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做局:活墳

“八大山人?是不是一幅鬆鶴圖?”

我本來還想調侃張魚兩句的心情一下就緊張了起來,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臥槽,俺說宋命你他娘簡直神了啊!俺隻是說了個名字,你咋就知道是鬆鶴圖呢?”

那邊張魚的聲音越發的興奮:

“嘿嘿,看來活該老子發財,你還在你那破出租屋嗎?等著,俺馬上過去。”

然後就是嘟嘟兩聲,張魚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我揉了揉太陽穴往昨天放鬆鶴圖的櫃子上一看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因為此時的櫃子空空如也,哪還有半點鬆鶴圖的影子。

我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大腦不斷運轉,進入我家的無非就兩個人。

一個是白蘇蘇,她現在就在我樓上,而且我和她目前還是合作關係。

再說了動輒能拿出價值百萬的藏玉扳指,和她開的那輛路虎不難看出來這就不是缺錢的主兒。

至於另一個人,我的眼前不由地浮現出一隻完美的蜜桃。

是唐如意。

買錯了,應該就是她。

那張撿漏來的八大山人鬆鶴圖不過是一層揭紙貨,這在行裏不少見,說白了就是名家畫師筆力驚人透紙三分,一般的做舊高手可以毫不費力揭開三層夾宣。

一幅畫也就賣出了三份的錢,可謂是高明至極。

唐如意是鬼市唐家的人壓根不缺錢,所以她要的是人。

貪的是我這個人。

想想我為了讓她知難而退,開玩笑說的睡服。

估計這就是唐如意偷走鬆鶴圖的原因。

神不知鬼不覺在我眼前帶走,這等手段不像是行內人,倒像是空空門的高手。

......

半個小時之後,張魚騎著嘉陵摩托十分拉風地停在了樓下。

隔的老遠都能聽到他車上改裝的音響放著李克勤的紅日。

不過不得不說這小子挺能造的,他改裝的摩托音響HiFi可比他那輛破摩托還要值錢。

張魚騰騰的幾步上了樓,嘿嘿笑道:

“兄弟,貨到了,這下可是撿大漏了。”

我趕緊把他讓進屋子坐下,看著他手裏的軟布包裹問道:

“這是淘到好東西了?”

張魚這才樂嗬嗬的把軟布打開,裏麵赫然是一幅八大山人的鬆鶴圖。

“趕緊的,掌掌眼。”

我用指腹輕輕在畫卷上搓了搓,沒有掉漿糊沾上的沙粒感:

“在哪搞的?”

張魚這才解釋道:

“秋水莊園知道吧?就咱江城南邊千島湖上的別墅區,年初有一個老主顧要了俺幾張紅狐皮給包養的情婦,你也知道幹皮貨鋪子和你們搞古玩的一樣三分真七分假,好東西都得給這些老主顧留著,而且都是年底盤賬。”

我點點頭,張魚說的一點沒錯。

一般的大主顧拿貨都沒個固定時間,大多怕麻煩所以一般都是年底一次結清。

像這種大主顧老主顧那都是財神爺,好麵兒不差錢兒,隻要麵子照顧的去錢那是大把大把的賺。

張魚繼續說道:

“他娘的,俺這個主顧點子背,身體不行還非要玩刺激的,聽說是一口氣沒上來死在了情人肚皮上,他那情人也是個大吃二喝的狐媚子,一分錢也拿不出來隻好當著俺的麵打開了主顧活著的時候藏在別墅裏的一個保險箱,裏麵除了幾塊金條和房產證就隻有這一幅八大山人的畫。”

“那狐媚子拿了金條和房產證又不想認賬,說是要把畫賣給我,要價十五萬,你也知道俺本來就好這口,這畫可是和金塊放在一起的,俺仔細看過畫上的怪石白鶴,這要在拍賣會上肯定能賣出個好價!俺打了這麽多次眼,也該發一把橫財了!”

我問道:

“你又往裏麵補錢了?”

張魚甕聲甕氣道:

“紅狐皮年初行情不好,就值兩三萬,好在那傻娘們兒不懂行,這八大山人的畫可值錢著嘞,俺當然不能讓到嘴的肥肉跑掉,所以俺把鋪子抵押給了大黑搞了十萬塊錢出來,就這麽好的品相,在拍賣會上賣個大幾十萬還不是玩兒一樣!”

我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大黑,那個放高利貸的?”

張魚無所謂道:

“怕啥,俺算過利息,一天也就八分利,隻要咱銷貨夠快,這波肯定是血賺,到時候俺請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被他那副嘚瑟的樣子氣得不行,但還是深吸口氣問道:

“老魚,所以說這東西就你自己看過?”

張魚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這可是好東西,俺哪敢讓人家知道。萬一有人動了腦筋和那傻娘們兒談生意,俺可就沒地方哭去。”

“再說了,這八大山人的畫可是實打實當俺麵在保險櫃裏拿出來的,那些金塊和房產證可都是真真的,做生意嘛玩的就是個當機立斷!”

我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那個女賣家呢?”

張魚隨口說道:

“那騷娘們兒就是個小三,死了金主正忙著卷錢跑路呢,要不然人原配母老虎找上門來還不得把她那個狐狸精給撕碎了,放心吧,那女人就是**功夫好點,江湖上的道道還嫩著呢...”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冷聲說道:

“老魚,你他娘是不是傻?”

“你被人擺了一道!”

張魚頓時變了臉色瞪大了眼睛問道:

“啊?不會吧?俺被人做局了?”

江湖上處處是局,賭桌上有老千,大街上有老榮。

而古玩行當水更深,做局更是五花八門。

張魚這次遇到的局叫做“活墳”。

一種極其高明的手段。

布局人會在一年前甚至幾年前就和冤大頭交朋友,他們會故意露損,也就是賠錢在冤大頭這裏博得好感同時加深冤大頭的印象。

心理學上把這個叫做曼德拉效應,寥寥幾麵就會讓你誤以為他已經是你多年的老朋友和值得信賴的人。

時機成熟之後布局人就會適時的借走冤大頭的錢或物和他保持聯係,最後借假死暴露出家裏值錢的老物件,勾起冤大頭的購買興趣。

等東西真的被冤大頭買走,假死的布局人就會絲毫不突兀的離開。

畢竟死人身上發生的一切都不會被人懷疑。

而等買家發現不對隻能自認倒黴。

張魚聽完我的解釋,哭喪著臉說道:

“不會吧?那老主顧可是幾年的交情了,前前後後花了大幾萬在俺這裏買皮子,說不定他是真的死了呢?金塊和房產證可都是真的...”

“這俺可是抵押了鋪子,宋命,要不你再仔細看看?”

我擺擺手回道:

“不用看了,這八大山人的鬆鶴圖雖然宣紙的年代沒問題,做舊手段也足夠高明,但瑕疵同樣顯而易見。”

“一來,滿人入關八大山人家亡國破,雖是鬆鶴圖,但奇鬆聳傲,仙鶴青眼向天白眼照人,但你這畫上的鶴隻空眼對天,實則不得其神。”

“二來,明代宣紙韌而能潤,光而不滑,色如白霜,但明清交替之際,宣紙質量大打折扣,這紙年代早了些,是做舊人沒做足功課。”

“三來,宣紙整幅沒有問題,唯有這落款帶著不易察覺的浸酸味道,顯然是挖的款。”

說實話。

這般做舊手法已經算得上高明,胡亂出手也值上幾張皮子錢。

這樣巨大的利潤擺在眼前,別說是張魚這樣的生手,就是浸**多年的老玩家也可能會著道。

聽我說完,張魚垂頭喪氣將古畫摔在地上。

我剛想把自己昨天收到一幅八大山人鬆鶴圖的事告訴他。

就在這時,我聽到樓下急急忙忙跑上來一個人。

是張魚皮貨鋪子裏的夥計,想子。

沒等進門想子著急忙慌的喊道:

“老板你快回去看看吧,大黑的手下在收咱的皮貨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