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收費站?

唐小誌喜笑顏開,並未理會此時前後離去的皇帝父女,心中揚揚得意。

皇帝的神助攻,讓他直接擁有了“明王傅”的頭銜,還官居從六品,可謂是意外之喜。

奇怪的一點是,燕雲天將他這個“明王傅”編入了戶部,而非吏部。

朝廷六部之中,吏部號稱管理天下文武百官,其實名不副實。

因為這裏所謂的“百官”,大多意指的是地方官。

同屬內閣的其餘五部,吏部實際上並沒有實質的管轄權。

例如說,工部同為六部之一,吏部無法直接管轄工部麾下的官員,除非有額外的旨意。

但若是地方性的工造局,卻在吏部官員的管轄之內。

燕雲天此舉,卻是有意讓唐小誌這個掛名“先生”擺脫吏部的管轄,背後恐怕另有深意。

也由此可見,將他冊為燕羽墨的老師,並非簡單的“心血**”。

不過,無論如何,唐小誌一旦擁有了這個名頭,便相當於擺脫了燕羽墨的殺機。

大奉朝自詡禮儀上邦,素來尊師重道。

燕羽墨若還敢對唐小誌下手,便等同於欺師滅祖。

從某種層麵上來說,比觸犯律法更加受人唾棄,要被“刺青”流放的。

燕羽墨自然是深知這層含義,這才會極力反對燕雲天的賜封,甚至不惜以絕食抗議。

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抗議好像並沒什麽卵用。

皇帝雖然緊跟燕羽墨而去,卻沒有絲毫收回成命的意思。

趁著這間隙,唐小誌收拾了一下心情,轉身離開衙門大堂。

來到衙門大門口,與等候的曹、姚兩名山賊匯合後。

唐小誌攔下一名路人,詢問了一個客棧的位置。

而這個客棧,便是清水河商社在靈州的商號。

此前,受限於周倉這個保護傘隻是一介小小的九品知縣,唐小誌並沒有貿然把生意盲目擴張,但私底下已經在鋪排,隻是並未掛上總商社的旗號。

如今,陰錯陽差之下,他與周倉二人雙雙升官,自然就不必再隱藏。

至少在這靈州府五縣之內,可以明目張膽。

但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遠行,對靈州城人生地不熟,因此隻知道商號的地址,而不知具體方位。

按照路人的指引,三人很快來到了鬧市街上的一家客棧。

客棧名很“直觀”,就叫一家客棧。

迎賓的小廝是本地人,待客倒是很熱情,但顯然不認得唐小誌這個幕後大老板。

不過管事的掌櫃卻是來自於清水河村,見到一頭鼻青臉腫的唐小誌走進門,當即一愣,驚道:“大裏正,您這是...遇到流氓山匪了嗎?怎麽...一臉傷?”

唐小誌一呆,這時才恍然記起自己還是滿臉淤青,但極為無奈道:“甭提了,即便真是遇到了山匪,咱現在也不能直接報複。去準備一間廂房,休整一天後,我仍有要事去辦。”

客棧掌櫃應是,說道:“正好!周大人父子也剛到客棧後院,正嘀咕著要找你。”

唐小誌“嗯”了一聲,並未多言。

命掌櫃為兩名山賊準備客房,並購置新行頭之後,獨自來到了後院。

曹、姚二人本是山賊,但既是要跟著唐大裏正,自然不能還是山賊的做派和打扮。

而,對於周倉父子能尋到這處客棧,唐小誌也不見多怪。

周氏父子本就是總商社的幕後股東,對於商社在外的生意和據點也略知一二。

前腳剛踏進後院,便聽見了一陣怒罵聲,緊接著便是周大公子的哀嚎聲。

隻見在後院中,周成龍也不知做了什麽事,惹來了周倉的怒火。

此時,正上演這一幕老子打兒子的戲碼。

周倉手中拿著一根手臂粗的“家法”,正狠狠招呼在周成龍身上,邊打還邊怒斥著“逆子”。

周成龍跪在地上,忍痛哀嚎著,卻也不敢有絲毫的躲避。

父子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令一旁的周夫人隻能幹著急,想要出手阻攔,又不敢輕動的樣子。

唐小誌走過去,皺眉道:“老哥哥這是作甚?難道說龍弟觸犯了家法?”

他與周倉乃是忘年之交,私底下都是以兄弟相稱。

周倉一家三口聞聲,同時抬眼看來,見到唐小誌的刹那間,都頗感意外之色。

“你...怎麽來了?”

一見唐小誌,周倉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但仍猶有震怒的斥責道:“哼!這逆子豈是觸犯了家法那麽簡單?我周家若有一朝敗落,都是拜他所賜...”

他咬著牙狠狠說道,忍不住又踹了周成龍一腳。

“老哥哥息怒,有事好好說。我正好找你有事,不如先放過龍弟?”

唐小誌趕忙開口阻止道,同時以眼神暗示周成龍先走。

周大公子自然是心神領會,此時假意哀嚎一聲,腳底抹油,溜得沒影兒。

周倉還想持棍追打,但見唐小誌以身阻攔後,倒也憤憤然作罷。

二人隨後走進了後院大廳。

周倉緩了緩情緒,轉頭一看,這時方才注意到此時唐小誌鼻青臉腫的模樣,不由一愣道:“你這是怎麽了?”

唐小誌尷尬一笑,“額...我不問老哥為何毆打龍弟,老哥也莫問我臉上的傷怎麽來,如何?”

畢竟直言自己是被一個女人打傷,麵子上多少掛不住。

周倉臉上一陣閃爍,倒也沒有多問,轉而道:“那你有何事要跟我說?”

唐小誌先是將九狼山上發生的事情,跟周倉說了一遍。

當然,是有選擇性的,有些隱晦的“插曲”便一筆帶過。

例如,他與皇帝之間的交易。

而後,才緩緩接道:“接下來,賑災仍需繼續,這是我們商會橫空出世,做大做強的契機。但僅憑我們清水河村的資源,並不足以賑濟災情。不知,朝廷的賑災糧下來了沒有?”

周倉聽後,卻是一陣黯然憂心之色:“朝廷從各地募集而來的首批賑災糧,倒是運抵了靈州。隻是...相比於賑災,你我現在可是身處險境啊。也不知哪天就得人頭落地了...”

“老哥,何出此言?”

“你不是很清楚嗎?大皇子本就是為了運送賑災糧而來,而你在山上冒認他的身份,已然觸犯了逆鱗。恐怕,咱們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唐小誌淡然道:“原來老哥是在憂心此事?不瞞你說,我自有辦法應對這位大皇子,他的報複不足為慮。”

周倉卻苦笑:“是嗎?若隻是此事,倒也罷了,但不止於此。”

“老哥請說。”

“你並非蠢人,這些年我與你暗中運營清水河村的生意,本意是借此推我上位,再攀高峰。誰知,竟被明王殿下撞破,計劃被中途打亂。但你不覺得奇怪嗎?陛下得知後卻並未震怒怪罪,反而是晉升了你我。當中,恐有貓膩。”

唐小誌微微一笑,“那老哥以為,陛下此舉是有何深意?”

周倉一歎道:“陛下此舉,恐怕是想把我們養肥了再殺,就好比豬仔一樣。不罰反升,隻不過是為了欲蓋彌彰,降低我們的戒備之心。一旦我們將商社發展壯大,也就是我們命喪之時。此番,你卻說仍然繼續擴張計劃,豈非是想死得更快點?”

周倉混跡官場多年,雖然說五旬有餘,才有了這次晉升的機會,但也是老謀深算。

思前想後之下,倒也暗中洞悉了皇帝“寬宏大量”背後的真實意圖。

不過,他不得而知的是,這點隱晦唐小誌已比他事先洞察,且已有了應對的思路。

“老哥這話,言之有理。陛下此舉,確實有養豬仔的嫌疑。但事情未到最後一刻,你又怎知到底誰是豬,誰是虎?”

唐小誌一臉輕鬆道。

周倉眉頭大皺:“什麽意思?”

“生豬怕壯沒錯,但猛虎怕老來遲暮也不假。陛下這隻猛虎想一口吞掉我們,那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牙口。可能...屆時猛虎遲暮,打不過我們這隻長滿獠牙的豬仔呢?此事,老哥無需過分擔憂,我自有打算。總之一句話,我不死,則你無憂。”

唐小誌輕笑著,胸有成竹道。

周倉一驚:“你...不會想造反吧?”

這貨聽到唐小誌竟將皇帝比作暮年猛虎,不由一陣心驚。

唐小誌卻默而不語,沒有直麵“造反”這一說法。

頓了頓後,才道:“且行且看吧,誰能預料到明日之事?或許陛下會突然改變主意,不殺你我了呢?老哥無需著急,我自會處理。明日把賑災糧都交給我吧,三個月內我要平息這場蝗災,並且讓商會大賺一筆。與其煩憂,老哥不如想想以後咱們該用哪隻手數錢...嘿嘿。”

說完,也不作停留,轉身離開了大廳。

剛跨出門口,忽然像想起了什麽事,又止步轉頭道:“對了,讓龍弟跟著我去賑災吧。想來,這段時間老哥也不想見到他。可好?”

周倉冷哼了一聲,一說起周成龍,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逆子竟然膽敢將明王殿下綁了,獻給唐小誌?

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雖說他當時並不知道燕羽墨的身份,但對方可不會跟你談什麽不知者不罪這一套。

在周倉看來,保不準燕羽墨此時已經在謀劃著如何將周家滿門抄斬。

如何能讓知州大人不生氣?

此時聽到唐小誌說要將周成龍帶走,周倉求之不得,冷聲道:“那你趕緊帶走,最好永遠別讓他回來。”

唐小誌微笑,並未多言,轉身離開。

翌日中午。

周倉很快命人整備好了運糧隊,此前從清水河村召集而來的賑災隊,也已經重新集結。

兩支隊伍匯集起來,多達數百人之眾,浩**如長龍。

唐小誌帶著周成龍與曹、姚兩大山賊登上了馬車,排頭當先。

出城之時,從下人口中得知了一則消息。

昨日唐小誌從州府衙門出來後,也不知皇帝與明王殿下之間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燕羽墨被即時解除了所有職務,並強行架著坐上了返回幽都的馬車。

而早先一步被送下九狼山的白小露,在向官兵表明身份回後,便被白府身在靈州的嫡係子弟給強行接走,也是匆忙返回了幽都。

對此,唐小誌倒是大呼正好。

皇帝強行將燕羽墨帶走,不論是出自於何種原因,對他來講無疑都是好事。

相當於暫時免去了一份“紛擾”,留得一時清靜。

這位大明王殿下現在對他恨之入骨,若是她繼續留在靈州,保不準還能鬧出什麽大動靜。

皇帝將之帶走,倒是好事一樁。

唐小誌了然後,命令隊伍開始起程,下一個目的地,定在距離靈州城近五十裏外的坪洲鎮。

此次蝗災的重災區,便是在靈州府五縣。

而五縣中,又以這個坪洲鎮的受災情況最為嚴重。

原本唐小誌想以靈州城為大本營,幕後指揮手下商會之人,配合官府負責執行賑災即可。

但情況有變,馬戶和孫鈺已經相繼離開了隊伍,麾下的骨幹人手已經不足,故而隻能親自出馬。

坪洲,乃靈州重鎮,轄地廣袤。

地勢一馬平川,擁良田千頃,是當地著名的魚米之鄉,肩負著整個靈州五縣近五分之一的糧產。

也因此成為了蝗蟲群到來後,首當其衝要光顧的目的地。

唐小誌要想切實有效地賑災,自然是要從主要的重災區入手。

途中。

年久失修的官道上坑坑窪窪,車輛往來擁擠,不免就拖慢了行程。

一路顛簸不止,令車廂內的幾人頓感不適。

周成龍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這還是靈州城附近的官道,怎麽就這麽顛簸?朝廷每年撥下修路的銀兩,怕是都被手底下那些官員給苛扣了。要不然,這路麵為何如此不堪?坐個馬車,搖晃得像坐船一樣。”

“他娘的,還是咱清水河村的村道好,用水泥鋪成路麵,滿載的貨車行駛過去都不會留下車轍印。哎,誌哥兒,你說我爹升官了,靈州五縣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地盤。不如,計劃一下,咱將水泥路修到這裏來?”

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的唐小誌輕笑一聲,道:“可以啊。但誰出錢?你?”

周成龍一呆,趕緊道:“可別!合著我一人出錢修路,讓全天下的人都能走?這賠本的買賣可不要算我一份!要出錢,也應該是陛下出,你說是吧?修路給別人走,咱又沒有錢收...”

本就是發發牢騷而已,周大公子對於大肆修建水泥路一事,並未真的上心,權當是閑聊。

誰知,竟無意中令唐小誌靈機一動,腦中浮現出了一個“瘋狂”的斂財計劃。

下一刻,頗為驚喜道:“誰說這是賠本的買賣?誰說修路給別人走,不能收錢?如果是在道路兩端建起收費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