兄,我那族侄來信,說不日將有一人拜入你門下,望安石切莫......”

“放心,放心。”謝安笑著應道:“逸少自去,一個學子而已。”

“哈哈,那我就告辭了。”王羲之說完,拱手告別。

......

七日後,南沙縣鹽場。

劉裕和蒯恩正在一片荒攤上遊走,劉裕指點道:“這些地方一定要做好守衛,鹽場沒什麽技術含量,一旦有人細細觀察,不出幾天就學會了。”

“我記住了。”蒯恩點點頭。

“還有,咱們隻是掙點錢花花,千萬不要盲目擴大鹽田的規模,真要把那些本地家族都逼急了,沒什麽好果汁吃。”劉裕繼續叮囑道:“鹽工的工錢往多了給,咱少掙點沒關係,你也是窮苦出身,別學那些地主老財。”

“記下了。裕哥兒還有什麽要叮囑的嗎?”蒯恩又問道。

“你要是覺得這裏不太行,就把到彥之調過來。”劉裕笑著道:“反正他沒什麽事情。”

蒯恩急速搖頭否定:“不行,我不信任他。”

到彥之因為背叛的事情被劉裕手下所有人孤立,連以前的朋友都不和他來往了。本來劉裕是想去書院時帶著他的,無奈所有人都反對。

再看見蒯恩如此神態,劉裕隻好作罷,讓到彥之繼續在仙客來看門。

“姑爺,該出發了。”臧家的護衛首領李福牽著馬過來催促道。

“行,那就這樣。”劉裕拍拍蒯恩道:“我先上學去了,瑪德,誌願是蘭州交大,沒成想被調劑到了浙江紹興。”

說罷也沒理蒯恩迷糊的眼神,跟著李福上馬離開。

經過七八天的路程,劉裕一行人再次來到會稽郡,不過這次不是來偷襲的,一路上鮮衣怒馬遊山玩水,不像上次一樣灰頭土臉。

始寧縣上虞南鄉,劉裕邊走邊問路,終於在下午時分到達了東山腳下。

劉裕望著山道,這裏既沒有什麽高大門樓,山上也不見什麽恢宏的建築,隻在山道起始處立著一塊石頭,上麵歪歪扭扭刻著四個字,東山書院。

就在劉裕俯身觀察石頭的時候,山道上走下來一個青袍士子笑著道:“這是逸少先生的字,可以看,但千萬不要弄壞了。”

士子叮囑一句就要越開人群,劉裕急忙起身問道:“這位同學,這裏就是東山書院嗎?我是來求學的。”

“同學?”士子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劉裕道:“這詞倒是新鮮,既然是求學為什麽來這麽晚?早課已經散了。”

“路途之上景色怡人,不知不覺耽誤了行程。”劉裕笑著回道。

“哈哈,灑脫。”劉裕的回答讓少年非常滿意,轉身又上了石階笑著道:“跟我來吧。”

劉裕一動,護衛們也跟著動。

少年看著劉裕問道:“這些都是同學的護衛?”

“是。”

“就在山下候著吧,還沒有什麽歹徒敢在東山撒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