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不是何少嗎?

“不過話說,承叔你這未免也太怕皇奶奶了吧?皇奶奶沒這麽可怕吧。”

劉協騎在董承的身上,二人行在宮中小道。

董太後除了今天嚴詞拒絕了自己那個要求之外,這三年以來對待自己都是百依百順的。

甚至自己想要什麽隻要一開口,第二天睡醒便被人送到臥榻前了。

這樣一位慈眉善目的皇奶奶,劉協是真的搞不懂董承為什麽會這麽害怕她。

“小殿下您不懂!”

董承深吸一口氣。

怕太後?

若不是老爹非要讓自己將此事稟與太後聽的話,自己是怎麽著都不可能進宮的。

與其說是自己怕太後,倒不如說是如今他們整個董家都要依靠著這位董太後的鼻息在這雒陽城中夾縫生存。

“太後是我們董家的頂梁柱,而小殿下您畢竟也是自家人。”

董承麵色殷紅的看著來往的宮女。

自從劉協生母服毒自盡之後,劉協的娘家就成了董家,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他們董家想要爭取的結果。

可先代外戚橫行,動亂皇權,他們董家雖成了皇子協的娘家,但卻遭到了諸多世家聯合打壓。

若不是董太後是當今陛下生母的話,董家早就被攆回河北了,哪裏還能在這雒陽城吃上那些殘羹剩飯。

然而即便是如此,董家的勢弱也讓董承不得不選擇投身與軍伍之中。

在董承的心中,對於這位太後伯母,他是尊敬之中摻雜著害怕。

“所以小殿下您可一定要好好的,若是您出了什麽差池,我就算是提頭也難以謝罪。”

心有餘悸的瞥向騎在自己肩上的劉協,董承這個時候的內心有的隻剩下了惶恐。

“哎呀別說這個了,與我說說軍旅的事吧,承叔你先前不是郎衛嘛,這次請調雍州,應該不是從大頭兵開始做起吧?”

劉協故作沒心沒肺的低頭看向董承,話說這位未來嶽父的長相隻能說是不上不下。

但是因為有著曹昂這個例子在先,劉協已經不敢貿然下定論了。

“是了,此去武威,我在牛中郎麾下擔任別部司馬一職,調令就要下來了,預計大祭之後便要啟程奔赴雍州了。”

董承的眼眸逐漸變得清澈了起來,尤其在談及軍伍之後,他身上的那股少年朝氣竟再度浮現了出來。

“殿下今年大祭想來也要陪同陛下一起吧。”

啊?

劉協眨了眨眼。

大祭?

好像是有這回事哈。

“可惜了,殿下若是年長一些的話,我便可以帶著殿下去東郊物色一些馬駒,馬兒這種生物,還是從小養起比較好。”

董承欠了欠身子將腰微微彎了下來:“不過殿下身份尊貴,想來向太後討要一小馬駒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像是打開了什麽話匣子一樣,明明劉協沒有吭聲,但董承卻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咱董家畢竟也是河北出身,一身馬上功夫自是不能落下,殿下雖年少,但想來骨子裏流淌的血脈也不會忘卻。”

“咦。”

在拐角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道渾身纏滿繃帶的身影。

“這人怎得這麽奇怪?”

董承見狀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這皇宮內竟然還能看見有人身上纏滿了繃帶,這是誰啊?

待得二人離近了一瞧,這人的腿上被麻布纏繞了好幾圈,整個腦袋也隻露出了一隻眼睛,可偏偏就是這隻眼睛正頗為怨恨的瞪著董承。

感受到這股眼神的怨念,董承心中頓感不適。

這是自己什麽時候惹過的家夥嗎。

“劉協!”

然而,在即將與這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那沙啞的嗓音卻是道出了劉協的名字。

“大膽,殿下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董承一聽到這兒站定了腳步扭身看向那人。

皇宮禁地,能直呼劉協名諱的無非就那幾個人,但眼前這個包裹的跟要下葬似的家夥絕對不是其中之一。

“你是?”

劉協這時也是有些詫異。

這木乃伊倒是看著有些眼熟,但自己怎麽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嗬嗬嗬,殿下?行,小殿下。”

男人近乎是咬緊了牙關從嘴裏蹦出了這句話,他那怨毒的眼神就像是盯上了獵物一樣始終看著劉協。

“即便是皇室,也不能肆意辱我至此,你且等著瞧。”

直到這句話出口,劉協才對於麵前的這男人有所猜測。

這家夥該不會是何攜吧?

皺起了眉頭,劉協眯了眯眼打量著這人。

這麽一對比的話,身形倒的確是與那何攜有幾分相像。

“何攜?”

試探性的開口詢問,然而這木乃伊則是怒哼了一聲。

“承叔。”

劉協拍了拍董承的肩膀。

“怎麽了殿下?”

“放我下來先。”

從董承肩上跳下來了之後,劉協走到了木乃伊的身前,上下仔細瞧了瞧這家夥,緊接著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了對方腰上。

“哎呀,我道是誰,這不是何家公子嘛,怎麽今個這造型,好帥啊。”

笑嘻嘻的劉協這一巴掌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雖然年幼,但是架不住何攜這時本就有傷在身。

被這麽一掌拍了上來,何攜倒吸一口涼氣身子輕顫了一二。

“你!”

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可是在對上劉協那熟悉的笑容後,幾日前的那一幕則是再度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淡淡的憂傷,至今還讓他隱隱作痛。

“我怎麽了?何公子怎麽今個有空來宮裏了,是還想來找我嗎?”

劉協露出稚嫩的笑容向前走了一步。

他現在可正是鬱悶著呢,沒成想這個何大頭竟然半路蹦了出來,正巧今個承叔就在身後。

隻要這個何攜敢主動挑釁自己。

嘿嘿嘿。

承叔這一身腱子肉下手的話估計可比曹昂要麻利多了。

“我。”

何攜咽了咽口水,他攥緊了拳頭,心中即便對眼前這個跋扈的小皇子有著百般不滿,但是在瞧見對方身後站著的那青年時。

再多的不滿,他也隻能壓下來。

禮數上他歸根到底也隻是一個草民,而劉協可是皇子貴胄。

更別提這個小崽子…

有事他是他真的敢動手!

“走著瞧!”

扔下了這話,何攜咬緊牙關向著劉協屈身行了一禮,緊接著一瘸一拐的便要離開。

他可實在不想再被打一頓了,就因為那天的事情,他何攜現在在整個雒陽城公子哥的圈裏都快要抬不起頭來了。

“等會,這好不容易見一次,何公子這麽著急走幹什麽?”

劉協這時倒是樂的犯起了賤,直接搶先一步攔在了何攜跟前,一隻手比劃著何攜被麻布緊紮的小腿。

“何公子這傷看著不輕啊,反正一頓也是挨,兩頓也是挨,不如何公子再讓我打一頓唄?我挺手癢的。”

聽聽,聽聽。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何攜怒視著劉協。

即便是你是皇子,也不能如此囂張吧?

家父可是河南尹!

然而再聯想到這小崽子下手有多麽黑後,何攜硬是擠出來了一抹笑容,帶著諂媚的神情看向劉協。

“小殿下就莫要開玩笑了,這種玩笑實在是開不得。”

“開玩笑?我是這個意思嗎。”

劉協揚眉,欠揍的一笑轉而看了一眼身後的董承。

“承叔剛說的對啊,大庭廣眾之下,一介庶民竟敢直呼當朝皇子名諱,隻是打一頓應該算挺輕的吧?”

董承並不知道這其中緣故,但是聽到小殿下如此詢問,他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皇室尊嚴,任何人都不得冒犯。”

一旁過往的宮人見到這一幕紛紛避之不及。

而何攜這時則像是吃到了黃蓮一樣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他就不該嘴欠,剛剛老老實實的就當作沒看見這個小崽子不就好了,現在可倒好,竟還被這小崽子纏上了。

“哎呀,那這該怎麽辦呢,何公子,再怎麽說你們何家在這雒陽也算有頭有臉,這,唉,我下不去手啊。”

明明隻是一個小屁孩,明明站起來才勉強能夠到何攜的腰,但是這個小崽子此刻在何攜的眼中卻無異於是個惡魔。

“小殿下,這,草民有罪,但是草民稍後還要去永寧殿拜見皇後娘娘。”

垂下了頭,何攜艱難的抬起手來毫不猶豫的給了自己兩巴掌,緊接著便向著劉協老老實實的認起了錯。

畢竟這要是再被這小崽子打一次的話,自己以後在圈子裏可就徹底抬不起頭了。

“皇後娘娘啊。”

劉協撓了撓嘴角。

“那也行,不過你得幫我帶句話。”

“什麽話?”

何攜趕忙追問。

“我哥不是回來了嗎,你幫我向我哥帶句話,就說我挺想他的,他沒事的話也來找找我,我帶他去禦花園裏烤魚吃。”

劉協這話說的輕描淡寫的,可是他身後的董承卻是聽的心驚膽戰的。

不過何攜哪裏管的上這些,他連忙應了下來,心中隻想著趕緊離這個小惡魔遠遠的。

“妥,那何公子玩去吧。”

臨走前,劉協抬眸再度拍了拍何攜的腰,看著對方那眼神中閃過的一抹狠辣,劉協倒是樂的自在。

反正他未來也跟何家尿不到一個壺裏去,這何攜?

得罪就得罪了。

隻是自己這未來嶽父提醒的也是,再過不久就該歲首祭祖了,自己現在卻連出宮的苗頭都沒搞到。

嗯?

劉協低頭一瞧滿麵紅光的董承。

他貌似可以把自己帶出宮吧?

不過還是先試試別的法子吧。

這群古人除了那個何攜蠢萌蠢萌的跟沒長腦子似的以外,無論是自己那個便宜老爹還是奶奶都實在是個頂個的人精。

萬一董承知道了自己想溜出宮去,轉身向皇奶奶告狀的話,那自己豈不是死的透透的?

而此時的何攜,現在正站在那拐角口臉色陰沉的瞪著董承的背影。

“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等有朝一日,今日之恥我必讓你百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