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不是來砍他腦袋的嗎?
打從心眼裏說,當聽到唐小誌振振有詞地說要介紹她做什麽開門見錢的大生意時,燕羽墨心裏多少是有些期待的。
畢竟,別人不知道她不封公主,改封藩王的原因,她自己卻非常清楚。
幽都三郡轄地廣袤,土地肥沃,素有天下糧倉之稱。
自古以來,便肩負著喂飽半數國民的重責。
國戰剛停,百業待興。
皇帝在這個節骨眼上,將“天下糧倉”交予她手,對她委以重任的同時,也讓她頗具壓力,唯恐辜負了聖意。
她這才會一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務求將百姓困苦的症結收集,再逐一排解。
而這個小小的清水河村,三年前橫空出世,原則上雖名不遠揚,卻處處詭異。
時至今日,村民非但生活富足,安居樂業,還辦起了娛樂賽事,組建什麽村超蹴鞠聯賽,吸引了當地各鄉鎮的上千遊客到此。
要知道,三年前可是一個微妙的時間段。
那時候國戰剛起,燕羽墨還不能稱“大王”,縱然是她那位如今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老爹,也隻能稱親王...
卻在當時如此兵荒馬亂的狀態下,清水河村拔地而起。
其中,除了清水縣地處偏頗,並非兵家必爭,得以免除戰火的原因之外,自然也有這個小裏正的潛在因素在。
可見,此人倒也頗具鬼才,若是能在他身上挖到什麽興邦的鬼點子,燕羽墨倒也樂於至此。
此時,見到對方饒有興趣的樣子,唐小誌反倒慢條斯理起來,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後,這才故作神秘道:“開錢莊!”
“錢莊?”
燕羽墨默念了一句,同時一愣。
下一刻,臉上不無失望之色。
還以為唐小誌能想出什麽新奇的生意法子,沒想到竟隻是簡單的開錢莊?
這生意倒是開門見錢,但實質上乏善可陳,並無任何新意可談。
古往今來,錢莊生意大有人做,算不上什麽新興市場。
且,如今大奉各地的錢莊市場,都已飽和。
此時,再去新開一個新字號,跟那些浸**商海多年的老字號競爭,明顯是占據不了任何優勢。
加上國戰剛停,百廢待興,百姓手中並無餘錢,何來儲蓄?
即便是開了數十年的老商號此時都舉步維艱,貿然開新商號就更加不必多說了。
燕羽墨要的是能實質改善民生,可持久恢複國力的長遠策略,而並非尋常商賈的斂財手段。
不得不說的是,當聽到“開錢莊”這三個字時,大明王大失所望,神色一變道:“裏正大人是在說笑嗎?恕我直言,我若想開錢莊,便無需來尋你。正值國戰剛停,百廢待興。邦國兩極分化嚴重,兵強民弱。急需振興經濟,改善民生。吾輩正值韶華,當以匡扶朝廷,解萬民之所需為己任。而並非以簡單的盈利而營商,即便是商,也當做一名仁商。”
“而錢莊生意,素來以吸儲和放貸為贏利點。如今,百姓手中無錢,農商皆疲,開錢莊何以為利?”
聽此,唐小誌眉頭一皺。
怎麽談個生意,還能上升到到了邦國的層麵?
敢情這漂亮小妞,居然還是個憂國憂民的大善人?
不都說無奸不商嗎?
竟有為商者不以利益為先,反倒先考慮起百姓福祉?
嗯,此人定是家境顯赫,初出茅廬,未經社會毒打,空有一腔熱血而不諳世事的“憤青”。
那麽,不坑你,我坑誰?
微微點頭後,唐小誌輕輕一笑道:“墨公子,原來竟有此為國為民的抱負,當真是我輩楷模。那麽,就更加得做這個錢莊生意了。”
“什麽意思?”
“墨公子是做玉石生意的,玉石昂貴,平時買賣都是經手大量的現銀。手中窘迫時,免不了要向各大錢莊借錢,自然是對錢莊的運作不無了解。而大奉的錢莊,贏利點不出兩個方麵。其一,吸收百姓儲蓄,收取戶頭管理費。其二,那便是放貸,收取利息。不知,唐某可有說錯?”
“沒錯!”
“但我們要開的這個錢莊,卻有所不同。”
“直說!”
“在尋常的錢莊存錢,需要支付管理費。也就是說,如果墨公子將一百兩存入錢莊,取出時並不能得到完整的一百兩,存錢會越存越少。而我們要開的錢莊,非但不收取這個管理費,還會向儲戶發放一定比例的利息,錢越存越多。如此惠民的條件之下,唐某膽敢保證,墨公子一旦把錢莊開起來,必然能吸收到大量的錢銀。”
燕羽墨一聽,頓時疑惑。
收取戶頭管理費,一直是錢莊行業的明文規定,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錢莊吸儲,替儲戶保管錢銀,隨時兌付,收取一定的管理費,這在燕羽墨看來,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而唐小誌卻反其道而行,管理費不收,還要給儲戶派息?
若吸收上來的儲金,無法及時放貸出去產生效益,屆時還要支付儲蓄利息,那便是自討苦吃。
如此,豈非是在做虧本生意?
燕羽墨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不過既然唐小誌聲稱此法可盈利,此時她倒也不打算馬上質疑,轉而詢問道:“然後呢?按照你所說,以派息的方式短時間吸收大量儲蓄,倒也可行。但你如何盈利?又如何支付得起高昂的派息?”
唐小誌笑道:“錢莊放貸一般是三分利,而我們隻向儲戶派息五厘,中間有巨大的盈利空間,怎會支付不起派息?”
“話雖如此,但你打算如何放貸?如何保證放貸出去的銀兩,能準時收回?當中,又如何惠民?”
“這個嘛...”
唐小誌黠笑了起來,從茶桌的抽屜裏取出了一本書,封麵寫著:錢莊項目計劃書。
而後笑道:“此計劃書上,便詳解了開設錢莊的要點和注意事項,墨公子一看便知。”
說著,伸手遞了過去。
燕羽墨眼前一亮,剛想接過。
卻不知為何,手剛抬起,卻又緩緩放下,莫名來了一句:“多少錢?”
主仆二人進村,前後也不過才兩個時辰。
但紫鶯身上的碎銀與銀票已然被清空,可見清水河村是個高消費之地,處處都得花錢。
而唐小誌將這麽大個“賺錢”的項目拱手讓人,便不免引來燕羽墨的一絲警惕,此時倒是先問起了價錢。
唐小誌一訝,似乎想不到燕羽墨會這麽問,笑道:“哎,談錢就俗了。墨公子自詡營商為民,便算與唐某乃同道中人。既是知己同道,這項目免費交予墨兄,又有何不可?權當是給墨兄的回禮!墨兄贈我金牌,我贈墨兄一條日進鬥金的生財大計,以後大家就是兄弟了。”
“當真?沒有其他隱晦?”
“沒有!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唐某還有一個小小的訴求。”
聞言,燕羽墨更加警惕起來:“說!”
唐小誌回道:“公子若按書中所說之法去運籌錢莊,日後定會飛黃騰達,富甲天下。有朝一日,若唐某需要調動大批銀兩的時候,希望墨兄可以慷慨解囊。當然,利息我照付。”
“這個倒不成問題,但你既如此篤定這錢莊生意能一本萬利,為何自己不做?反倒是轉手於我?”
“誰說我不做?清水河村第一家村營錢莊,明日便會開業。到時,墨兄若有興致,可以一道前來剪彩。你也知道,唐某隻是一介小裏正,人輕言微,資源匱乏。再好的項目在手,也難以發揚光大。但放在墨兄身上可就不同了,墨兄一看便是身出豪門,底蘊殷實。以你的財力和人脈,加上唐某的策劃書,方可宏圖大展,真正惠及於民。”
唐小誌笑著說道。
燕羽墨狐疑著,心中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後,才道:“好,此書我暫且收下,看過之後,若覺得此計可行,自有答謝。但多問一句,我二人一路進村而來,見這清水河村在你治下,處處新奇。你是如何做到的?是有高人指點,還是你一力運籌而成?”
唐小誌道:“哦?墨兄居然還對我村中的其他生意感興趣?那我們可有得談了。”
說著,他轉頭看了看天色,笑道:“村中瑣事,並非隻言片語可以解釋清楚。時候也不早了,墨兄若有興趣,今晚我在村中的清風樓設宴,為你洗塵。屆時咱們邊吃邊聊,如何?”
燕羽墨想了想,倒也無謂拒絕,便點頭應允了下來,並起身道:“既是如此,那墨羽先告辭了。”
說完,看了一眼紫鶯,轉身向後。
“兩位慢走!”
唐小誌起身,客套了一句。
剛走出幾步,稍微遠離唐小誌的視線,紫鶯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湊近,邊走邊小聲道:“大王,我們不是來砍他腦袋的嗎?怎麽還答應和他吃飯了?”
燕羽墨輕笑,“不急!先試試此人深淺,再砍不遲。至少先弄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