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子當與何人共天下？
十裏坡，流民所。
說是流民所，其實朝廷隻是在十裏坡和景山山脈的中間，指派了一片空地，讓流民自處。
一片片的簡易帳篷，混雜著一些地窨子，毫無規則的擠在一起，甚至有些流民在地上挖個坑，上麵蓋上些茅草，就成了暫時的居所。
這片空地上別說植物，連荒草都沒有。
一陣風刮過，就能卷起風沙來，就連餓死的屍體都見不到。
至於到哪去了，大家心中都清楚。
有路子的流民都已經四散，還有些靠著給十裏坡當苦力，勉強生存著。
薑毅帶著魏雨燕，來到一處臨時搭建的高台處，馬嗣源正在和一群年齡偏大的流民交談。
“殿下，準備已經妥當！”
馬嗣源的身邊站著吳剛，也拱手行禮。
“殿下，壽王莊新兵也已全部調來，協助安撫流民。”
“嗯，這些人是？”
馬嗣源自信昂首，為薑毅介紹。
“這七位老者，是流民中德高望重的族老，
小民安排他們為流民分散肉食，他們已經組織了流民，前往景山伐木，準備烤肉。”
吳剛也稟報道，“壽王府護衛已經分散，監督族老的人分為七處分肉處，宰殺肥羊，由流民自己烤食！”
七個族老看起來比其他流民好些。
雖然年紀已大，身體還算硬朗，而且每個人都穿著幹淨的衣服，不像其他流民一般破衣爛衫。
“爾等聽著！”馬嗣源站上高台，對著下麵的族老和流民骨幹講話。
“今日壽王與王妃親臨流民所，看爾等生活艱難，
特賜下五千隻肥羊，為流民充饑，今日全部宰殺，分於眾人，
但有中飽私囊者，立斬！”
薑毅也站上高台，對著一眾流民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觀汝等不易…………”
【上麵嚷嚷啥？俺一個字也聽不懂呀！】
【不是說讓俺們給鄉親們分肉嗎？咋又開始說話了？】
【快點的吧，當官的就是廢話多！】
【上麵這人是誰呀？】
薑毅一聽，給這些流民說這麽多廢話幹嘛？
換一種方式說話！
“都聽著，老子是壽王！皇帝家的老二！”
【哦！是皇帝老子的二兒子！】
【這算是最大的官了吧！】
呼啦啦，原本呆站著的流民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本王給你們趕來五千隻羊，是送給所有流民吃的！”
【羊？吃羊？羊肉啥味來著？】
【真給羊嗎？這皇帝家的老二還真是青天大老爺呀！】
【這羊和爹掙回來的菜饅頭，哪個好吃一點呢？】
薑毅看看留著口水的小孩子，會心一笑。
肥羊對於大夏朝平常老百姓來說，絕對是稀罕物，見可能很多人都見過，但說吃，大部分都沒吃過。
畢竟都是底層的農民，一年都見不上一口葷腥。
“這七位族老負責分發，分七處聚集分食，
本王的護衛會看著，如果有誰敢搶奪私藏，直接打死！”
【我等流民？每個人都有？】
“每個流民都有！”
【不要錢，隨便吃？】
“不要錢，隨便吃！”
一時間全場寂靜，不知是誰帶了個頭。
“壽王千歲！”
萬民齊呼，“壽王千歲！”
“壽王千歲！”
【壽王是個好官呀！皇帝老子生了個好兒子呀！】
已經習慣聽見心聲的薑毅，還是第一次聽見有心聲說他是個好人，心裏油然而生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一口羊肉而已，在滿朝文武眼中不值得一提，但在這些流民眼中，卻是天大的恩賜！
民心如此簡單，為何大夏還是到處盜匪盛行，揭竿而起之事年年都有？
明明比元蒙和西蜀都要富庶，人口也最多，為何隻能勉強抗衡，還被元蒙不停逼迫？
歸咎原因，簡單一句話。
天子與士族門閥共天下。
不與百姓共天下。
薑毅身為皇子，但卻是現代人的思維，看這些衣不蔽體的流民和看錦衣華服的豪門，沒什麽兩樣。
都是人。
麵前的這些人們，歡天喜地的四散而去。
並沒有薑毅心中擔心的哄搶和混亂，在七位族老的分派下，有序的開始宰羊領肉，燒烤分食。
有些時候，大字不識一個的流民比學富五車的士子們聽話。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隻要有吃的分給我，我就願意等著。
偶爾有幾個不長眼的，想要插隊哄搶，也被壽王莊的新兵揪了出來，按住頭，一刀就剁掉了腦袋。
不聽話就是鮮血和無頭屍體，聽話就有肉吃！
這樣殺雞儆猴了幾個，所有流民都乖乖的聽話等著領肉了。
不多久，曠野上的帳篷城裏，就升起淼淼炊煙，傳來陣陣肉香！
魏雨燕抱著那個撿食螞蟻的小女孩來找薑毅，她已經沒有了父母，隻剩下一個哥哥住在壽王府中。
“王爺，這女孩我很喜歡，想向王爺討個恩典……”
【收個流民孤女做義女，會不會被其他人恥笑？他會同意嗎？】
魏雨燕還猶豫沒開口，薑毅一把抱過女孩。
看著她拿著一塊羊肉吃的滿嘴流油，笑臉問道，“羊肉好吃嗎？”
“比過年吃的烙餅還好吃！”
薑毅大笑，轉身對周邊護衛丫鬟說。
“本王喜歡這個丫頭，從今日起收為義女，賜名薑流兒！交於王妃撫養！”
魏雨燕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薑毅。
【他是真的變了！流兒，不忘自己是從流民中來的嗎？】
周邊的丫鬟傭人也麵露羨慕之色。
【命好的丫頭呀，從此鯉魚躍龍門了！】
【王爺真心善，在壽王府做活好像也沒那麽糟糕。】
跟隨的族老紛紛恭賀，四周的流民興高采烈，不僅為流民孤兒，也為自己。
“幾位族老，今日賜肉也隻是緩解的一時，這眼看就要入秋，你們這樣怕是熬不過去呀！”
族老紛紛跪下磕頭，“望王爺王妃憐惜！”
“本王即將組織商隊前往西域經商，可以收納些青壯。
城中壽毅牙行也逐步會擴充人手，
但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這幾個月的寒冷還要你們自己度過呀！”
薑毅還在想，怎麽讓這幾萬人安全度過冬季，吳剛湊上來悄悄匯報到。
“王爺，有一群家丁，正在持械毆打流民！”
薑毅眉頭一皺，嗬斥道，“你一個都尉害怕一群家丁？”
吳剛尷尬回道。
“是大皇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