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往事

裴陽出宮的目的暫時泡湯了。

一切的原因,終要歸結於自己太過自信,與安然萱兒的謀劃。

無論她要做些什麽,裴陽都不會讓她得逞。

一夜遊離在宮中藏書典籍,又是直到子時也深夜回了住所。

這一夜翻閱卷宗,倒是查到了關於安然萱兒的一些消息。

十二年前安陽邊境作亂,被大夏派出驍騎將軍輕易碾壓鎮壓,作為威懾懲罰手段,安陽進貢貢品翻倍,再以安陽當時的太子為人質,押解到大夏京都。

若是安陽國再是作亂,就以安陽性命為懲戒。

隨著安陽太子而來的,還有當時太子妃以及太子之女,方才五歲有餘,正是當時的安然萱兒。

來京都第五年,安陽國國師作亂,掀翻安陽皇室自立為王。前朝太子的威懾成了空話,大夏自然放走了安陽太子一家。

有家不能回,安然萱兒隨著父母,在大夏各府流離,整整又是五年。

直到兩年前女帝登基之年,安陽國師被人毒死,安然太子適時回國,以正統之名力壓眾難,被簇擁為安陽新王。

安然萱兒一個在大夏流離的安然姑娘,成了安陽公主。

裴陽夜深睡不著,起身坐在門檻望月亮。

若是這個時候有一支香煙,他定是要狠狠啄上一口。

卷宗記載的這些事,都是幾句話帶過的,關於更多的細節,就隻能是安然萱兒自己才能知道了。

怪不得她會寫大夏的文字,文學成就也是不低,對大夏有這麽多的了解。

原來她真的在大夏待了十年。

而令裴陽最為在意的是,兩年前回安陽的隻有他們父女二人,安然萱兒的母親,貌似在三年前死在了大夏江南。

她是來尋仇的嗎?

她恨著大夏嗎?借一場文試,又能把大夏怎麽樣?輸了就是輸了名氣,中原才學不過如此為人不齒。

大夏名聲沒了,但軍力還是能打十個安陽,她又能做到什麽?老百姓十之有九不通文理,不懂文學這些事。

說到底詩學經文隻是固定的文人圈子,輸了也就沒了麵子,女帝一番輿論操控,到時候將影響降到最低,對大夏的根基完全沒有影響。

前提是安然一眾文人,有把握贏下來的?

若真是不顧殺自己一個使臣,費盡苦心就得到這樣一個機會,來換一個不知結局的結果,值得嗎?

安然萱兒沒有那麽傻,既然知曉自己的信息,定然和朝中的那位大臣有勾結。

十有八九是劉巨鹿。

劉巨鹿能從中得到的,無非就是造勢壓一壓女帝的皇威,可如今他劉家安靜得出奇,朝堂也沒有多少人做小動作。

不是憋著出大招,就是壓根隨手借安然萱兒的謀劃,自己出點小力,從中獲得回報。

看來明天,又要去使臣庭院一趟了。

翌日。

安然萱兒見了裴陽,倒是有些驚奇。

“公公昨夜沒有歇息好,怎麽如此憔悴?”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雜家該是昨夜夢見了不得了的東西。”

“哦。”安然萱兒斟完茶,這次就沒有離得裴陽那般近了。

“公公不妨說說,萱兒在中原遊曆各地,解夢的功夫也是學到了一些。”

裴陽喝著茶,緩緩開口。

“雜家夢見了一隻老鼠,嚷嚷張口在大象腳底,想要一口氣吃下整頭大象。”

安然萱兒不出聲,裴陽見她有些表情不自然。

他又抿了一口茶,今天不能再繼續跟她廢著時間了。

“公主不妨替雜家解解,看這又會是什麽寓意。”

安然萱兒站起身來,背對著裴陽笑。

“公公,這可是極好的寓意。”

“哼,不自量力一舉,還能談得上是好寓意?”

“鼠雖小,心乃大,能有吞象之心,可以說得上是大誌向。象雖大,卻知吃雜草粗水,心無大誌,枉費一身鋼重軀體。公公夢見這般景象,定也是心中有大誌向的人。”

安然萱兒一番解釋,裴陽定是不信的。

倒是一句解夢,又是陰陽怪氣了大夏、又是陰陽怪氣了裴陽。

裴陽早早看出,安然萱兒心中早有對大夏不滿之意。

“公主早年來大夏,怕是有一些不快吧。”

“公公還是談一些其他的事,萱兒的往事不想再提。”

裴陽步步緊逼:“當年安陽太子妃身死大夏江南,正是三年前的事情。雜家來之前去刑部查過卷宗。江南一案,穆氏與人文鬥,最終文敗被人當街打死…”

“夠了!”

安然萱兒眼神血紅,已然失態般死死盯住裴陽。

“公公再要說下去,萱兒就要送客了。”

裴陽深知要讓謹慎的人放下鬆懈,唯有亂她的心智。

他笑道:“雜家無意提起公主傷心事,隻是當年案子凶手者逃逸,最終不了了之。若是公主…”

“陳年舊事早已過去,萱兒早已不想追究。”

裴陽心裏嘲諷,殺母之仇,豈是一句不想追究,就能夠說服他的。

“公主此次來大夏,怕還是對大夏心懷仇意吧。”

裴陽不想與安然萱兒婉轉,對於她這種玩弄虛實的人來說,真相與直言才是快刀。

她回頭望著裴陽,這個太監給了她太多威壓。

能把這樣的話直接說出來,怕是她遇見的所有人中隻有他一個。

正是這一句直言,當真讓安然萱兒回答不上來。

說是不恨自然不可能,她不信,裴陽也不信。

說是恨,豈不是落入了他的圈套,證明自己這次文試別有用心?

她隻是道:“我恨的是那些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所謂才子,而不是大夏,望公公不要妄自揣測。”

“所以公主此行,是要證明一些什麽?”

“證明一些什麽?文武第一,自然隻是分出一個高下。中原人自稱萬國之朝,自傲文采斐然,說是我們此等邊疆蠻夷,何能有資格領悟一二。萱兒便是來見識見識,所謂的中原才子。”

果然她心智被裴陽一亂,這樣的話都是直接說了出來。

“為此,公主做到這般地步?”

“哼,堂堂正正的文試,做到那般地步又何妨!”

“包括殺死同路同僚?”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