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孝不忠之人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已經在北庭城不知名小院子裏喝了幾個月葡萄酒的藥羅葛美吉今早卻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音。
“王子殿下”，多久沒有聽過這個稱呼了呀，好像自從那個該死的漢人—李洛冒出來之後就再也沒人叫過自己這個稱呼了。
藥羅葛美吉昨晚又和胡姬們奮戰到了深夜，此時雖然已經日上三竿了但他不過是剛醒，大腦還在昏沉之中就聽到了這曾經令他魂牽夢繞，做夢都想再聽到一次的稱呼。
他一時間以為自己幻聽了，直到禁閉的小院門被“吱嘎”一聲打開並有兩個大漢且跪倒在他腳下喊著王子殿下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北廷城好像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
時間線拉回到昨天夜裏。
北庭城，曹府。
雖然是叫曹府，但是其主人卻並不是漢人，這個“曹”乃是昭武九姓中的那個曹，也就是說府主人其實是個栗特人，此時的高昌回鶻民族構成已經是相當之複雜，白的黃的，漢的，突厥的，回紇的，甚至連祖籍波斯的都有不少。
同為昔日大唐的走狗互相交流一下怎麽了?
府主人名叫曹坤，取了一個回鶻女人當老婆，城主拔金這才放心提拔他當了副將，手下也管著三千多人，當然，戰鬥力都不很高，那些比較精銳的騎兵拔金還是攥在自己手裏的。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都對這個卷毛粟特人很不錯了，這個卷毛還想著幹他。
此時曹府內有一間書房依舊點著蠟燭，房間內坐著兩個中年男人。
除了曹坤之外，另外一人名叫畢孝全，此人倒是一個純正的漢人，他原先是西夏境內的一個小吏，因為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被迫出逃，心思倒也活絡，一直往西跑跑到了這北庭城。
再加上鬼主意不少，成功當上了拔金座下的一個謀士，算是混上了個國家編製。
倒是可憐她的老娘了，雖然名字叫孝全，可他卻一點都不孝，跑路隻顧著自己了，老婆，老娘全丟在家裏了，連通知有沒通知就跑了，因為不知道這兩個女人還活著沒有。
今年是他來這裏的第四年了，可他卻一點升官的跡象都沒有，這讓天生陰險自私的他逐漸產生了點想法。
“曹將軍，我所說的計劃絕對可行，隻要搬出王子，那些騎兵們是不敢亂動的，說到底那些騎兵是畢勒哥養的，隻是如今他人已經死了才換成了拔金，不過短短幾月，那些人可未必會為了拔金拚命。”
曹坤沉思了一會兒開口：“畢先生，據我所知拔金城主對你可不薄，你為何會找到我試圖謀反？”
畢孝全連忙開口：“怎麽叫謀反？如今先汗的子孫就在城中，拔金他卻將人悄悄地軟禁起來，其欲作何？我們不過是想要解救王子殿下罷了。”
曹坤眯了眯眼睛，開口：“你們這些漢人，花花腸子就是多。”
畢孝全無視曹坤的嘲諷，繼續說：“我已經摸清楚王子被關押的地方了，等明天一早把他給接上，先去軍營，策反那兩千精騎，再殺進拔金的府上，這北庭城就是將軍您的了。”
曹坤沉默了一會兒，璿璣冷笑一聲：“你說的不錯，本將軍確實有希望拿下這北廷，可拿下之後又如何，高昌那邊可放出消息了，即將出兵討伐，我們北廷肯定是首當其衝的，本將軍我累死累活豈不是還是為他人做嫁衣，那李洛的兩萬精銳可不是我等可以抵禦的。”
畢孝全本以為已經十拿九穩了沒想到這曹坤也不是個蠢人，考慮的還挺多。
連忙急中生智，說：“正因那李洛有是不可擋之勢，將軍才更應該兵變。”
曹坤：“哦？這是為何？”
畢孝全：“將軍你想，這拔金是畢勒哥從小兵一路提拔上來的，對他自然是忠心耿耿，若是那李洛帶著大軍打來了，他會不會拒不投降，死守到底？”
曹坤說：“確實如此，先汗對他恩情很重，他自然不會似你這般忘恩負義。”
畢孝全再次無視曹坤的嘲諷，欲要成大事者，不會在意這些口舌之利。他畢孝全連老娘老婆都給拋棄了，要是再混不出個名頭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徹底失敗了，此時已經到了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時候了，自己已經忠孝兩失了，要是這最後的機會都給放跑了，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所以他才發瘋似的抓住這個機會想要借此一飛衝天。
用這高昌回鶻的夏都，拔金的人頭，換他的平步青雲。
“可你也知道，那李洛的大軍極為精銳，當初便一夜之間接管高昌，如今又招募了些新兵訓練了這些時日，就憑咱們城中這幾千老弱病殘，還不夠他們殺的。”
“所以那拔金想要守住北庭城無異於癡人說夢，好在他還有點腦子，沒有聽那小王子的話去進攻高昌，那完全是自取滅亡，可即便如此也不過是多苟延殘喘幾個月罷了。”
畢孝全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再說了，那李洛八成是那李唐後人，連安西都護府的名號都打出來了，將軍你可別忘了你可是姓曹，祖上和他們李家淵源可不小，咱們再把這北庭城給拱手相讓，他怎麽說也不能虧待我們吧？”
經過了畢孝全的這麽一解釋，曹坤心裏活泛了起來，眼珠直轉。
好半晌，他才故作艱難的出口：“言之有理，拔金大將軍確實是將行取死之道，我等為了妻兒老小也不得不拚一把了。”
畢孝全雖然心裏直返白眼，但嘴上還是恭維道：“將軍高見”。
這曹坤明明就是被他給說動了，還故做扭捏，這房間裏就兩個人，也不知道他做戲給誰看。
畢孝全：“那好，將軍，你隻需明日一早派人和我接了美吉殿下收編那兩千精騎，此事便可十拿九穩了。”
“好”。
曹坤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又商議了些細節畢孝全便趁著夜色離開了曹府，明日一早就是他這一生中最關鍵的時刻了，成王敗寇，在此一舉。
翌日，激動得一晚上都沒有合眼的曹坤和畢孝全一大早又待到了一起。
“這四人給你，帶著他們接回藥羅葛美吉，他們四個都是我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對付那兩個看門的不是問題。”
畢孝全看了看站在院子中的那四個人，看起來並不是很壯實，甚至有兩個身材還比較矮小，不過無一例外，他們的臉上都透露著一股子凶氣，看來都是些亡命之徒。
可以算得上是曹坤那幾千老弱病殘裏能挑出來的最好的兵了，對付兩個看大門的自然不是問題。
畢孝全點了點頭，便領著幾人從後門出了曹府，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甚至穿的都是普通布衣練皮甲都沒有穿。
等趕到小院時，畢孝全大老遠就看到那兩個守衛已經站在門口了。
要知道，藥羅葛美吉去和胡姬們幹事的時候他們都要在門外守著，還得負責把他弄回來，所以即便此時已經在站崗了，但如果細看甚至都能看到他們的眼皮是閉著的。
所以他們連有兩個壯漢已經摸近了都沒有察覺到，再加上這小院位置幾位偏僻，人跡罕至，也不會有什麽熱心市民來提醒他們。
所以，他們就這樣為自己的玩忽職守付出了代價—被抹了脖子。
那兩個人輕手輕腳的靠近，在他們毫無察覺中就將手中的短刀放到了他們的脖子上，刀刃入肉的切割聲響了一瞬，兩個守衛就沒了生機。
可以看出，那倆個人殺人手法是相當之熟練，過程甚至連點聲音都沒有。
站在遠處看到此情此景的畢孝全覺得此刻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勝利就在眼前了！
我畢孝全終於有朝一日也能當上人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