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化阻力為助力
葉驍帶著王忠沿著管道騎馬走了一天，夜晚在中途驛站留宿了一宿之後，終於在次日中午順利到達平康府。
“這就是平康府嗎？”
王忠瞪大了眼睛望著對麵高聳的青石城牆。
這城牆比起狀元縣足足高出了五六米。
城內兩邊街道上的人流更是絡繹不絕，就連衣服的式樣，都比狀元縣那小縣城裏花哨不少。
直教人看的一陣眼花繚亂。
葉驍一臉較有興趣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還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來到平康府。
這些居住在州府之中的民眾，明顯要比六縣富足不少，除了衣衫式樣之外，就連鞋底都多納了幾層。
那厚實的程度都快趕上衙門裏官鞋的標準了。
王忠雖然五大三粗，但卻還是個孩童心性，看見什麽新奇的，好玩兒的東西，就愣在原地不肯走。
不過對此，葉驍倒也沒說什麽。
不僅任由王忠在州府裏麵四處亂逛，還給他賣了一堆州府上的特色小食。
畢竟，王忠是葉驍穿越到這裏結識的第一個朋友。
若非王忠的真心相待，日常救濟，葉驍恐怕早就餓死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了。
“王哥，你看看還有什麽想買的，想要的，告訴我，我統統給你買了帶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葉驍，你今天已經花了好多錢了，不能再買了。”
其實，葉驍今天也沒花多少銀子。
別看這些東西一大堆。
零零總總也就2兩銀子不到。
但是這對於王忠而言，已經是很大的花銷了。
說起這事兒，葉驍也是挺無奈的，他很多次換著法的給王忠錢，都被王忠給拒絕了。
無奈，他隻能以王忠的名義在錢莊裏開了一個戶頭，往裏麵存了1500兩銀子。
這事兒王忠並不知道。
葉驍也沒告訴他。
隻希望在王忠需要的時候，這些銀子能夠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平康府有府衙專門開的官驛，在葉驍他們出示了公文之後，十分順利就入住了進去。
這些官驛的食宿都不需要花錢。
吃的也就是一般小館兒中的兩菜一湯。
睡的是單間。
這已經是葉驍他們這一類差役絕佳的食宿待遇了。
若是有官有品的士族中人居住，官驛就會開放特殊的雅苑。
每人一個小院子那種，類似葉驍前世的假日休閑別墅。
吃的就更是山珍海味，還會特意找州府裏有名氣的廚子過來，換著花樣的給他們做。
當然，這種奢靡食宿的開銷，走的也是府衙自己的賬目。
從每年收上來的稅負中減除。
“這倒是個撈錢的好辦法。”
葉驍忽而想到前世的茅台文化，還有茅台酒廠總經理那句：不喝茅台，喝拉菲嗎？
大雍雖然沒有茅台，但是很多窖藏名酒，那也是千金難求。
再加上各種奢侈，名貴的食材。
這裏麵可操作的空間，就跟單知縣晚上砍頭一樣。
“監察院，監察禦史，範春霖範大人到。”
隨著一聲高亢的話音傳來，一個身披八品官袍的年輕男子順著官驛門外走了進來。
在他身後跟著一群滿臉阿諛的六品州府官員。
如此反常的一幕，就算用腳指頭想，葉驍也知道這位範大人多半是來平康府傳旨的京官兒了。
“看來，吃完這頓飯，得趕緊去跟沈叢嚴見上一麵才行。”
打定主意之後，葉驍吃完飯便拿著公文獨自前往州府衙門去了。
由於之前犯事的州府官員全部家中自戕。
新任命的官員已經接連到衙門上任。
這其中，還有幾副熟麵孔。
正是那日葉驍在田老爺家宴之中見到的那幾位士族男子。
他們顯然也認出了葉驍，但是並未上前跟葉驍打招呼。
州府裏的查驗官員，檢查了葉驍遞交的公文之後，便讓他前往主管州府防備的校尉大營去了。
“沈大人，別來無恙。”
“葉驍？”見到葉驍的瞬間，沈叢嚴憂愁的眼神中明顯多了幾分喜色。
“我這兒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沈大人，我也是好奇，你幹嘛非讓我大老遠跑到這州府裏來給死人砍頭？”
“兩個原因！”沈叢嚴也不墨跡，當即從身後的書架上翻出一封聖旨放在葉驍麵前。
“第一個原因，我馬上就要離開平康府了，陛下念我剿匪有功，特封我為東海宣撫使，兼左都禦史。”
“冒昧問一句，沈大人，這個東海宣撫使是幾品官兒？”
“正三品！”沈叢嚴一臉苦笑，絲毫不像是升官的樣子。
“我這個官兒吧，好像是升了，又好像是貶了。明明這平康府背後圈養私軍的內幕還未查清，這麽快就找了個由頭，把我扔到東海去了。”
東海年年海寇作亂，滋擾鄉民。
阻礙大雍海運還有河道便利。
早已成為大雍的一塊頑疾。
多少官員剛一赴任，便慘遭海寇的毒手。
雖然沈叢嚴混了個正三品的官。
但明眼人誰不知道，這就是奔著讓他送死去的。
“沈大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自從上次剿匪一事之後，葉驍在沈叢嚴的心中，便搖身一變，成為可以扭轉乾坤的國士，智者。
凡是葉驍給出的建議，沈叢嚴必定認真采納。
“沈大人，你在平康府的所作所為，雖然是為了平康府的百姓，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為什麽你在平康府中諸事不順？
明明自己已經十分奮力，去查找這一切背後的真相，可最終還是讓幕後之人金蟬脫殼，逃過一劫？”
其實，這個問題就算葉驍不提，沈叢嚴也想像葉驍請教。
從皇都到平康府，沈叢嚴被一貶再貶。
如今好不容易剿滅六縣私軍，以為自己可以大展拳腳，肅清整個平康府沉屙之際，卻等來了一紙明升暗降隨時可能命喪東海的聖旨。
“我在一本不知名的古書中讀到過四個字‘和光同塵’，人生在世，需知樹大招風，樹欲靜而風不止。
一旦你成為大家眼中的那顆‘樹’，也就意味著，所有的阻力，危險，全都會落到你的身上。
唯有懂得遮掩自己的鋒芒，與世俗相混同行之人，方可化阻力為助力，肅清前方真正的障礙。”
“遮掩鋒芒？與世俗相混同行？化阻力為助力？”
葉驍的話讓沈叢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無論是之前在皇都，還是在這平康府，沈叢嚴行事從來都是橫衝直撞，很多時候他還未有所動作，敵人就已經盯上他，
把沈叢嚴所有的退路堵了死死地。
以往看待這個問題的時候，沈叢嚴隻當是那群貪官汙吏故意製造阻礙，卻從未在自己身上找過原因。
但是葉驍剛才的一番話，卻讓他開始從另外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全都是因為他成了那棵人人當做靶子的“樹”。
如今回想起來，他到平康府赴任的這一年多，其實一直都在應對對手的緊逼，真正留給他查詢背後真相的時間，機會並不多。
直到最後，一直被平康府那幫貪官汙吏逼入六縣荒山當中剿匪。
若非遇到葉驍，沈叢嚴大概率已經死在剿匪的深山當中。
哪能活到如今聖旨冊封？
升官進爵？
“和光同塵……化阻力為助力。”
沈叢嚴反複細嚼葉驍剛才的話，越嚼越覺得這句話充斥著無限的大智慧。
“先生之言，我記住了！”沈叢嚴雙眼明亮的同時，朝著葉驍深深行了一禮。
“沈大人，我就隨口一說，你用不著行這麽大的禮。”
沈叢嚴剛才那一禮可不是普通的禮，而是拜師之禮。
在這樣一個製度森嚴的封建社會，尋常人是不會隨便這樣的大禮。
更何況是沈叢嚴這樣士族出身，身份顯赫的三品大員。
“先生，當得起此禮。”
但是在沈叢嚴看來，葉驍剛才那一番話讓他茅塞頓開。
猶如師傅對學生的醍醐灌頂一般。
更何況，六縣剿匪一事當中，葉驍幾乎憑借一己之力扭轉全局。
在沈叢嚴的心中，葉驍早已不是一般的存在。
望著麵前一臉倔強的沈叢嚴，葉驍知道，他這種人一旦認定某些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葉驍索性笑了笑：“對了，沈大人，你說的兩件事，那另外一件是什麽？”
“先生助我剿滅六縣私軍，我卻無法在公文中為先生請功，但這件事情，先生畢竟是首功，所以自當一同見證那些貪官汙吏身首異處。”
葉驍在沈叢嚴心中一直都是國士，是智者。
但他卻無法舉薦葉驍入朝為官，心中一直覺得對葉驍多有虧欠。
尤其是葉驍剛才的一怔見血，更是讓沈叢嚴在心中徹底把葉驍當做良師益友。
沒錯，就是這麽一個益友向良師的轉變，他對葉驍的稱呼也從原本的直呼其名，轉變成了“先生”。
聽到沈叢嚴繞這麽大個圈兒，居然隻是為了讓他砍頭觀禮？
葉驍心中一陣苦笑。
這特麽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事兒？
不過轉念一想，沈叢嚴在這大雍官場上本就是個異類一般的存在。
也唯有如此倔強，思維與常人不同之人，才能在這樣一個腐朽的大雍官場當中，堅守底線，活成一股清流。
“罷了，就當是砍幾個狗頭，為他踐行吧。”
沈叢嚴此去東海凶多吉少。
彼此是否還有再見之日？
葉驍也說不清楚。
便當是為這斷匆匆而來，
匆匆而去的“戰友”情畫上一個句號。
………
葉驍跟王忠在州府的官驛裏一住就是整整三天。
三天的時間，砍頭的消息在平康府發酵多日。
當葉驍跟王忠換上劊子手的大紅褂子走上邢台的時候，不少圍觀的人都瞪直了眼睛。
這些人有菜場裏的小販，酒樓的夥計，南來北往的客商，甚至還有街邊要飯的乞丐。
偶爾還能見到三五成群的青樓女子混跡其中。
這些被砍頭的平康府官員，平日裏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不少人都受過他們的欺辱。
如今，雖然他們死了。
但大家依舊很樂意，看到他們屍體被砍頭的樣子。
葉驍望了一眼躺在斬首架上直愣愣的屍體。
這些屍體由於經過特殊藥物的處理屍體表麵並未腐爛。
不過表皮微微有些發黑。
“時辰到……”
“斬立決！”
高台之上，負責監斬的沈叢嚴手中令箭高高拋起，
下一秒，葉驍和王忠手裏的大刀雙雙落下。
人頭砍開之後血是黑色凝固的。
並沒有活人鮮血飛濺的場景。
倒是邢台四周圍觀的人群發出了壓抑已久的歡呼。
為了進一步平息民憤，震懾宵小，沈叢嚴命人把人頭高高懸掛在了城樓之上。
原本沈叢嚴還想私下設宴，招待葉驍一番。
但卻被葉驍第一時間拒絕了。
畢竟，平康府如今還在田老爺掌控當中，沈叢嚴此去吉凶難料，葉驍可不想步他的後塵，成為整個平康府官吏，士族，還有富甲豪商們眼中的靶子。
“葉驍，聽說州府裏的夜景不錯，今晚咱們歇息一晚，明天再回縣裏如何？”
王忠就像個從未進過大城市的孩子，對一切都充滿新奇跟極強烈的興趣。
“行啊，王哥，難得出來一趟，今天晚上咱們隻管放心大膽的玩兒。”
誰知，葉驍這邊話音剛一落地，緊跟著，官驛裏的夥計就送來了一封信。
當他打開信封看清楚裏麵的東西之後，葉驍整個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