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林振又來,死性不改

開業籌備進入尾聲,林酒不僅沒緊張,反而愈發平靜。

倒是空閑了月餘的張李兩家人按捺不住心緒,主動要求加入培訓班,還許下豪言,承諾每人每天至少做一把油紙傘。

培訓基地有了老師傅們坐鎮,三個年輕人也轉移重心,將大多數時間都投入新公司。

姚芳去了一趟公司,從一樓逛到二樓,連呼眼花,隨後又安分回去做油紙傘。

大城市的變化讓她倍感陌生,卻也側麵知曉了林酒這群年輕人的魄力和勇敢。

她之前覺得油紙傘複雜,現在隻覺得簡單。

一把傘的製作工序是篾匠、印製工藝、裱紙、油漆工藝等多項手工技藝的大集合,看似複雜,實際上,這隻是公司經營的產品一環。

姚芳感慨世界變化太快,自己要努力跑才勉強趕得上社會發展。

林康近來有點兒不順,背運。

上次在創業大會上分享過別輕易創業的“厥詞”之後,公司接連三個單子都被截胡。

他驅車佛頂寺,虔誠叩拜,在廟廊裏抄寫經文,三拜九叩換了三枚護佑事業順遂的符紙,還把其中一枚送給了“紅將”。

林酒三人不大願意信這些,說被截單是有人耍了手段,但林康執拗,說氣運也有講究。

林康一番教導,三人還是硬著頭皮收下了,並隱晦地安放在了公司二樓的大門上。

霍正楷寫完了方案,閑暇時還看了公開競標和新品發布會。

大學畢業時曾嗤之以鼻的一家小公司用三年時間實現瀕臨破產到成功的逆襲,現正躋身地區同行業前十,如今已成了業內標杆。

他抱著好奇心學習,發現是公司易主,新老板雷厲風行,魄力十足,雖在競標環節被對方算計,狠跌了一跤,但下一刻卻能站在新品發布會上大展拳腳。

他捫心反思,日後,他們三個是否能做到同樣的理智和平靜,成為行業內獨當一麵的標杆?

可以,但難。

不過,父母早年教過他,與其糾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如幹脆學一學捕蛇、訓蛇,所以要不斷學習。

中午,林酒和張敬臻在員工辦公室試用了管理係統,發現了一些問題。

辦公桌前,霍正楷小憩之後又重新投入工作,長睫眨動,視線流連在電腦屏幕前,手腕上多了塊裝點身份的腕表

林酒拖著腳步扣門。

她撇撇嘴,嗓子有點啞。

“ERP(企業資源計劃係統)和CRM(客戶關係管理係統)有點不流暢,OA(辦公自動化係統)的出差報銷和進銷存管理有點複雜,我怕員工吃不消。”

椅子上的人正襟危坐,淡淡回應,“等我一會兒。”

林酒犯困,她打了個哈欠,閉眼就要往沙發邊挪,屁股剛沾到沙發麵,冷不防聽到一句話。

“早上方至誠來幹什麽?”

霍正楷的聲音又冷又低。

“他說自己有個媒體朋友在找我,具體沒說什麽事,但感覺不是好事。”

提交完最後一個附件,點了郵件發送,放好了文件,關掉電腦,一氣嗬成。

霍正楷起身抖西裝,順便喝水。

“管理係統我晚點看,現在我得出去一會兒,晚上……不一定幾點回來,不用等我吃飯。”

林酒又打了個哈欠,擠了擠眼裏的淚。

“好。”

霍正楷下午要去機場見個人。

順利的話談成合作,公司多一員,不順利隻當是老友會麵。

筆體的西裝看得林酒有點發懵,她遲鈍道。

“你……去相親?”

他是什麽時候換的西裝?又是什麽時候給頭發抹了發蠟?

林酒視線滾燙,緊盯著自己領帶夾上的細小鋯石,銀白光輝綴在黑色領帶上,像夜空裏的銀河,霍正楷笑笑。

“不是,見男生朋友。”

林酒嗯了一聲,歪身一躺,麵朝沙發背。

“出去記得關門關燈,這裏涼快,我眯一會兒。”

桌上的多肉葉片憨厚,霍正楷往裏推了推,拉開抽屜拿手提袋收拾東西。

林酒是真困,均勻的呼吸幽幽傳來。

離開前,霍正楷輕聲踱步到沙發旁,他取下領帶夾,別在了林酒頸側的衣領上。

林酒一覺酣睡半小小時被吵醒了。

一道尖銳而熟悉男音穿過空**的走廊撞進了她的耳朵裏。

林振?他怎麽過來了?

又想鬧什麽幺蛾子?

張敬臻泡麵剛吃一半,正托著碗底喝湯,卻被樓下一聲叫喊驚得湯水外灑,漏了一脖子。

他起身查看,瞧見林振指著門口罵罵咧咧,身後還跟著幾個嘍囉模樣的人。

本著不浪費的精神,他喝了泡麵湯才出門,正好在樓梯處和來人迎麵撞上。

林振一麵叫囂,一麵張望。

“你起開,你不是林家人,我找林酒。”

“你們肯定知道滎陽村油紙傘吧,我是林家油紙傘的負責人,這家公司盜用我們家的理念。”

“昨天晚上我們家裏人開了大會,決定把她開除族譜,她沒資格做油紙傘,更沒有權利談繼承非遺。”

樓道裏沒人,他卻裝作一副萬眾矚目的樣子,說完,還不忘勾起一側唇角發笑。

張敬臻一臉平靜看他發瘋,看他和身後人自導自演一出大戲。

“林酒沒資格?你別光說,拿出證據來,另外,這樓裏沒人,你扒著門找誰,這話又想說給誰聽?要不要我借你大喇叭,你去哭邊喊?”

戰勝不了瘋子,那就成為瘋子。

林振充耳不聞,繼續扯著嗓子嚎。

“林酒——出來——別躲著——”

辦公室門“嘭”的打開。

林酒站在走廊盡頭,一身煞氣,拿著裝飾牆上取下來的竹棍喊道。

“你鬧什麽?”

林振表情震動,登時慌亂起來,他沒想到林酒在。

他在心裏暗罵那人的信息有誤,手機恰好響了。

他狠狠地瞪了張敬臻一眼,邊接電話邊飛身離開了。

張敬臻滿臉問號,剛要追卻被林酒阻攔了。

這……什麽情況?

林酒不緊不慢地回屋拿了一把油紙傘出來,隨後在傘麵上噴了點空氣清新劑,反複撐開、閉合。

“驅邪?”

“除晦。別為這種人動怒,剛剛人多,我們追出去說不定會吃虧。”

張敬臻擼起袖子,“一拳一個,正當防衛。”

兩人對視而笑,林酒搖搖頭,笑他不正經,順便講述了別人傳達的信息。

妻子嚷嚷離婚,但林振思來想去不肯簽字。

父親責罰連跪祠堂,他覺得麵子上過不去,所以腿上傷勢沒痊愈時就故意在村子裏遊走,自我折磨,之後被遊客舉報行跡詭異。

村長無奈,隻能把他放在村裏的衛生所,順便遊說教導。

五月下旬,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情緒穩定,村長就答應讓他回家。

沒想到,他剛回家就不消停,前麵立誓說不再招惹林酒母女也成了屁話。

張敬臻啞言,“玩髒的?我還以為他消停了呢,無賴啊……”

林酒沉默,把前幾天聽到的話憋在心裏。

她也以為林家徹底消停了,可……有人親耳聽到林振妻子和父母哭訴,說是丈夫很可能殺了人,她雖然嘴不積德,但始終惜命,所以提出了離婚。

殺了人?

涉及命案,林酒不敢輕言,所以她暫時保密,等公司正式開業之後再找機會調查。

小插曲沒翻起大波浪,但林酒還是緊急聯係了一家安保,確認開業當天的順利。

霍正楷晚上回來時星宿滿天,林酒和張敬臻在廚房烤餌塊,香氣四溢。

談判失敗,期盼的合作止步在老友會麵,不沮喪是假話,但當林酒兩人捧著甜醬餌塊問他餓不餓時,空**的胃和低落的情緒都得到了安慰。

五月二十號晚,一年一度的網絡情人節。

“紅將”注冊賬號,發布第一條宣傳視頻,林酒發完就撂,也沒執著看數據。

街上的愛侶們抱著花,拿著禮物,俯身傾聽愛人的甜言蜜語。

林康林業本想端著大老板的架子,倚仗過往的豐富經驗勸三人心平氣和等待開業,結果反而自己弄得一身焦慮。

五月二十一號是員工入職的日子。

林酒和霍正楷最先到公司。

一切準備妥當,遮光簾全部拉開,充滿特色的走廊通透寬闊,隨處可見的油紙傘標誌。

張敬臻去訂奶茶,並和店家約定11點前送到。

約定的報到時間是上午10點,但9點不到已經陸續到了大半,人聲熙攘,有序中充斥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原定先開七個關鍵部門,剩餘的之後再擴展,但霍正楷據理力爭,用周全的思慮說服了另外幾人,所以第一批員工共8部門42人。

為了看起來平易近人,晉升霍總的他穿了一身隨意的黑色,林酒穿了件寬鬆襯衫站在身旁,倒襯得他高大英挺,更加引人矚目。

張敬臻喜感十足,有人和他打招呼時便微微點頭回應,隨後,淩厲的目光繼續在走廊內睃巡,有點凶,又有點憨。

挨個做登記,分發員工磁卡,分發工作包,一切有條不紊。

林酒口幹舌燥,轉頭卻瞥見霍正楷寫字的右手上戴了枚戒指。

嗯?

一夜過去,單身變已婚?

十一點,介紹完公司布局和晉升獎懲製度後,林業帶著新鮮出爐的牛排和單人份烘烤小鍋來了。

辦公室裏又熱鬧了起來,香氣四溢。

他把林酒攬到一旁,看她咕咕灌了一瓶礦泉水。

“第一批員工就招了這麽多人,先前不是說35個嗎?我剛剛看名單有40多個?”

初創公司大多都是新鮮血液,紅將也不例外。

林業餘光分明地瞧著遠處的一幫年輕小孩,有的看起來呆板木納,有的則將聰明伶俐寫在臉上。

林酒不卑不亢道,“新增了互聯網安全部門,是霍總的意思。”

“喲,霍總?這就喊上了?話說……我這邊有個朋友剛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