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長公子想學物理化學？
這真是一個出人預料的問題。
扶蘇往常上課的時候，都是聽著先生說什麽，那就是什麽。
今天居然被先生問自己想聽什麽？
“如何摒除郡國並行製度帶來的弊端。”扶蘇沉思之後，給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周青臣讚許道：“好問題！”
“我大秦的郡國，其實已經和夏商周的國，有著本質區別，諸侯王沒有任命官員的權力，所有的官員都從朝廷中樞發出。”
“諸侯王既然沒有這樣的權力，那就不存在造反的說法，可是，凡事總有例外，所以最好的辦法，那就是推恩！”
“何謂之推恩？”扶蘇問。
周青臣道：“所謂之推恩，就是諸侯王所有的子嗣，都享有均等繼承父輩財產的權利，換言之，假如說楚王有十個兒子，那麽這十個兒子，都要均等繼承楚王所有的封地。”
扶蘇瞪大了眼睛看著周青臣。
周青臣說：“這還沒完，除了長子要繼承楚王封爵之外，其他的子嗣，一旦在楚王大限之後，都要封侯。”
“等到第二任楚王之後的子嗣，同樣均等繼承楚王所有的封地，而那些第一任楚王其他被封侯的子嗣，等級爵位再降一級，均等封給所有子嗣，然後以此類推，這些皇族之中的成員，如果對於我大秦沒有貢獻的話，那麽用不了幾代人，就會分無可分，泯然眾人矣。”
“先生，你可知道為何郡國並行製度，自從你提出來之後，到現在都沒有推行下去。”
周青臣淡淡一笑：“那當然是因為很多人都覺得如果諸侯王沒有任命官員的權力，這還算什麽諸侯王，所以朝堂之上，一直都在為此爭吵罷了，如果是按照臣下說的推恩令來做的話，那麽諸侯王不管給多大的權力和多大的封地，到了最後其實都一樣。”
扶蘇眉頭緊鎖：“周朝初年，冊封諸侯多不可數，是小諸侯互相吞並，然後變成了大諸侯，這才導致周天子權力旁落……”
“而今我們反其道行之，隻要是諸侯王的子嗣，誰都想從父輩這裏分到封地和爵位，換言之諸侯王的家族裏邊，就已經不是一條心了，那麽對於我朝堂而言，控製地方上的諸侯王，就變得更加容易了。”
周青臣頷首一笑：“所以這個道理很簡單，其實就是把人性中的貪婪在諸侯王身上放大到了極致，世間並不缺少父子兄弟親愛的真情，可是帝王之家，本身容不得這些情緒。”
扶蘇聞言，想到了自己父皇讓自己做的那件事情，結果自己卻領悟錯了，最後反而……
“先生，冊封的詔書就快下來了，扶蘇要做什麽嗎？”
“不用做什麽。”周青臣道：“如果當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的時候，那就什麽都不要做，一旦做了，反而容易出錯，等你想清楚自己要做什麽的時候，再去做，任何事情都不會遲。”
扶蘇拱手一禮。
周青臣拱手還禮，他始終記著，帝王的老師，其實沒幾個有好下場的，那就是因為這些老師沒有把自己的位置擺正了，真以為做了帝王的老師後，就牛批了？
再怎麽牛批，那也隻是臣子。
你先是臣子，然後才是帝王的老師。
“先生，我想知道，你想教授我一些什麽東西。”
扶蘇終於說出自己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周青臣道：“客觀點說，我想教授你物理化學常識，天文地理這些東西，也應該不會錯。”
扶蘇愕然。
周青臣轉身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來一大一小兩塊石頭，平舉著到了胸前一樣的高度，然後看著扶蘇，臉上露出一抹調戲的笑容：“長公子，我同時鬆手，你說這兩塊石頭，哪一塊先落地？”
扶蘇看了看周青臣手中那拳頭大小的石頭和拇指大小的小石子兒，不假思索地說道：“自然是大的這塊石頭先落地。”
周青臣問道：“為什麽？”
扶蘇同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為大的這塊石頭重量更大，所以會先落地。”
“那麽，請長公子看好，臣下要鬆手了！”
扶蘇臉上露出笑容，先生是真會玩鬧啊！
可是很快，扶蘇的笑容凝固住了。
因為兩塊一大一小的石頭，竟然是同時落地的！
周青臣臉上這才露出燦爛的笑容，欺負古人，其實並不需要太大的學問，一些常識就可以做到。
“為什麽？先生耍詐？”扶蘇驚訝道。
周青臣把石頭撿起來，遞到了扶蘇身前。
扶蘇立刻抓起來，舉到了同樣的高度，然後同時鬆手，看著一大一小兩塊石頭同時落地。
“這怎麽可能啊？”扶蘇老臉一紅，自己剛剛還怎麽懷疑先生耍詐？
扶蘇一咬牙，又重新嚐試了十多次，然後開始瘋狂地遍地找石頭。
遠處的護衛見了，紛紛湊了過來，開始詢問起來扶蘇找什麽。
扶蘇沒有理會他們，周青臣揮了一下手，麵上帶著諱莫如深的笑容，讓護衛們退下。
護衛們見狀，不敢遲疑，立刻退到了遠處，然後背過了身去。
長公子現在趴在地上找石頭的樣子，實在是看起來有些狼狽。
這種樣子，護衛們擔心自己看多了，眼珠子會被人挖掉。
足足一刻鍾的時間，扶蘇找到了各種造型不一，大小不一樣的石頭擺滿了身邊。
他身上有一股不服輸的精神，開始在不同的高度，嚐試大小一樣，大小不一樣的石頭落地實驗。
結果，不論他怎麽嚐試，石頭都是同時落地的。
“為什麽啊？”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眼睛裏都已經有了血絲的扶蘇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周青臣。
周青臣笑了笑：“公子，這就是臣下所說的物理——簡而言之，就是萬事萬物之間的道理，就好比這石頭，我們明明看著會覺得是重一點的石頭先落地，可是為什麽反而是一起落地一樣，為什麽會發生這個原因，隻要能研究出這個道理來，那麽我們就已經發現了這片天地運轉的真實規律是什麽了。”
扶蘇猛吸幾口氣，感覺自己這會兒已經有點氣不夠用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神震驚道：“先生，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說，紙、水泥、還有火藥，其實都是你研究這些日常生活中的道理發現的？”
“不錯！”周青臣發現自己真是上道了，這樣厚顏無恥的事情，說點頭就點頭，完全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扶蘇聞言，臉上的狂熱越發濃鬱，轉身就要下山。
“長公子去哪兒？”
“博士殿！找那七十一個博士，讓他們來找出兩塊大小不一樣石頭同時落地的道理！”
扶蘇回頭看了一眼周青臣，臉上帶著一抹瘋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