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太子能有什麽幹係
皇帝一陣怒吼之後，止不住地猛烈咳嗽，嘴角咳出絲絲血絲。
老太監亡魂大冒，連忙扶著皇帝，一邊幫在背後順，一邊轉頭大聲呼喊道：“禦醫！禦醫！”
一陣雞飛狗跳的忙碌後，皇帝終於重歸平靜。
待禦醫下去，老太監老淚縱橫地低聲勸道：“陛下，萬事都沒有您的龍體要緊，整個大楚可都指著您呢！”
躺在**的皇帝如同精氣神被抽掉，沒有理睬老太監。
他心中不斷泛起陣陣寒意。
在這個敏感時刻，竟然有人敢向太子投毒！
作為皇帝，敏感和多疑是與生俱來的本能，甚至可以說是其政治身份的核心組成因素。
在病重的情況下，更是將這一點無限放大。
理性來看，太子被禁足的理由幾乎荒唐至可笑。
十五皇子的死和太子能有什麽幹係？
不說這時代死個小孩子是無比平常的一件事，就算是死於某種政治陰謀，也絕不會是太子下的手！
因為太子隻要什麽都不做，按部就班就能接任大位！
特別是在天子病重的情況下，說句誅心之論，太子甚至都不需要等多久！
但盡管如此，皇帝還是將太子禁足了。
核心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皇帝感到威脅，借此敲打太子一番罷了。
什麽重立太子，簡直是無稽之談！
重立太子，哪怕在皇帝全掌朝政時都是一件足以動搖國體的大事，更別說現在這個情況，一個不慎就是斷送江山之舉。
如何能做？
隻是讓皇帝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這個舉動太子理解了，但卻被外界誤解，或者說是被某些人故意誤解，以至於竟然敢向太子投毒！
良久失神過後，皇帝的眼神開始聚焦。
一直苦諫的老太監立馬收聲。
“陛下？”
見到皇帝想說話，老太監連忙塞了一個枕頭在其背後。
“宣，太子禁足即刻解除，召其前來皇極殿。然後……派人去漱玉殿，把那位太醫給朕召來。”說到後麵一句，他眼神陰沉的嚇人，都沒提到皇後。
“遵旨！”
……
漱玉殿，皇後寢宮，大廳內。
一位成熟到了極致，頭戴風冠的女人坐在高位，冷眼看著跪在下首的蘇婉晴。
旁邊還站著剛才那位侍女秋月。
此時，在蘇婉晴旁邊，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殷紅的血，已經蔓延到她的褲腳。正是那位可憐的太醫。
“真是我的好外甥女啊！”高位上，皇後冷哼一聲。
“婉晴，婉晴沒有……姨娘饒命！”蘇婉晴身子一抖。
“住嘴！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來人！”皇後美眸間射出駭人的光。
但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聲悠長的聲音：
“報~！”
這一聲，赫然打破了漱玉殿內的緊張氣氛。
已經被打掃幹淨的漱玉殿內，一個傳旨太監先對皇後行了一禮。
“見過皇後娘娘！”
“魏公公起來說話，不知公公到漱玉殿有何貴幹？”鳳座上，皇後微微一笑，讓其平身。
“傳陛下口諭，太醫署的陳太醫聽說在娘娘這裏，陛下在找這位陳太醫！”
這話一出，皇後微笑的臉僵硬了一下。
她掃了一眼左右，“你們都下去！”
其他人都退下！
等大廳裏就隻剩下那位傳旨太監後，皇後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聲音變得冰寒。
“魏公公，我要你說實話，陛下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回娘娘，奴婢也不清楚，隻是陛下剛下旨宣布解除了太子的禁錮，並召太子去皇極殿，王總管已經前去親自傳旨，奴才則來漱玉殿，找陳太醫！”
這話一出，皇後臉上勃然色變，“騰”地一下起身。
很快，這傳旨太監離開了漱玉殿。
隨後裏麵傳出了瓷器碎裂的聲音，以及一聲壓抑的冰寒聲：
“速傳消息，讓蘇首輔帶文武百官進宮！”
……
“傳陛下口諭，太子東宮自省，態度良好，朕心甚慰，即日起解除禁足，召入皇極殿！”
“兒臣領旨！”
東宮，葉天淩心中暗喜，想不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把賭對了。
他挺著“病軀”，起身要接旨。
卻被那皇帝身邊的老太監給趕緊攙扶住。
“太子殿下，慢點，陛下已經知道東宮之事，大為震怒，讓殿下去皇極殿敘話！禦醫已經等著給您把脈！”
“好！”
葉天淩沒多說，被老太監攙扶著走出房間。
房間外，架攆已經備好。
這時，葉天淩看到了守在一邊，低頭躲閃的衛鎮海，眸間閃過一抹冷光。
他目光對上對方。
“你，過來！”
衛鎮海麵色一僵，卻隻能照做。
“跪下，趴著！”葉天淩冷冷指了指腳下。
“殿下，我乃宮中統領……”他麵色難看，怒目而視。
“大膽！”還不待葉天淩說話，老太監發出尖利的喝聲。
“太子殿下讓你跪就跪，若是耽擱殿下的病體，你有幾個頭可以砍的！”
衛鎮海聽到這話，麵色青紅變幻，隻能咬牙不甘地在眾人麵前，跪下，低頭。
下一秒，葉天淩的腳板踩在他頭上，登上架攆。
衛鎮海咬牙切齒，低垂著頭，不讓自己忿恨欲狂的眼神被葉天淩看到。
其手指死死地摳在地磚上，扣的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疼痛刺激，也不能熄滅他心中怒火。
他不敢有任何動作。
終於，架攆起。
他爬起身，在眾人那似有似無的目光中，臉跟火燒似得跟隨車攆離開。
很快，車攆到了皇極殿！
下車時，葉天淩繼續讓衛鎮海當他的踏腳石。
看著對方被羞辱的直欲發狂，他心中就快意一分，心也更狠一分。
這狗東西，自己絕對不會讓他死的輕鬆。
“殿下，慢點！”
老太監扶著他，一步一步登上皇極殿的階梯。
路邊奴才紛紛跪下相迎，一聲傳一聲，“太子殿下駕到！”
而到了門口的葉天淩，對於即將見到自己那位父皇，當今的九五至尊，心中也不由地緊張起來。
他知道，踏出這一步，他將踏進這個帝國的旋渦中心，很可能粉身碎骨。
“啪嗒！”
他踏進了皇極殿！
而攙扶著他的老太監，此時自動鬆開，讓他一個人走了進去。
然後“砰”的一下，關上門！
屋內，燈火幽暗，正前方，影影綽綽間，一個枯瘦卻偉岸的身影，如龍盤虎踞，端坐於上。
“父皇，兒臣來了！”
葉天淩雙膝跪下，看清了床榻上那人，臉如金紙，顯然病入膏肓。
不知為何，他的鼻間突然有些發酸，似乎前身的記憶在作祟。
昔日龍精虎猛，征服天下的那位真龍天子，如今垂垂老矣，病灶入體。
“你……來了，說，誰下的毒！”床榻上，皇帝眼神依舊懾人。
“兒臣自己下的！”
葉天淩主動坦白。
“為什麽？”皇帝聲音變得有些嚇人。
“一國太子，竟被一群小人所欺，父皇覺得兒臣該怎麽做？”葉天淩直視皇帝的目光，充滿野心與憤怒。
“你太讓朕失望了，你就沒這點耐心，怎麽，生怕朕廢了你的太子之位！”皇帝發怒了。
“父皇，您病了，我隻想見您一麵！”葉天淩聲音突然變得平靜。
皇帝突然沉默，微微垂眼，
半晌，他才歎了一聲：
“當今朝廷內憂外患，你……準備如何做？”
葉天淩心中一凜。
他知道，這是對他的考驗，也是他的機會。
“如今朝廷上下，在外患，更在內憂。”
“外患，北方匈奴，趁我大楚疲敝，屢屢犯境，燒殺搶掠，使我邊民民不聊生，而我大楚軍士雖然悍勇，屢屢反擊，卻因後勤糧草綿延太長，不可多戰，導致匈奴如跗骨之蛆，卷土重來，兒臣以為，我大楚軍隊應實行屯兵製……南方百越之地，連連起兵，各土族翻臉不認人，應分而治之……”
“內患在朝廷大臣結黨營私，內閣大臣們沆瀣一氣，導致朝廷烏煙瘴氣……”
“還有北方大旱赤地千裏，南方洪澇水災泛濫，災民落草為寇，起義不絕，地方鄉紳魚肉鄉裏。”
葉天淩根據前身的記憶，說的自己都越來越心驚。
整個大楚原來已經破落成這個樣子了！
但他卻發現，那病榻上的皇帝盯著自己的眼神卻越來越亮，最後竟大笑了起來。
“好！很好！”
“來人，擬旨！”
這聲一出，皇極殿的門被人推開。
老太監推門而入，隻是還不等皇帝開口，他卻略帶一些驚慌，說道：
“陛下，內閣蘇首輔突然帶著文武百官要來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