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土地公有製,大奸商(二合一章)

身後的周倉一怔,頓時冷汗連連。

唐小誌認不得這塊腰牌,他周倉可是認得真切。

而那小子居然想改了上麵的名字,據為己有?

真是哪條死路,你選哪條。

此舉雖是唐小誌的個人授意,但周倉並不認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他是一縣主官,轄區內出現了逆亂綱常,有違律法之事,他本就責無旁貸,更何況他還事事參與其中?

燕羽墨逛完這條北街,已令周倉身負數條死罪。

原本,周倉試圖上繳這幾年的分紅所得和全數家產,並很不講情義的揚言,要配合燕羽墨對唐小誌進行抄家,以此換取免去死刑的責罰。

而燕羽墨似乎也有接受、同意的意思,態度有所緩和。

誰知在這個節骨眼上,竟又出了這麽個檔子事兒...

周倉欲哭無淚,心中暗歎一句:真乃成也小誌,敗也小誌矣。

不過這廝狡猾多端,求生欲極強,小有臨危應變的能力,想讓他就此接受“死亡”的命運,倒也不盡然。

此時,周倉眼珠子微微一轉,計上心頭,先是對燕羽墨安撫了一句:“大王息怒,待下官去問問清楚。”

說著,便邁步走向了那工頭。

工頭見到縣太爺走來,臉上堆著笑意,剛要行禮。

卻被周倉一把揪住衣領,拉到一邊,惡狠狠道:“聽著!你若還想活著,就立馬將那枚令牌恢複原狀,一絲一毫也不能有差錯,然後將之交給本官處理。否則,明年今日就是你全家的忌日。可明白?”

工頭震驚:“啊?這...可是上麵的玉石已經改刻了字,再怎麽恢複,也不可能如初啊。”

周倉怒道:“那是你的事,本官不管這麽多。總之,要是恢複不了,你便死!趕緊的,別囉嗦。”

說完,便轉身從小廝的手上搶過腰牌,交還給了工頭。

工頭不明所以,顯然疑惑於周倉為何發怒,但也沒敢多問,接過後便匆匆返回了工坊內。

周倉這才返回燕羽墨身邊,恭敬的信口雌黃道:“稟大王,唐小誌見識狹隘,不識大王腰牌,竟還想篡改上麵的文字,當真是罪大惡極。不過,那些工匠倒也深知腰牌名貴,一旦操作失誤就會毀了至寶,所以便造出了一塊贗品,先交由唐小誌過目。”

言下之意,卻是在謊稱腰牌並非真品,真品另在他處。

燕羽墨聽此,臉色稍稍緩和,“當真?那真的腰牌在哪?”

周倉回道:“下官已經讓人去取,還請大王稍待。”

“哼,你們兩個果真的膽大包天,還有什麽事瞞著本王,還不從實招來?”

“是,大王。但街上人多口雜,還請大王移步舍下。”

“舍下?”

聽此一說,燕羽墨突然若有深意的朝周倉望過去一眼。

周倉頓然會意,頗為尷尬,趕忙道:“不,下官說錯了,現在應該是大王的舍下了...”

燕羽墨這才稍稍滿意,抬手示意周倉前方引路。

周倉已說過願將全數家產充公,以換取免罪,自然不能隻是說說而已。

而對於燕羽墨來講,樂於至此,饒過周倉一命便可換取源源不斷的分紅和幾處大宅,這生意誰都願做。

當然,大明王殿下也可以直接以武力接管這個清水河村,占為己有。

但同時燕羽墨也深知,清水河村之所以能有如今欣欣向榮的盛景,其中少不了唐小誌和周倉這兩個靈魂人物。

唐小誌負責策劃、運籌,周倉這個“土皇帝”便是負責政策擁護與照顧,兩者缺一不可。

貿然將此二人除去,恐怕清水河村這隻“金雞”,就會失去下金蛋的本事。

沒多久,來到村子北邊的一處半山豪宅。

這處豪宅雖說不是村中最氣派的,但儼然是風水地理位置最好的。

隱於山腰蔥鬱間,晨時雲霧嫋繞,虛無縹緲,暮時霞光異彩,絢麗繽紛。

尤其受到周倉這樣的官場人物喜愛,坐北朝南,俯觀天下之勢。

身處府邸院中,一處延伸出懸崖之外的觀景台上,便可鳥瞰整個清水河村的全貌,視野尤為開闊。

周倉將燕羽墨等人帶到觀景台的涼亭中後,便親自去吩咐下人上茶。

幾人立於懸崖邊上,俯瞰著清水河村的一脈向榮和壯麗山色,不由心中一陣澎湃。

清水河村雖地處偏僻,但基於山水之秀,虎踞龍盤之跌宕地勢,倒也別有一番風情。

對於見慣了京都繁華,平原一馬平川之色的燕羽墨來說,饒是格外的壯闊新奇。

“大王,你看。這小村三裏長街,南北貫通,日夜燈火不熄。除此之外,東西兩麵的長街也已顯見雛形,看來唐小誌是要打造一處十字新村。一旦建成,整個清水河村便被分成四處區域,北麵為工坊區,南邊為商業區...咦,西邊那個長得像鳥巢一樣的建築是什麽?蹴鞠賽場?倒是東邊仍是一處田野和荒地,也不知他打算用來幹嘛。”

紫鶯眼裏閃著光,指著身下的村中規劃,開口道。

燕羽墨目光掃視,微微點頭道:“嗯,不得不說,此子對清水河村的建設規劃,倒也合理分明。東邊的區域大多是田野和草地,恐怕是村民的耕種區。畢竟,除了做生意之外,他們也要自給自足,填飽自己的肚子。可是...不對呀!你看那些村民在做什麽?他們在將田裏培育的秧苗拉上車,往外運?”

霍兵這時插嘴道:“除了我們進村的那條南街大道之外,村中各處仍有無數條平整的道路通往各方,似乎連接著附近的各處村落。這個清水河村,儼然是附近鄉鎮的中心樞紐...如此看來,唐小誌此人的野心並不止於清水河村。”

燕羽墨看了他一眼,“霍統領的意思是,那小子空口誑語,在本王麵前聲稱胸無大誌,實則野心勃勃?”

霍兵笑了笑,“大王欲知此事,何不直接問問周倉?”

話剛說完。

說周倉,周倉立馬就到。

他親自端著熱茶而來,一臉的謙卑之色,逐個為幾人倒茶,連身為侍女的紫鶯也不例外。

“大王請用茶,霍統領請,紫鶯姑娘請。”

燕羽墨未動茶杯,而先問道:“周倉,東麵的田地,唐小誌打算用來作甚?目光所及,本王卻見村民正在往村外運送秧苗,這是要拿去賣?村中難道不做耕種,糧食都靠買?還有,你們修那麽多條路來幹嘛?”

周倉回道:“村中並非不做耕種,隻是換了另一種方式耕種而已。三年前起,清水河村便開始實行土地公有製,以商社的合作模式,來發展基礎農業。時至今日,隨著附近村落的加入,基礎農業基地已然移到了各個村中的田地。清水河村隻做集散加工,負責營銷規劃。”

燕羽墨驚訝道:“土地公有製,商社合作模式?那是什麽?”

“簡而言之,便是不再強調土地劃分到個人所有,而是集中到群體共有,成規模區域化統籌管理,收益所得由村集體統一分發紅利。”

“啊?我朝素來實行的是土地私有化,允許相互買賣。如今說將土地集中收為共有,豈非是動了那些大戶的利益,他們豈會同意?”

“一開始,地主們自然是不肯同意的。但唐小誌成功說動了那些佃戶,集體聯合起來罷工抵製,導致地主家雇不到人耕種,最終隻能妥協。加上唐小誌在商社利益分紅上,也足夠吸引那些地主。”

“哦?他如何平衡地主與佃戶之間的利益關係?”

“商社的分紅,分為土地紅利和人丁紅利兩種。地主家田地多,就主要按土地股分紅,地多則多。而土地收歸共有之後,但凡參加勞動的村民,年底皆有紅利可分。按戶按人口劃分,比如說一戶人家,有兩名成員參加了集體商社的運作。到了年尾便可分到兩份人丁紅利,以此類推,多勞多得。”

聽此,燕羽墨陷入了沉思。

據周倉所說,唐小誌這樣的管理模式,倒也是新穎,恰到好處。

既平衡了地主與佃戶之間的利益矛盾,又可結合眾人之力,成規模建製的大力發展。

地主家的利益,按田地多少分配;普通佃戶則依靠自身勞作,也可分到一杯羹。

兩方的利益都得到了保證,間接化解了千百年來土地私有製下,地主與農民之間的“夙怨”。

而中間這個粘合劑,便是那所謂的集體商社。

農民與地主之間不再直接產生雇傭關係,由集體商社統一運籌,繼而便少了一層潛在的剝削。

地主隻需供應大量土地,就可坐享其成,也是樂於至此。

赫然是一種雙贏的局麵。

一念至此,燕羽墨心中一歎,如此錦囊妙計,奇思妙想,那些高官厚祿的戶部官員怎就想不出來呢?

難道說,這戶部過百吏員,竟比不過唐小誌一個人?

頓了頓後,燕羽墨複而開口道:“這麽說來,上繳朝廷的稅務,想必也是由這個商社統一支出了?”

周倉點頭道:“是的。商社的總收益除去各項支出以及來年的預算之後,餘下的,方才分發下來。如此,便免去了各家各戶的負擔。從這點上看,唐小誌此舉,倒也有惠及於民之用。”

“很好!看來,你們二人倒也並非隻做一些中飽私囊之事。隻是,唐小誌修那麽多路幹嘛?而且,本王看到那些路麵平整異常,水衝不垮,是用什麽材料修建的?那些培育好的秧苗又運往何處?”

“這些新式道路,都是用唐小誌發明的水泥鋪設而成。據他所說,非但水衝不垮,甚至可以沿用很多年。因為我們大奉朝沒有大型載重貨車,尋常馬車根本不足以壓壞路麵,幾乎能免去養護。村子東麵的田地隻是秧苗培植基地,一旦秧苗成長到可以換地栽種,便會轉移到各個村子大批量種植。”

“易地栽種?隔壁村子的人願意讓你們使用他們的土地?”

“自然是願意,隻要出給的價碼足夠高。”

“他給出了什麽價碼?”

“商社負責開渠引水,統一管理田地,並負責秧苗的供應。當地的村民隻需按照指示幫忙管護,即可。等到物產豐收,六成收獲歸當地村集體,我們清水河村占四成。外加一個條件,產物優先賣給我們,而且貨款在我們分銷之後,再做結算。”

這時,紫鶯眉頭一皺,插嘴道:“你是說,所有的栽種成本都由你們商社墊付,隔壁村子隻需供應土地和人力,便可分到六成收獲?那你們豈不是虧了?或者根本不賺錢?”

周倉卻笑著搖頭道:“那可未必!紫鶯剛才沒聽見本官說嗎?我們商社有優先購買權,並在分銷後,方才支付貨款。記住一個關鍵詞,我們隻支付貨款!”

紫鶯撓頭道:“貨款?有什麽貓膩嗎?”

周倉嘿嘿一笑,一說起這事,這貨儼然忘記了自己是帶罪之身,此時有些得意的看向燕羽墨,接道:“大王可聽出唐小誌此舉的妙計所在?”

燕羽墨倒是幹脆,隻吐出兩個字:“直說!”

周倉這才笑意吟吟道:“根據與鄰村的協議,我們有糧產的優先購買權。唐小誌便授意手下之人,每次都會將他們的糧食全部收購過來,一個籽都不給他們留。事後,支付他們銀兩。但糧食都在我們手裏了,他們去哪裏買米吃?還不是得回過頭跟我們買?而跟我們買,原價是買不到的,你得出五倍的價格!”

一聽此言,燕羽墨三人頓時瞪大了眼睛,驚道:“什麽?你們通過這個優先購買權,把糧食都收走了,隻付給他們銀兩。讓隔壁的村民無糧可用,隻能通過高價反過來跟你們購買?而你們則伺機抬高市價,斂財?”

周倉黠笑道:“正是!大王覺得,唐小誌此計是否絕妙?”

這個“道理”,不難理解。

先通過協議買光你手裏的糧食,讓你空有銀兩,而無米下鍋。

是不是就得反過來,用銀兩跟我購買?

但不好意思啊,買回去,價格要翻五倍...

燕羽墨並不笨,瞬間便明白了其中的貓膩。

合著唐小誌在村民身上施加的購銷協議,間接也是一把“屠刀”?

令一向自詡“苦萬民之所苦”的大明王殿下,此時忍不住大罵了一聲:“哼,奸詐之徒,這個大奸商,此舉豈非是魚肉百姓?”

周倉卻覺得無可厚非,道:“大王,唐小誌也說了,這是一種市場行為,存在即合理,也無可厚非啊。而且,我們也並非原樣賣回去給他們。我們收購回來的都是濕米,還需要經過加工廠的晾曬、脫粒以及精選,方才可以上市。除去損耗,實際上以原購價的五倍出售,也不算太奸。隻能算小奸...”

燕羽墨卻冷哼道:“不管是大奸還是小奸,反正就是奸!他現在人在哪,本王要見他!”

周倉一愣,眼見大王的臉色馬上又不好了,便趕緊朝遠處的侍者喊話道:“來人,唐裏正今天去哪兒了?”

一名男侍者走過來,道:“回縣太爺,大裏正一早起來就去賽場找周公子了。聽說,是要檢閱一下,新組建的蹴鞠寶貝隊伍。”

“知道了。”

周倉應了一聲,揮退了侍者。

而,不用周倉再通傳,燕羽墨也已經聽到了答案,卻是疑惑道:“嗯?蹴鞠寶貝是什麽東西?”

周倉彎著腰,道:“蹴鞠寶貝...就好比...請恕下官不知如何解釋...”

“哼!那周公子又是誰?”

“是下官的犬子,周成龍。”

“哦?嗬嗬,你倒是好啊,這是要上陣父子兵?”

燕羽墨隱晦地斥責了一句,隨後接道:“走!去瞧瞧你們的蹴鞠場,我沒記錯的話,明後天便是開幕式了,對吧?”

周倉大為汗顏,尷尬應了一聲是。

...

而彼時的唐大裏正,正在球場的草地上檢閱著麵前十幾名樣貌清麗的俏佳人。

身旁一名正半躺在椅子上,抖著腿,嘴裏銜著一根狗尾巴草,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富家公子,正用眼神猥褻著眾女,目光如狼。

一邊看著,一邊說道:“誌哥兒,你也來看看呀,今年我們選誰做開場領舞?”

唐小誌目光一掃,卻是輕描淡寫道:“我看...這些人都不大合適...”

“不合適?哎,這些人可都是你之前親自選的呀。”

“之前倒覺得她們還行,但自從見過某人之後,便覺得他們都是庸脂俗粉了...”

說著話,唐小誌的腦子裏竟浮現起燕羽墨女裝打扮的樣子,並在球場上舞動的那種曼妙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