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哭泣是什麽？
周棟站在後麵，感覺哪裏不對勁。
可是，當他聽到有人死，趙黎明的肩膀明顯產動了一下。
他呢喃數下，剛打算說點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看起來很傷心啊！真是讓我沒想到。”安夜梅歎息了一聲，“可惜了！他是那麽有才華的人，他就像是古代的文人。有一身的傲骨，還有一身的才氣！為了心中的信念與理念，很多時候不為世俗所容。”
“看來燭龍也是那個世俗嗎？”趙黎明痛苦的閉上眼睛，“我希望你說的這個消息，會是一個假消息。”
“假消息嗎？希望這樣吧。也許......”安夜梅淡淡說道，“你可以去問問燭龍，那樣會更靠譜一些。”
“你專程過來，是為了追殺我？還是為了什麽？”趙黎明轉移話題說道。
“殺你？這不是我的任務序列。隻是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刮目相看。”
“其實，事情發展這一步，我的作用，已經沒多大作用了。就像是一顆種子，在它剛剛萌發的時候，我可能會去澆水、施肥，甚至搭架子什麽的，都是一種幫助。可是現在看來，這些都沒啥意義。隻要他生長到一定階段，根本不需要你任何的幫助，他自然會變得參天巨樹！”趙黎明感慨說道。
然而，這番話說出來，安夜梅仰頭大笑，她的嘴角帶來一種猙獰的諷刺意味：“我的好學弟，你應該去演戲，這麽好的演技，在我麵前展示，著實是一種浪費啊。”
“你覺得我在騙你嗎？”趙黎明失笑一聲，說好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怎麽就這麽沒有了？
真的是讓人悲哀啊。
“沒有，我信任你！你說的是對的！可是你做科學家，實在是浪費了。應該去做更為重要的事情啊。”安夜梅說到這裏，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趙黎明晃了晃腦袋：“說到這裏，咱們並無實質的話語。你應該知道，我們都沒有時間在浪費。”
當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安夜梅收斂了笑容，而是長歎一聲，眼中流露出一種失望的情緒。
這種情緒著實很奇怪，這是趙黎明之前從未見過的眼神。
這個女人，她對自己有什麽好失望的呢？
“你今天說的話，有些太隱晦了。我理解的並不是很好。”
“也許，芯片也帶來了某些壞處，比如，讓你的直覺在喪失。”安夜梅提示了一句話。
然後，這話說完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我......”趙黎明想要反駁這句話，可是話到嘴邊，他忽而覺得，好像從獲取更高權限的芯片能力之後。
他在某些方麵，好像的確喪失了一些東西。
這些喪失的，都是潛移默化，或者說以前不曾注意過的東西。
例如，安夜梅所說的直覺。
那麽，潛意識呢？
還會在嗎？
這個問題出現後，趙黎明愣住了。
他看了一眼安夜梅，安夜梅也在看他！
“如果你這麽下去的話，我認為你最終會走走向失敗。你這樣子，著實讓我很失望啊！”安夜梅說完這話，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非常冷酷。
那些複雜而哀婉的情緒，瞬間都消失了。
這個女人一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從熟悉到陌生，再到陌路。
“趙黎明，黎明從來沒有降臨。我走了！”
安夜梅說完這話，緩緩轉過身，她果然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也沒有去做任何過激的行為。
黑暗猶如流動的雲，漸漸將這個女人淹沒。
趙黎明定在原地，想著安夜梅說的那些話。
不知道為何，那些話帶個人的竟然有無限的遐想，還有諸多的思考空間。
能做到的是什麽？
周棟探出腦袋：“剛才那個女人？”
“安夜梅！”
“竟然是他！你剛才是在保護我嗎？”周棟露出感激的神色，“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趙黎明徑直向外走，他越想越覺得奇怪，這個安夜梅出現的時機非常不妥。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裏麵又有什麽隱秘呢？
沒有人能回答他！
周棟也沉默了，他明顯看出趙黎明的不對勁，反而是周圍的喧鬧聲，顯得格格不入。
各種機器人熱火朝天的忙碌，猶如一個工地。
“如果戰爭爆發的話，人類會有希望嗎？”周棟突然鼓起勇氣問道。
“戰爭早就開始了。”趙黎明突然說道。
“啊？”周棟有些愣怔。
“你眼中的戰爭，恐怕就是火光衝天之類。實際上根本不是如此，這個世界上，隻有勢均力敵的時候，才讓你感覺一切都很平靜，可是隻要一方天平失衡，那麽迎來的必然是真實的戰爭！”趙黎明慢悠悠說道。
“原來是這樣！他們這次是試探嗎？”
“試探？燭龍應該是想要殺我，隻是又拿捏不準吧。”趙黎明總結說道。
“為什麽？他為什麽不敢殺你？”周棟好奇地說道。
“我沒說他不敢殺我！他絕對是想要殺我的，隻是有一些因素，讓他在猶豫，殺我付出的代價，以及獲取的好處相比，他明顯還在猶豫。”趙黎明徑直走上一輛機械車，“當然，這些都是我偶的推測，我並不敢說這是絕對的！”
“難道說，他有什麽把柄在你的手上？”周棟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
“你扯遠了！”趙黎明喃喃說道。
“唉！我發現，有些跟不上你的節奏了。”
趙黎明麵無表情：“知道太多，並不好！等回去之後，你好好研究那些東西。這對你還有我來說，都很重要。”
“好，我都聽你的，你說怎麽辦，那就怎麽辦吧。”周棟肯定地說道。
“其實剛才安夜梅說的那些話，我大概有些明白了！有些東西，看似被安排了好了，可是燭龍和女媧是不同的！”
周棟道：“那這麽說來的話，安夜梅說的話，有謊言的部分？”
“暗示也是重要的本領！人類會暗示這是很多物種無法做到的。能夠看懂暗示的，即便是人類自身，那都是少之又少。”趙黎明思考過後，眼前變得有些發亮。
周棟也興奮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趙黎明沒有說出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有很多層麵的都確定了。
燭龍一直在底層邏輯層麵，存在著巨大的BUG，當前無法吞吃女媧的情況下，燭龍很多時候，會下意識將趙黎明視為一個重要的鑰匙。
這個鑰匙的作用，非常關鍵，而燭龍不敢賭，捏碎這把鑰匙，最後會不會反噬到自身！
這就是他不敢賭的緣故。
這就是恐怖的微妙平衡啊！
這一刻，他一下子醒悟過來，安夜梅說的那些話，原來都是在暗示。
可惜，直到現在，趙黎明依舊無法判斷出來。
這暗示的裏麵，到底有什麽。
趙黎明沒想好，也沒想明白。
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好像一下子夾雜在燭龍和女媧之間。
猶如一個關聯器，偏偏現在的他，又被很多人看作一種希望。
“你好像又動搖了！”周棟突然冒了一句。
“為什麽要加又字？”
“我聽說過你之前的狀態。”
“誰告訴你的？”
周棟疑惑了一下：“我也記不得了。”
“記不得？”趙黎明扭過頭，看了一眼周棟。
眼見周棟露出迷茫之色，趙黎明感覺有什麽奇怪的事情，好像在發生了。
誰？
到底是誰？
“有一段記憶，好像我不太記得了，應該是毒素的侵蝕效應吧。”周棟自我解釋說道。
趙黎明皺了皺眉頭：“我感覺信心又在消失一樣。”
“安夜梅的目的達到了！”周棟補了一句。
“嗯？”
趙黎明發出一個聲音，然後就沒有再繼續了。
兩人站在車上，陷入了沉默。
前行的隧道，明明是來的道路，這一刻，竟然感覺變得無比漫長。
履帶穿行發出的哢嚓聲，在安靜的隧道內，顯得格外的突兀。
回聲不斷響動著，趙黎明的沉默，顯得格外的壓抑。
終於，探照燈的前方，明顯有了一些變化。
周棟打破僵局，開口說道：“我們來到天坑底部了！”
趙黎明昂起頭，望著天：“我有一種井底之蛙的感覺，隻是這個井口有些大。”
“雨停了！”周棟驚喜的說道。
“周棟，你對我有信心嗎？”趙黎明昂著頭，認真地問道。
“信心不是最重要的。”周棟說道。
“那什麽最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達到什麽樣子。你想變成什麽樣子，那麽一定會變成什麽樣子。”周棟說道。
“你這個是主觀唯心主義啊！”
“人類進步的動力之一，不也是依靠唯心主義嗎？我的心我掌控，我思故我在，故而天地萬物與我協同，我是宇宙，宇宙是我！唯有如此，很多大事、難事、不可能能成之事，最終都成了啊！”
周棟說到這裏的時候，猶如一個古代的詩人，他大聲的喊叫著，有些放浪形骸，甚至有些宣泄之感。
“上一個這麽勸我的人是劉光，不過他的方式跟你不一樣！”
“你軟弱的樣子，令人厭惡而虛偽。”周棟變得凶狠的說道，“別人三言兩句，就讓你動搖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
趙黎明仰頭大笑：“軟弱嗎？難道軟弱有錯嗎？我寧願不是我！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他們，還有你們，隻會用大義來綁架我！
如果可以選擇，這個計劃，我寧願交給你們！何鋒學長，是我的前輩，他教會了我很多，我們有競爭關係，可是他也是我道路前進中的引導者！”
周棟沒有說話，靜靜聆聽。
周圍的探照燈逐個熄滅，黑暗籠罩住兩個人。
“現在讓我藏在黑暗裏麵，可以讓我的軟弱，有棲身的場所，這樣沒有人看得見我扭曲的表情，醜陋的模樣。”趙黎明喃喃說道，“不管勝利還是失敗，我都已經被釘在恥辱柱上了！我是一隻蝙蝠，一直可憐的蝙蝠。黑暗才是我的保護色。周棟，如果我死了，你以後會去祭奠我嗎？”
“剛才是我說過頭了！你冷靜一下，我也冷靜一下。”周棟道歉說道。
“你沒有說錯，我的確太自私了。”
“保證你的安全，非常重要！你現在的安保級別，基本跟女媧是同級別的，而且，我想女媧也在全方位監控你吧？”周棟不是傻子，他看得很清楚。
“你覺得我接下來該怎麽做？”趙黎明問道，“是順其自然，還是讓女媧發揮足夠的能力。”
“我認為，你要掌控局麵！安夜梅的存在，說明燭龍最後選擇了這個女人！”周棟沉聲說道。
“掌控局麵？”
“大數據再強大，也無法掌控一切的！你應該清楚，我們之前討論過，意外和變數，才是最無法量化的。”周棟說道。
“意外和變數嗎？”趙黎明眼神有了光。
“人類最大的挫敗，是覺得有了超級人工智能，還需要人類的智慧嗎？”周棟耐心說道，“我相信，能夠創作出超級人工智能的存在，又怎麽會是個失敗者呢？”
“周棟，你這輩子有什麽理想嗎？”
周棟笑了：“靠近過死亡，我覺得活著就很美好了！”
“那麽，也就是沒有了嗎？”
“不，想做想做的事情。”
“比如？”
“比如去分析那些壁畫，還有那些石像背後，到底蘊含著什麽秘密，還有那條手臂，到底是什麽東西做的。這些都是很有趣啊。”
“你知道嗎？我還記得五年級畢業那個夏天，我迎來了小學最後一個暑假，父親騎著一個自行車，送我去大伯家裏度暑假。當時，我坐在後排座，經過一條小道，兩側道路楊樹隨風晃動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留下一地的斑駁光點。
那時候的風，很清幽，我感覺她在撫摸我的臉頰，我感覺到絲絲涼意，沒有炎熱，我快樂的坐在後排座，我覺得那一刻，快樂將我給淹沒了！”
趙黎明說到這裏，露出向往的神色：“可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那麽快樂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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