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試牛刀

第二天是張新月上班的第一天,她早早就起了床,打開窗子,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窗外的樹上,幾隻小鳥嘰嘰喳喳的飛來飛去,還不時會跑出兩三隻小鬆鼠,歡快地在樹上捉著迷藏。張新月感到自己好似來到了世外桃源。

王鄉長說的對,鄉下也有鄉下的樂趣,她要從艱苦的環境裏苦中尋樂。

梳洗完她就到去找小林,讓他帶她去辦公室。小林還在睡,昨天晚上王鄉長讓他趕了兩個項目計劃書,直加班到深夜兩點才休息。聽到張新月叫他,他一下從**蹦起來,吸著拖鞋趕來開門。

看到他的狼狽樣,張新月笑了,小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張新月說:“才起啊,上班都要遲到了。”

小林卻嗬嗬地笑:“忙什麽,我經常加夜班,總是要到差十分鍾的時候才起床,五分鍾就搞定自己坐在辦公室了。”

張新月看看才七點半,離上班還有半個小時,她想到小林晚起衝刺般的洗漱,感到很好笑。直笑得小林有點不好意思,問她:“你笑什麽?”

“我沒笑什麽,快洗臉,帶我去上班。”

“唉呀,你性子真急,忙什麽嘛,等會。”

“快點。”

“一會到辦公室有你無聊的時候。”

等林子衝洗好臉,他們一起去上班,整個辦公樓靜悄悄的,張新月感到空空****的,就問小林:“平時就你一個人守辦公室嗎?不害怕啊?”

“怕什麽,我是男人嘛,再說這樣的時候又不是天天有,過幾天大家就下鄉回來了。”

“鄉長讓我和李副鄉長去下鄉,我到哪裏找他?”

“他來的時候我會叫你,現在你好好學習吧,看看報告什麽的,熟熟鄉情。”

“好吧。”

他倆剛到辦公室沒有多會,李新國副鄉長就來了,小林連忙給他倆作介紹。李新國說:“小張啊,一會我領上我們村公所的報表,你就和我一起去辦事處吧,從現在起你和我一起負責整個村的報表統計工作,因為人手不夠,我們倆還得負責田龍自然村的土地延包工作,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得加把勁才行啊。”

張新月想自己是新來的,要主動點,就說:“我現在就和你一快去領表吧。”

“好的,走吧。”

他們領了表來到了村公所,有兩個村民等在那裏,見到李新國來了,站起來說:“李鄉長,我們村裏有兩家農戶爭田地,快鬧出人命了。”

李新國一聽要出人命,語氣也急了,忙問:“在哪裏?”

“在牛場坪。”

“走,我們現在就去。”他真想馬上就趕到現場去,鄉下的人,田地就是他們的**,有時候為了一分田一股田水也會爭得你死我活,鬧出人命是常有的事。

“好,走吧。”兩名村民也很著急。

李新國看了一眼張新月,見她嬌嘀嘀的,不敢帶她去下鄉,就說:“小張,我要和村幹部一起去牛場坪調解土地糾紛,路太遠了,你就不要去了,就在家裏做做資料統計吧。”

張新月聽說要把自己一個人扔在村公所,心裏有點發毛,就說:“我還沒有去下過鄉呢,你還是帶我一起去吧。”

李新國想了想同意了,不過讓她做好思想準備,那全是山路,隻能走著去。

張新月說:“我不怕的,我能走。”

去牛場坪的路很崎嶇,絕大部分是下坡路,直走得張新月小腿肚子打顫,好像隨時都要抽筋。這時候她才知道李新國說的做好思想準備是什麽意思。可是來也來了,再走回頭路是會讓人笑話的,她隻能堅持著跟上李新國他們。

下鄉真是累人啊,一點樂趣也沒有,現在她可真是太懷念自己當初考的那個縣委辦秘書的職位了,當秘書肯定要比這舒服得多,決不會這樣被風吹日曬的,總有一天她要殺回去的,她決不能這樣呆在鄉下,這樣的生活離她的理想相差十萬八千裏,這樣下去會磨蝕她的整個人生,她可不想在這裏呆一輩子。

可是,靠什麽調回去呢?難道還得再回去求何一濤那個老色鬼?不能的,自己做不到的,然而又隻能這樣呆在這條件艱苦的鄉裏嗎?如果這樣過一輩子,她決不會甘心。

唉,還是別想了,苦中尋樂吧。

牛場坪的梯田很美,層層疊疊的梯田從山腳順山勢向上環繞盤旋,似一道道天梯,仿佛拾級而上,即可直達雲天。這是冬季,人們把梯田清理得幹幹淨淨,田梗油得發亮,田裏耙得平平的,蓄滿了水,有的像一麵麵鏡子,有的又像彎彎的月芽。一層一層的梯田,往上看一眼看不到邊,每丘田都有一到三個排水口,排出的水流白花花的一條條,就像連著天梯的白綾。

置身這樣的美景中,多少衝淡點她心中的失落。

好不容易走到牛場坪,李新國見沒有出什麽大亂子,還好隻是打傷了人,他把兩邊的主人叫來,讓張新月做記錄,直說到下午才化解了這起糾紛。

解決完糾紛回去的路上全是上坡路,張新月實在走不動了,大家就讓她騎著牛回去。她從來沒有騎過牛,也因為實在太累了,她顧不得牛背上有多髒,在人們的幫助下騎了上去。一股牛身上的泥腥味剌鼻而來,令她心裏直發惡心,差點吐了出來。

下了一天鄉回來,張新月實在太累了,她吃過飯就睡了。

不知到了什麽時候,有人敲她的門,她揉著眼睛出來一看,是小林,就問:“小林,什麽事啊?”

小林著急地說:“書記回來了,在陪縣裏的領導吃燒烤,讓我來叫你。”

張新月又困又累,忙說:“唉呀,我不吃,我累了,要睡覺。”

“不去不行的,新月,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快走吧,別讓領導等久了。”

“都是些什麽領導啊?”

“去了就知道了,快換衣服。”

“好吧,你等等。”

張新月很快的換好衣服,和林子衝出了門。他們走到街上的一家燒烤店,張新月看到有五六個人在裏麵吃吃喝喝很熱鬧。

她走進去一看,發現縣委副書記何一濤也在,這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前幾天的事情,就怯怯地退了出來。

林子衝不知道她為什麽進去又出來,追出來問:“怎麽了?”

張新月不想和何濤接觸,又不想讓小林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事,說:“沒怎麽,我要回去了。”

“書記會生氣的,快進去吧。”林子衝感到有點莫名其妙,隻得搬出書記來勸她。

“小林,我不能進去。”張新月聽了心裏很擔心書記會生氣,可是自己真的不能去啊。

“怕什麽,以後這種事經常會有的,陪領導吃喝也是工作,你得適應。”

“可是,可是何書記在。”

“他在就在啊,今晚他是主角,就是要陪他高興,進去坐一會,沒事的。”

他們倆躲在外麵說著話,還是被期水鄉的書記張樹林看到了,連連招呼他們二人進去,張新月一看逃不掉,隻好硬著頭皮進了門。

她一進去,也沒敢抬頭去看何一濤,何一濤抬起頭來看看她,裝著不認識,問張樹林:“這位姑娘是誰啊?”

張樹林說:“何書記,這是我們鄉裏新分來的婦工,我也是第一次見呢。”

“哦,過來坐,過來坐。”何一濤親切地招呼著。

張新月見他裝作不認識自己,也就裝著不認識他,她本想找一個偏點的位置坐下,呆會好遛人,可是張樹林卻把她支到了何一濤的身邊,把她按著坐下。她全身不自然,可是也不能發作,隻好順從。

酒桌上來了個女同誌,氣氛一下就不同了,所有在場的男人一邊喝著酒,一邊用眼睛瞄著張新月,看得她麵紅耳赤。

張樹林不知道張新月是何一濤不用才調到他們鄉的,他隻是聽說是縣委辦不用調來的,就對張新月說:“小張,這是縣委的何書記,你在後來,給他敬一杯酒吧,請何書記以後多多關心你。”

張新月從來沒有喝過酒,再說她恨死何一濤了,就是因為他,她才來到這麽偏遠的地方受苦,她根本就不想敬他什麽酒,她大著聲對張樹林說:“張書記,我不會喝酒。”

張樹林不知道張新月的心事,還以為她真的不會喝,就說:“那就學嘛,單位上的人不會喝兩口怎麽行呢?對吧。”

“我真的不會。”

“小林,給她倒一杯酒。”見到張新月固執己見,張樹林有點不耐煩了。

林子衝倒了一杯酒來到張新月身邊,悄悄和她說:“喝少一點,別喝多,喝了這杯我給你換白開水。”

張新月感激的看了林子衝一眼,這才拿起酒杯,對何一濤說:“何書記,這杯酒,我敬您。”

何一濤對那天的事心裏還耿耿於懷,此時故意要為難她,坐在那裏不出聲。

張新月以為他沒有聽見,加大了聲音說:“何書記,我敬你一杯酒。”

何一濤還是沒出聲,張樹林以為剛才張新月說不會喝酒得罪了他,忙在一邊幫腔道:“何書記,我們鄉政府的小張想敬你一杯酒。”

何一濤聽見張樹林說話了,裝作恍然大悟:“哦,小張要敬酒啊,人家都說女人天生三兩酒,隻敬一杯不夠嘛,你我連幹三杯。”

張新月心裏知道他是想報那一箭之仇,而自己心裏更恨他,見他如此激將,一時火起,說:“三杯就三杯,不過何書記你可不能耍賴哦。”

何一濤沒想到張新月脾氣挺倔,沒有被自己唬住,心底陰陰一笑,說:“好,小杯不夠,換大杯來。”

張樹林不知道張新月會不會喝酒,怕她抵擋不住,忙勸道:“何書記,小杯就行了,喝個高興。”

何一濤這才說道:“好,給她倒三杯酒。”

林子衝忙過來給他們倒好了酒,張新月心裏憋著一股勁,一飲而盡,那酒在她嗓子裏辣得讓她直想掉淚,可是她一聲不吭。她喝到第二杯,就感到那是水,心裏不由的感激起林子衝。三杯喝完,張新月向何一濤亮了杯子,說:“何書記,我的酒喝過了,該你喝了。”

在酒桌上被一個女孩子戧,何一濤當然不能示弱,他也跟著喝了三杯,張樹林忙在一邊拍馬鼓掌迎合,連連說好。

何一濤喝過了酒,心裏對張新月還是不死心。再次麵對這個嬌美的可人兒,他的心裏不由得再次癢癢起來。

他偷偷把手從後麵伸過來摸著她的細腰,湊到她耳邊說:“小張,你如果還想再調回縣委辦,什麽時間都可以來找我,隨時歡迎。”

張新月心裏不由暗暗好笑,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在眾人麵前裝得像個領導,其實內在裏卻笑裏藏刀,是一個十足的老色鬼。她知道自己被這個色鬼纏上了,可是這種人她決不會為他屈服的,就算是在鄉下呆一輩子,也不會主動去討好他。

現在,她得趕緊找一個辦法脫身,否則呆會要是不小心喝醉了,隻怕還中了他的套。

何一濤見張新月不做聲,心裏暗暗歡喜,這個女孩子定是在鄉下呆了幾天,吃不了苦頭了,想走回頭路呢。他此時色膽包天,也顧不上鄉裏的領導在場,拿起一杯酒灌進了張新月的嘴裏,嗆得張新月咳了半天。

張樹林他們不但不幫張新月,還一直在一旁看笑話,叫張新月多敬何一濤兩杯酒。張新月感到現在的領導都是一個鼻孔出氣,自己在這裏再呆下去,肯定不會有好下場,她偷偷地想著計策。

趁別人來給何一濤敬酒的時機,張新月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然後裝著去夾菜。她的手伸回來的時候,故意的把麵前的那杯水打翻在自己懷裏,她的衣服濕了一大片。她“唉喲”的一聲,裝作自己被燙傷了。

在座的人也被嚇著了,林子衝跑過來問:“給燙著了?”

張新月把自己裝得楚楚可憐,帶著一點哭腔說:“好像燙著了,唉喲,好疼啊,我得回去看看。”

見到她一副可憐樣,張樹林也有點擔心,就說:“快去吧。”

張新月在心裏偷偷的笑自己的計謀成功,站起來離開坐位,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