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黃當汽車兵的往事

“死人？老黃，這你得把話說清楚，你說咱們這趟進入羅布泊會死人有什麽依據嗎？”

張魚雖然脾氣暴躁，但和老黃這兩天的相處知道他是個實誠漢子，平白無故肯定不會滿嘴胡咧咧。

“黃向導，羅布泊你進去不下二十回，哪還有人比你更熟悉。”

陳老大半輩子都在尋找消失的樓蘭，這可能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機會。

所以他現在臉上的著急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是啊，老黃大哥，你得把話說明白！”

柳靈兒被老黃的話嚇得麵色蒼白，怯怯的小聲問著老黃。

見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老黃知道瞞是瞞不過去隻好歎了口氣看向我：

“還有煙嗎？給我一支。”

我點點頭趕緊摸出煙盒，裏麵還有半盒我直接都遞了過去。

老黃笑笑抽出一支點著吸了幾口，煙氣繚繞，他終於漸漸是平靜下來。

我們都等著老黃的下文。

老黃就那樣一直等吸完這根煙又接上一根，然後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其實你們別看我現在這樣，年輕的時候我也和魏亮一樣是當兵的，而且是汽車兵。”

這一下連魏亮都不由得愣了一下，不僅僅是老黃當過兵，而是他在這個節骨眼上講這段往事肯定有他的用意。

吐了口煙氣，老黃緩緩說道：

“你們現在的年輕後生不懂，我們那個時候給單位開大車的司機可是牛氣哄哄的存在，走哪都會有貨主祖宗一樣供著，可汽車兵苦啊，真是苦的不行。”

老黃雖然嘴上說著苦，但臉上卻滿是懷念的神色。

然後他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煙氣一口一口的吸進吐出。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等待著老黃的下文。

老黃夾著煙頭繼續說道：

“我早前時候因為是老羅布泊人，身體素質不賴就在昆侖山上當汽車兵運送物資，後來十幾年前突然和幾個戰友被軍區調回塔裏木，回來之後才知道是給準備進入羅布泊的科研隊做運輸。”

我們的思緒跟著老黃回到他在塔裏木盆地當汽車兵的年代。

老黃的目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拉木措繼續說道：

“本來我們以為那次被調回塔裏木是一件好事，再怎麽著比在昆侖山也能混些油水，因為那時候還是計劃經濟，油啊、雞蛋、水果糖都是按條子供應，當時的政策是把這些稀缺資源優先供給一線科研人員。”

老黃的話誰都沒有笑話，我們都能理解他們那個時候的不容易。

然而老黃卻是話鋒一轉：

“可讓我和我的戰友沒想到的是，我們一車車往羅布泊裏麵送的隻有各種各樣沒見過的儀器，還有隻能維持基本生存的幹糧，除此之外連一塊糖皮都沒有見過。”

我聽的肅然起敬，那個年代的一線科研工作者不僅隱姓埋名，就連日子也過的緊巴巴的。

老黃又續上一根煙看了看我們的表情苦笑道：

“當時的我們和現在的你們一樣，都被科研人員樸素的生活作風和個人魅力所折服，往羅布泊送物資的時候再沒有發牢騷。”

張魚聽到這裏質疑道：

“老黃，你說的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和現在咱們進羅布泊有什麽關係？”

老黃的目光一下黯了下來：

“事故就發生在我們給羅布泊科考隊送物資的半個月之後。”

老黃的話讓我們一下來了精神。

頓了頓老黃這才繼續說道：

“你們應該知道我是老羅布泊人，對於拉木措有特別的感情，我們老羅布泊人都相信那個流傳一百多年的傳說。”

我試探的問道：

“你是說那個發下宏願保護每一個進入羅布泊人的活佛喇嘛？”

老黃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沒錯，我們車隊每一個戰友都相信這個傳說，所以我們每次往羅布泊送物資之前都要來一次拉木措，久而久之成了我們車隊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我想正是因為有拉木措湖的庇佑才讓我們車隊每一次進入羅布泊都能平安回來。”

聽到這裏我們恍然大悟，怪不得巡山隊的奎尼會說不來一趟拉木措湖不吉利，原來這是老黃他們的規矩。

“科考隊進入羅布泊之後，我們汽車兵一下閑了下來，因為在羅布泊邊緣沒有軍營，我們幹脆就把帳篷搭在拉木措湖邊，閑了半個月之後我們突然接到上級的緊急命令，要求我們第二天一早帶足食物和水進入羅布泊。”

老黃又換下一根煙屁股，煩躁的抓了一下頭發：

“雖然上級沒有明說，但當晚就有人給我們在車裏加裝了電台和礦石收音機，所以我們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十有八九是科考隊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五輛卡車就第一批進入羅布泊展開救援和搜尋，直到食物和水全部耗盡才又返回拉木措，可出去了五輛就回來四輛，我們趕緊把消息上報主動請纓再次進入羅布泊搜集。”

說到這裏，老黃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眼睛開始泛起淚花：

“可還沒等救援物資送過來，我們就找到那輛消失的卡車，原來就在......”

說到這裏老黃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竟然泣不成聲。

等他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林晚晴小聲問道：

“消失的卡車在拉木措湖底？”

老黃狠狠的吸了口煙重重地點了點頭：

“沒錯，那輛消失卡車上的汽車兵叫小莊，是我最好的兄弟，就在物資送來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其他回來的四輛卡車上的礦石收音機一直在不斷叫著我和其他戰友的名字，聲音正是小莊的。”

別人聽到這裏還不覺得什麽，但我和白蘇蘇對視一眼都是看到彼此眼裏的恐懼。

想到昨天叫我名字的不是唐如意的惡作劇，而可能真的是一個死在拉木措水底十多年老鬼的時候我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要倒豎起來。

這時煙盒已經空了，老黃的腳下到處都是煙頭：

“我們當時的電台信號不強，我和戰友都以為是小莊在附近向我們求救，找來找去最終在拉木措湖底找到小莊的車，但小莊的屍體並不在駕駛位上，這麽些年我一直留在塔裏木當向導帶人進入羅布泊就是想徹底搞明白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而且我總覺得小莊可能還活著，得有人把他從羅布泊裏帶出來。”

我抬頭看著眼前的老黃，心裏滿是敬佩，這人是個爺們兒。

唏噓了一陣後，老黃的臉色一緊指著手裏礦石收音機木盒的一角：

“這就是當年發給小莊的礦石收音機，就算隔了這麽多年我還是能認出來。”

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木盒一角果然歪歪扭扭刻著什麽，又仔細辨認好一會兒勉強認出那是一個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