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記錯了
第一章 漠不關心的慶祝
賀鈞遠這場高燒可謂來勢洶洶,整整一天一夜他都昏昏沉沉。也有偶爾清醒的時候,不過笑言葉真真熬的粥實在難以入口,倒未提出讓葉真真聯係著開船回去。每當此時,葉真真便覺忐忑又掙紮。她會佯裝嬌嗔威脅不給他煮東西吃,一邊拿水杯給他喝水,實則把發抖的心藏得嚴嚴實實。
他還是要強,有些許力氣就不要她幫忙喂食。
他生病時少了淩厲的氣勢,沒那麽霸道,沒那麽難懂,眉眼溫和。葉真真會在他睡著時拿掌心輕碰他的額頭,試探體溫。他有很柔軟的頭發,溫柔撓過她的手心。曾聽人說,頭發柔軟的人,脾氣會很好。卻不知道為什麽,他成了那個例外。
發燒到將近三十八度,葉真真想了很多辦法,拿冰水敷,用被子捂,最後開了一瓶他藏的84年好酒給他擦身。
也許矜貴的人的確是連感冒發燒都得用奢侈的辦法才能稍見其效的。那小小一瓶84年的烈酒才給他擦過,傍晚時候賀鈞遠就恢複了不少生氣。
他要她陪他到甲板上去坐會兒的時候,正好是一天中霞光最盛的時候。葉真真安靜的陪在他身邊,心卻不安靜。如果淩寒安排得當,這個時候發布會不是正在召開,就已經召開完畢。等明天他們上岸,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場疾風驟雨。眼前片刻的寧靜,是暴風雨前奢華的假象。
“今天的晚霞不錯。”
“嗯。”她看了看被他握在掌心裏的手,“可惜夕陽雖好,已近黃昏。”
賀鈞遠凝著遠處海島的眸盛滿光彩,見不到其他。他緊了緊手心,忽然側頭看了她一下:“你在擔心?”
葉真真勉強笑了:“說不擔心,那肯定是騙人的。”
他們說的並非同一件事,眼下看來,倒還融洽。葉真真的心跳得很快,手心裏有了汗。
賀鈞遠抿唇淺淺笑了,手鬆開,勾了她到身前來,低首在她額上落了一吻。他說:“我答應你的事從不食言。”
所以她想聽的話,他從來不說。
葉真真捏了捏他的掌心,抬頭對他笑了:“是,你很守信用。”
她說得真心實意,眸子卻有些黯淡。哪怕是再好的光彩也落不進去分毫。賀鈞遠蹙了蹙眉,正要說什麽,葉真真忽然眸光一閃,頓時臉龐亦明亮起來。她緊抓住賀鈞遠的手,目光直直投向對麵不遠的海島,驚喜若狂:“賀鈞遠!賀鈞遠你快看!”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簇紅光投射過來,明媚嬌人得整個世界都為此折服。賀鈞遠望著穿過海島天然山洞的那一束夕陽紅光,糅合了七彩斑斕,嬌豔可愛,果真是奇景。
夕陽落下,穿過山洞停留不過片刻,卻叫人見識了一場盛世豪宴。天漸漸暗下來,霞光變冷,黑暗來襲。她仍舊不動。
許久,她方出聲:“我從沒有見過這樣奇特美麗的夕陽。”
賀鈞遠未應,隻是將她緊握他的手收進了掌心,她的指尖已泛了涼。他說:“進去吧。”
葉真真收回視線看著他,隔了會兒才動。她蹲在他身邊的,時間久了,腳發麻,起不來。賀鈞遠已好了大半,起身,竟蹲在了她的麵前。
寬闊厚實的肩背,葉真真看著,視線漸漸模糊。她不動,他也不動。葉真真才將雙臂環了上去,他將她背了起來,一時間覺得塵世都在了腳下,她離天空近了許多。也許一抬手,她就能夠到天上的星子。葉真真抬頭往天上看,可惜,天尚未黑,星尚未出。
也許這世上許多事就是如此,你遇到了一個恰好的時機,卻沒遇到恰好的人,當你遇到了適合的那個人,卻沒能趕上合適的時間。
錯過,過錯。葉真真不自禁,就將這兩個詞念出了聲來。
賀鈞遠看到她擺在桌上,煮得有些難堪的粥,耳邊微動,他側了側臉,問:“什麽?”
身上的人搖了搖頭:“你好放我下來了。”
賀鈞遠將她放在離流理台不遠的環形藤椅上,他慢慢卷著袖子,顯然是準備下廚。葉真真看著他從容優雅的模樣,想到明天……她一下站了起來。踩到鞋麵的邊邊上,她身子往前傾。賀鈞遠離得不遠,忙伸臂接住了她。
他身上還有那瓶好酒的味道,淡淡的,恰好能使她微微熏然。
他的聲音在頭頂上方低低旋繞,他說:“怎麽跟個孩子一樣,站也站不穩?”
葉真真想說,如果她原來就是這樣,他還肯不肯接住她?可她到底沒說話,抱著他的腰不放開,也不吭聲。
氣氛有些悶,有些說不出的窒息。這窒息就像是一條纏在葉真真脖子上的勒帶,眨眼之間就要取了她的性命。
賀鈞遠察覺她的異樣,他視線望見一旁玻璃魚裝飾後的無繩電話,眼光有些發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別鬧。餓了就坐好。”
葉真真還是不放。
“葉真真!”
他不禁用了些力氣要將她推開。
她終於鬆了手,眼皮低垂。賀鈞遠皺眉,抬手去捏她的下巴,葉真真忽然仰起臉來。她目光澄亮,帶著一抹決然的光。
她說:“賀鈞遠,我要你!”
兩手勾住他頸子,她踩著他的腳麵跳到了他身上。
這注定是一場勞心勞力的混戰,天明方休。
夜晚掩蓋汙穢,白晝逼人麵對。
葉真真醒得早,確切的講,她根本徹夜未睡。前半夜是因為他,後半夜是因為自己。她翻箱倒櫃的找賀鈞遠說的去年那套衣服,結果所有地方找遍了,也隻看到他的襯衫。床上的人半屈著一條腿,絲毫不在意自己不著寸縷,看著來來去去從這個門到那個門忙碌的女人。
她卷了唯一的一條薄毯,頭發披散,神情有些。
終於,她停下來,站在了他的麵前。臉色凝重。
賀鈞遠挑了挑眉,葉真真刻意將視線定在他胸膛以上,她問:“我的衣服呢?你說沒讓人處理的,現在在哪兒?”
賀鈞遠單手支腮,欣賞她完美鎖骨,微惱發紅的臉頰,似是想了會兒才恍然大悟般露出無辜眼神:“我好像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