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反了，反了！
次日。
天公仍是不作美，無數連珠的雨水從天上傾盆而落。
城外的河道旁，樊淼頭戴鬥笠，身披油衣，呆呆的望著眼前被衝垮了的工事。
不僅僅是河道之中已經固定好了的工事，就連原本擱在岸邊用防雨的布子遮蓋好了的木頭等材料，此時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剩下一些僥幸被卡在旁邊樹林中的，七零八落的躺在林地裏。
“大人，我們這……”一旁的官差猶猶豫豫的問道。
而在後麵，還站了不少身穿蓑衣鬥笠的村民。
他們也皆是殷切的看著樊淼。
因為之前蘇牧樊淼和大家約定過，隻要大家幹一天活，就有一天的糧吃。
然而如今這連材料都被大水衝走，這活還能幹的下去嗎？
此時的樊淼眼睛發直，死死的盯著河中水流。
“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緩緩的開口說道，臉上滿是呆滯。一道驚雷閃過，周圍的那些民工連帶著官差都是被嚇的一抖，然而電光照在樊淼的臉上，卻隻能看見樊淼呆呆的麵容。
難道，真是自己算錯了位置？這裏正是自己計劃中的重要關隘，選用的是一條水流如今相對沒有那麽湍急的位置，按理說應該十拿九穩才對。
可現在，擺在樊淼麵前的隻有一片狼藉。
今日晨時，有人快馬來報，說是此處的工事被水患盡數摧毀。自己一時著急，就連蘇牧都沒叫醒，趕忙就快馬加鞭跟著來到了這裏。
現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馬蹄聲在這裏緩緩停住。
樊淼聽到這一陣馬蹄聲，猛然之間抬起了頭，向著那幾隻高頭大馬看去。原本他還以為是蘇牧快馬趕到，可細細觀察之後卻發現，眼前的這些人馬，為首之人並非是蘇牧，而是一身宮中的袍服，就好像皇上身邊伺候的公公一樣。
看到此人翻身下馬，緩緩向這裏走來時，樊淼的心瞬間咯噔一下！
因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常常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太監，呂千。
樊淼趕忙施禮：“見過呂公公。”
呂千望著周圍的這一片狼藉，挑著眉頭開口道：“你叫樊淼？聽鎮北王說，你很會治水。”
樊淼此時的臉驟然一紅：“鎮北王謬讚了，下官隻是對……”
還沒等樊淼說完，呂千便抬手不耐煩地打斷說：“嗬，咱們看確實是謬讚。聖上將治水這麽大的事情交給你和蘇家小子二人，如今看來，你們就是這麽報答皇上的聖恩的嗎？！”
說罷的瞬間，一道驚雷在天空中炸響，照亮了呂千的半邊麵龐。
“……”
樊淼低著頭，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呂千卻忽然像是抓住了樊淼的小辮子一般，一腳就將旁邊散落在地上的木塊一腳踢到了河中。
“啞了？回咱家的話！”
樊淼仍然在原地沉默不語，半晌才開口說道：“於理來講，確實應該在這裏設立工事。”
“可不知道怎麽，許是昨夜的大雨下到現在，工事也還未固定牢靠，所以就……”
呂千一揮袖子：“不用跟咱家說那些有的沒的的！幸好咱家跟皇上請命說要來看看。”
“否則，聖上恐怕還真要被你兩個遮蔽了眼睛！”
說罷，他向著身後的官差說道。
“讓這些民工們把剩下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咱家拆了，然後他們回去聽候發落。”
“日後沒有什麽工啊什麽賑的，都等著朝廷統一放糧！”
在場的官差雖然不知道此人什麽身份，不過看著樊淼對其如此的卑微，此人又是宮裏出來的太監，心中已然猜到幾分。
於是此時，他們也是一拱手：“是！”
“不行啊，不能拆！”
剛剛還在原地如同一個乖巧鵪鶉的樊淼，聽到要把這剩下的工事也拆除，民工也要遣回家中，心中頓時一急。
眼前的這些工事雖然大部分都已經被衝毀，但是好歹還留下一些底子。
若是把這些東西也連帶著拆毀了，那這次的損失隻會更加重大！
呂公公冷笑道：“你算是什麽東西，咱家乃是皇命親許前來監工。”
“咱家若是要拆，你攔得住？”
說罷，他將手中的浮塵一甩，一副輕蔑的樣子。
劈劈啪啪。
一人站在呂公公後麵，高高的給其撐起一杆大傘。在大傘之下，呂公公雙手負於背後，一臉的冷漠。
一旁的百姓們眼中都有了淚水，但卻對眼前的這位宮裏來的公公無可奈何。
忽然人群之中，有人大喊一聲：“我們相信蘇大人和樊大人！”
“以工代賑！！”
“修複河道！！”
剛開始，隻是有零星的叫喊聲，可到了後來呼喊的聲音竟然越來越高起來。
最後，在場的百姓們全部都開始振臂高呼。
“反了，反了！”呂千聽著周圍的呼喊，心中一股怒火衝天而起，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咱家看你們這些刁民，心中隻有你們的樊大人蘇大人，心中早已經沒有朝廷也沒有皇上了吧！”
“你們給咱家聽著，若是再有鬧事的，直接以叛逆之罪處理！”
“就地正法，決不輕饒！”
剛剛還在高呼的百姓，此時聽到這話，確實瞬間沒了聲音。
“拆！”
見周圍安靜下來，呂千大手一揮，衝著一旁的左右說道。
看著呂千所帶來的左右侍衛手中明晃晃的兵刃，周圍的百姓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河邊的水利工事旁，隻剩下了一個孤獨的身影。
“沒聽見呂公公交代麽！讓開！”
“別以為你穿著官袍，小爺我就不敢砍你！”
呂千看著擋在工程設施麵前的樊淼，臉色難看：
“樊淼，你以為你一個窮酸的書生出身，能擋得住咱家這宮裏帶來的刀兵？”
“若是求死，咱家今日便給你一個痛快！”
“若是不想死，咱家給你一個機會，痛快的給咱家滾到一邊去！”
樊淼此刻手抖得更加厲害，卻仍是當仍不讓的昂起頭，雙目堅毅，誓死不退！
“若是公公不讓樊某回去重新測算，究竟是在哪裏出了問題，樊某今日便站在這裏。”
“以樊某的血，喚醒聖上的好生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