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葉驍的籌碼
麵對葉驍的詢問，吳管事麵皮輕輕一顫。
雖然他在來之前，已經對葉驍做出了足夠高的評價。
可是吳管事發現自己還是小看眼前這個小典史了。
對此，葉驍卻是輕輕一笑。
他敢於拋出銅礦的誘餌，就是料定皇都這邊，不可能坐視鎮南王不斷壯大。
無論是陳陽候，還是小越王，他們在大雍四處撈錢的前提都是，自己在朝堂中的勢力足夠穩固。
而鎮南王的橫插一腳，打破了他們彼此間的規則。
這是一個會掀桌子的主兒。
對於這樣一個無視遊戲規則，而且可能打破規則的巨大隱患，不單單是小越王跟陳陽候。
皇都所有權貴都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該發生。
“這才是我真正能夠與他們談判的本錢！”
銅礦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吳管事，我來猜一下，陳陽候這邊的意思，應該是想讓我盡快掌握銅礦，切斷鎮南王在平康府的錢銀供給。
所以，組織上需要的不是一個守舊的，監督銅礦運作監工，而是一個能夠在南疆邊陲攪風攪雨，不斷瓦解鎮南王勢力擴充的人。
我說的對吧？”
很顯然，皇都那邊雖然將鎮南王視作他們共同的敵人。
但卻不敢明麵上直接翻臉。
畢竟，鎮南王手下有30萬鐵騎，還有南疆各大土司的支持。
如果雙方直接翻臉的話，就算大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也勢必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屆時，北邊的韃靼，西藩各國，還有東邊的海寇勢必一擁而上。
這可是一道送命題！
葉驍就是皇都中那些達官顯貴們的白手套。
是大雍與南疆的緩衝閥。
就算葉驍到時候真鬧出點什麽事情。
大不了，他們把葉驍扔出去，也不至於彼此之間撕破麵皮。
“既然陳陽候希望我做出成績，那就要給我足夠的資源，僅僅一個橫山組織在平康府的負責人是遠遠不夠的。”
“那你還想怎樣？”吳管事眉頭一皺。
“很簡單，田老爺有的我要有，田老爺沒有的，我也要有。我不僅要掌握六縣財權，我還要平康府，跟六縣官員聽命於我。
隻有這樣，我才有機會跟南邊那位掰一掰手腕子。
否則，你們讓我拿什麽去動搖南疆的根基？”
“你莫非忘了，平康府的官員是小越王親自任命的，他們可不會聽命於陳陽候。”吳管事冷笑一聲。
“這就要看，陳陽候如何去說服他們了！”葉驍臉上閃過一抹神秘的笑容。
“我雖然不知道銅礦這件事情上，小越王，陳陽候，還有皇都那些達官顯貴們如何分配背後的利益。
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小越王肯讓出銅礦，由橫山組織接手，彼此肯定已經達成了某些協議。
如果這個決定陳陽候做不了的話，不如……去找小越王談一談，然後我再和吳管事接著聊銅礦的後續。”
“葉驍，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吳管事聲音陡然提升。
“不，吳管事，你錯了，我沒有威脅你，隻是在告訴你如何權衡這裏麵的利弊關係。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不妨再跟吳管事你說點其它的。
平康府的銅礦我已經徹底掌握了，而且鑄幣的事情也已經提上日程。
至於這偽幣流通後賺取的錢銀，究竟流向什麽地方，就看上麵的人如何決定了。”
“葉驍，你放肆！！！”
吳管事的臉色幾經變換。
他萬萬想不到，今天晚上的對話，竟然是這樣一番場景。
這葉驍顯然已經有了脫離橫山組織掌控的勢頭。
眼瞅著，吳管事一聲令下，身邊六個武藝高強的護衛紛紛拔出手中兵刃，葉驍直接找了把椅子當著吳管事的麵坐了下來。
從他穿越到現在，已經數月有餘。
為了活命，他一直在不停的裝孫子。
向現實妥協。
但是現在葉驍不想再繼續裝孫子了。
“吳管事，你好像不太會分析當前的局勢，不如，就讓我來幫你重新分析一下南邊那位是怎麽想的好了。
田老爺的失勢，意味著他在平康府的秘密徹底曝光。
南邊這位為了自保，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增加自己在南疆的勢力。
你說，我如果把一個現成的銅礦還到他的手裏，他是會殺了我呢？還是會欣然接受？”
聽到葉驍的一波分析，吳管事的臉都綠了。
雖然葉驍是田忠發在平康府敗北失勢的罪魁禍首。
但是，欲成大事者，曆來不拘小節。
他們隻看重真正的利益。
葉驍手裏的銅礦就是現成的利益。
這東西要是落在鎮南王的手中。
橫山組織之前的努力豈不白費？
還有陳陽候好不容易與小越王之間達成的協議。
“葉驍，別怪我沒提醒你，南疆跟皇都之間的局勢，不會永遠僵持，到了那時候，你覺得，這般逼迫陳陽候，還有皇都中的權貴，下場會是如何？”
“嗬嗬，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咱們還是先走好眼前的路吧。”葉驍微微一笑，對於吳管事的威脅毫不理會。
“吳管事，現在到你做決定了，如果你決定不了，那就等你背後的人什麽時候做出決定，再來找我聊剩下的內容吧。”
葉驍敢於這般跟陳陽候討價還價，最主要的一點還在於南疆跟皇都之間本就是一道無解的命題。
自古以來，手握重兵異姓王爵，本就是皇族的心腹大患。
鎮南王顯然也是深知此點，才會不停壯大自身的實力以求自保。
為此，甚至不惜提前預設好了被迫反叛，軍隊該如何給養，如何獲取源源不斷的銀錢，物質。
對於鎮南王而言，我可以不反，但要有隨時能反的實力。
可就是他的這種實力，卻讓皇都對曆代鎮南王萬分警惕。
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削減他們手中的權勢。
“這場爭鬥的結尾，要麽以鎮南王起兵落敗而告一段落，要麽就是他以橫掃之勢，占據大雍半壁江山。”
但不管這場爭鬥的結局是什麽，平康府都將成為這場戰爭首當其衝之地。
皇都那幫不把人命放在眼裏的達官顯貴，他們心裏怎麽想的，葉驍一清二楚。
就算他老老實實聽從橫山組織的調動，繼續給人當孫子。
人家到最後，為了保住手裏的權勢，也會毫不猶豫把他這個“孫子”一腳踢出去送死。
“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豁出去拚一把。”
如今的葉驍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到大雍連砍頭都會怕的劊子手了。
“乞活軍在錢六，陶安的不斷發展中，如今山寨裏已經擴充到了1200人。”
“越氏雙雄大敗六縣私軍之後，聲望如日中天，各地前來投奔的山匪多如過江之鯽。
幾乎已經恢複到了全盛時期的狀態。”
“還有我那位大齊昭西川分舵舵主的便宜師傅。”
這些零零總總的勢力加在一起，葉驍如今在平康府，不說隻手遮天，但也是強大無匹。
就算是平康府的官軍來了，葉驍都能跟他們正麵抗衡。
“哦，對了，吳管事，望了提醒你一句，想必你在來平康府之前，已經派人調查過我了，對吧？”
若非如此，吳管事也不會說出之前那番話。
“既然你們調查過我，就應該知道，鬼王坑在夏婉霜他們失敗離開之後，短短一夜之間就被攻破的事情。
你們肯定會把這件事情，跟我聯係在一起。
其實這件事不用搞得那麽複雜。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
沒錯，鬼王坑是我帶人攻破的。
田忠發也是被我逼走的。
所以，不要試圖隨便對我出手，因為你們這樣做，隻會加快我倒向鎮南王的速度。”
聽到這裏，吳管事的臉早已黑的猶如鍋底一般。
威脅！！！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沒錯，葉驍就是在威脅他。
就在這時，大廳緊緊關閉的大門忽而被人從外麵一把推開。
隻見夏婉霜從外麵走進來，一臉複雜的盯著葉驍。
之前因為種種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她根本來不及靜下心來細想。
可是這些天，當她冷靜下來之後。
很多問題，漸漸開始浮上心頭。
為什麽她查了這麽多年的鬼王坑連根毛都沒有查到？
葉驍短短幾日就能找到鬼王坑的所在？
為什麽她的人在鬼王坑盡數折損。
葉驍卻能把田老爺的底摸了清清楚楚？
這一切的一切都透著太多的不合理。
知道剛才，她在門外聽到葉驍承認了一切。
夏婉霜這才明白所有。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隻是在利用我？”夏婉霜自認她不是個傻子。
否則，這個橫山組織在平康府的負責人，她也當不了。
但是，自從她與葉驍見麵開始，就一直被葉驍牽著鼻子走。
這種智商被人按在地上反複摩擦的感覺，讓夏婉霜整個人感覺非常不好。
“周吉昌，根本就不是你叔叔，那本賬冊隻是你用來蒙蔽我的幌子對吧？”
麵對夏婉霜的質問，葉驍輕輕一笑：“不好意思，晚霜姑娘，當時你的……我也不知道是刀還是劍，距離我的喉嚨隻有0.01公分，我得保命啊。”
葉驍這邊話音剛落，夏婉霜手裏非刀非劍的短刃已經再次指向葉驍的喉嚨。
眼前的一幕，可把吳管事嚇了一跳。
“夏婉霜，收起你的兵刃。”
正如葉驍剛才所說。
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吳管事不敢再節外生枝。
葉驍是唯一掌握銅礦的人。
若是他倒向鎮南王那邊，為南疆提供源源不斷的銀錢，那麽皇都就真的隻剩下開戰這最後一個選項了。
這是吳管事，還有他身後的陳陽候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而且葉驍剛才已經承認，鬼王坑是在他手中攻破的。
一個能夠攻破鬼王坑的人，他手裏隱藏的勢力可想而知。
若是真在這裏跟葉驍拚個你死我活？
吳管事還真需要好好擔心，擔心，自己是不是能夠活著走出平康府。
“想想你那位身在召獄的哥哥！”
吳管事此話一出，夏婉霜果然瞬間清醒了許多。
隻見，她滿臉不甘放下手中的短刃。
“看來……吳管事，你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葉驍沒有理會夏婉霜，他扭頭朝著吳管事的方向微微一笑。
說實話，吳管事剛進大廳的時候，並沒有這種感覺，但是現在，他對於葉驍臉上的微笑，卻是有著一種十分討厭的感覺。
那感覺，好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為力一般。
作為橫山組織在整個西川道的負責人。
陳陽候身邊的親信心腹。
吳管事何時遭受過如此境遇？
“你要的東西，我會如實匯報給陳陽候，相信小越王那邊也不會拒絕，但是……你又能用什麽保證，能夠在平康府製造出，大家都像要看到的局麵呢？”
麵對吳管事鄭重其事的質問，葉驍微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神秘的光芒。
“既然吳管事想要保證，那我便先給你一個保證。”
葉驍說完直接讓人把平康六縣的輿圖取來，
“既然吳管事想看我的誠意，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葉驍說完，毫不猶豫在輿圖上輕輕標注了一個位置。
“銅礦就在這裏！”
“吳管事若是不信，可親自派人前去查探，不過……僅限於查探，若是吳管事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那我就不得不跟南邊那位好好談一談了。”
吳管事心裏同樣清楚，葉驍如今就是奇貨可居。
無論是皇都，還是南疆，都像爭取到銅礦源源不斷的財源。
而且這次他帶來的人本就不多。
若是選擇跟葉驍直接衝突。
大概率會敗亡在這裏。
至於平康府的守軍？
這些人可是小越王的。
就算吳管事想要調用，那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當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穩住葉驍，然後探明銅礦位置是否屬實，最後把這一切匯報給皇都那邊。
由陳陽候親自做出決定。
“好了，吳管事，今天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了，等到有確切答案的時候，記得通知我，哦，對了，個人感情上我還是挺傾向於皇都中的各位貴人，麻煩吳管事，一定要把我的這個意願帶回去告訴陳陽候。
當然，如果貴人們不在乎的我意願，那我也就隻能……你懂的！”
說完，葉驍一臉微笑轉身離開清風觀山腳下的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