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借力打力
慈寧宮。
魏貂寺立在鳳鑾旁，匯報和裴陽見麵的種種。
“裴陽收下了太後的恩賜，說會報答太後。”
“小皇帝長大了，打殺兩個奴才也好，如此一來裴公公便會知道誰更看重他。”
薑太後恩賞不等過夜，兩相對比更能收買人心。
這一夜，良妃睡得不踏實，她也聽說了乾清宮發生的事，帝王的狠毒讓她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翌日清晨，裴陽服侍女帝穿戴好便退到一旁等待。
女帝一雙瑰麗的眸子冷冰冰地盯過來，“奴才，石碑一事，你可還有說法？”
“奴才沒有想說的。”
“哼，你莫不是真怕了朕？以前你的膽子不是很大嗎？”
“奴才不敢。”
裴陽不抬頭也不廢話，反正問政事就是不知道。
女帝瞪了一眼，拂袖而去。
上了朝堂，大理寺卿奏報，“陛下，京畿有刁民犯上作亂，臣請斬全村，以防未然。”
“臣附議。”
咋眼功夫，文臣班列跪倒了一大片，劉巨鹿主動說了石碑的事。
“啊？天子腳下竟然還有此事！”
“刁民膽大包天，罪不容誅！”
“請陛下下旨，誅殺其九族——”
……
百官聒噪不休，武將大多是在看熱鬧。
女帝眸中盡顯怒意，逼視大理寺卿，她本以為隻是一個大理寺官員牽扯其中，如今看來大理寺卿也涉案了！
要知道大理寺代表了大夏的律條！
可惜她惱火也無用，劉巨鹿都跳了出來，她動不了相權鐵翼的擁躉……
和往常一樣，一場朝會在對“叛民”喊打喊殺的氛圍中過去了。
下了朝堂女帝愁眉不展，裴陽直接變成了隱形人，開始考慮用誰的手逃出禁庭。
乾清宮略顯壓抑，女帝坐在禦桌前，好幾次看裴陽都沒有得到回應。
她還記得昨天裴陽說今日陪她在城裏逛逛，似乎其中另有內情，但她不想主動開口，沒想到裴陽也不主動提起，讓她莫名的光火。
她開始懷疑昨晚峰老說的真實性，這奴才確實在考慮投靠別人了！
又是一刻鍾的沉悶，最終還是姬峰又出了屏風，提出了去城中放鬆心情。
“更衣。”
女帝神情冷淡，裴陽以最快的速度將她變成了一位翩翩公子。
馬車出宮到了熟悉的東外城。
姬峰瞧裴陽心不在焉，便撚著銀須打趣道：“小子，是不是有心事，說出來，老夫興許能幫你。”
“小人隻是沒睡好，不知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去哪你不知道嗎？”
姬峰一臉的玩味，畢竟手段都是這小子出的。
再往前，突然看到好多百姓圍觀著什麽，人太多幾乎堵住了半個路口。
放眼望去，原來是有說書人斜睨繪聲繪色地講述一段古代大奸臣的故事，其中提到奸臣帶劍麵見天子，禍亂後宮，引得百姓陣陣驚呼。
馬車內，女帝皺眉聽著，突然就聽那說書人講到帝王東巡，奸臣埋石碑篡國的種種。
女帝瞪大了眼睛，聽癡了，也聽傻了。
“最後奸臣王徽被五馬分屍，腰斬棄市，又因他多行不義，被史官記下生平，後代以糞土摻鐵渣為其鑄一跪身為後人唾棄，這便是遺臭萬年！”
說書人落扇定音，頓時叫好聲鋪天蓋地。
同時人群中有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如此說來，京畿農田也發現了一塊差不多的石碑。”
“是啊，難道我朝也有……”
“都小點聲吧，大理寺已經把一村的男人抄家下獄了。”
“天子腳下平頭百姓怎麽敢埋什麽碑，一定是大奸臣。”
“你們不要腦袋了嗎？”
“怕什麽，咱們還有陛下，相信陛下不會冤枉普通百姓，他一定會揪出大奸臣。”
百姓的議論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女帝耳朵裏。
車轅上，裴陽和姬峰對視一眼，馬車繼續前行。
一路走來好多說書先生，他們說的故事不同，但都會涉及到石碑謀國。
甚至摘星樓附近的空地上正在表演一場話劇。
大意是有溫婉善良的大小姐被權貴看上，小姐不從，那權貴勾便連掌握鐵律的大奸臣，害死了小姐一家，將她占有百般折磨又賣進了青樓。
小姐本想一死，正遇到青梅竹馬的書生，書生說高中就來帶她回家，小姐滿心歡喜翹首期盼……
書生高中，卻被大奸臣以在他家田地發現逆碑，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誅滅九族。
苦盼情郎的小姐驚聞噩耗一夜白頭，她趕赴刑場和書生同赴黃泉。
行刑時，六月大雪灑滿人間……
話劇演完哭聲震天，有人不甘心地怒吼，“結局呢！大奸臣死了沒有！”
“對！打死大奸臣！”
整條街亂成了一鍋粥，怒罵聲和哭聲震動高天。
無數臭雞蛋和爛菜葉飛上舞台，扮演大奸臣的監斬官和劊子手嚇得瑟瑟發抖，大叫道：“鄉親們，都冷靜點，這是演戲！”
然而他們喊叫也無用，書生和小姐被救回，奸臣等人被埋在了菜葉和爛鞋下。
馬車安靜地靠在路邊，女帝在車內眼眶發紅，她怎麽也沒想過，這故事竟如此蠱惑人心，若不是身份不合適，她恨不得上台插大奸臣兩刀！
“讓開，都讓開！”
“再敢鬧事都抓起來！”
大理寺的人到了，幾十人佩刀殺氣騰騰。
女帝見狀立刻掀開簾子，姬峰微笑道：“公子別急，看著就是。”
話音未落，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他們是大理寺的人！”
“對，主刑的大奸臣！”
十幾道喊叫聲響起。
人群**，罵聲越來越高！
女帝看到這一幕，突然醍醐灌頂大徹大悟，想透以後就是細思極恐，以致頭皮發麻。
馬車回宮。
姬峰樂嗬嗬地問：“陛下，現在還有困惑嗎？”
女帝啞然，隔著車簾緊緊盯著裴陽的背影。
這樣的手段絕不是峰老能想出來的。
太可怕了！
利用百姓反推輿論，所有故事都牽扯石碑，而主持石碑的都不是好東西。
這是讓石碑和大奸臣劃上等號！
話劇更是活靈活現的勾起了人心的悲和歇斯底裏的憤怒。
最絕的是，話劇沒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