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卜算
蠱肉佛的聲音突兀出現，詭眼的視野中，他那滿身腐肉，蠱蟲蠕動的肮髒身姿再次顯現。
但和以往不同，這一次蠱肉佛的身姿格外龐大，那腐臭的肉軀幾乎塞滿了半邊空間。
“為師不會害你的，記得，莫要和這些正道離得這麽近，也莫要把你身上發生的一切告知他們。”蠱肉佛的聲音帶著勸誡之意。
在秦雲錯愕的目光中，蠱肉佛的身姿在極速縮小，與此同時，在那秦雲自己雙眼中，袁道長的模樣逐漸清晰。
直到最後，詭眼中蠱肉佛的身姿徹底消失，他這一次的出現就如同曇花一現。
“就什麽？”袁道長不免好奇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怎麽說話說一半。
秦雲愣了一下這才回神，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蠱肉佛的勸誡。
“就...”秦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他想全盤托出，但對蠱肉佛的勸誡又心有餘悸。
在心中，他真的無法做到將蠱肉佛視為一道幻象。
“罷了，你既然不肯跟我說，就別說了。”袁道長擺手道。
秦雲低了頭，他緊緊攥著手心，歉聲道：“袁道長，抱歉了。”
“哈哈，不必如此，我還要感謝你，幫我驗證了一件事。”袁道長忽地莫名說道。
“啊？道長的話是何意思？”秦雲頓感疑惑，問道。
袁道長目光深邃地凝視著秦雲，隨後，他緩緩開口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今天我會在這見你，並非是算到你會前來，而是算到我師兄不久後會見一個外人，而這個外人便是你。”
袁道長的話說得稀裏糊塗的，但秦雲還是理清了道：“那就說祁道長還是會見我的？”
袁道長點了點頭道：“沒錯，卜算之術算的是因果，預知的是未來，結果是無法改變的。”
秦雲沉思了會，又問道：“道長，那你說，我幫你驗證了一件事，那又是何事？”
“你無需知道。”袁道長拒絕透露。
秦雲有些失落，但他並沒有追問。
隨後，袁道長又淡淡開口道：“留在觀內，當個牧牛人，十五日後，你會如願見到我師兄。”
“謝過道長。”秦雲心中一喜，連忙站起身拱手行禮道。
“你且離去，讓靜水帶你去見她師伯，他會安排好一切。”袁道長擺了擺手。
秦雲緩緩退下，直到離開了望卻樓。
門口沒見靜水身影，不知她去了何處。
秦雲看見不遠處有路過的弟子，急忙跑了過去打算問問。
與此同時，在秦雲離開後沒多久，伴隨著啪嗒一聲，望卻樓內的門窗忽然全部關上。
陽光被阻擋，樓內變得壓抑而昏暗。
袁道長依舊坐在座位上，他從袖中取出一枚泛著青綠光芒的翡翠卦盤，卦盤上刻滿了特殊符文，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他手指輕輕拂動著卦盤上的符文，一股淡淡的香煙嫋嫋升起，彌漫在整個房間，他閉上雙眼，開始沉入卜算之境。
伴隨著身體微微顫抖，他似乎陷入了一種奇特的狀態。
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時地呢喃自語，又會手舞足蹈，但卻似乎全然不覺。
在這卜算之境，他仿佛置身於漫漫宇宙之中，他看到星辰交錯，道符閃爍，時間流轉。
他又緩緩睜眼，手指不斷在卦盤上擺弄，符文發出微弱的光芒。
他的眉頭緊皺，表情變幻莫測，顯得異常專注。
卜算之下，他腦海中開始浮現出一道淡淡的畫麵。
他看見了秦雲在與他師兄交談。
嘴唇微動，他揣摩唇語，可忽然間畫麵卻變得模糊不清，就像一道迷霧將其遮掩。
袁道長苦苦思索，他的卜算和推演似乎觸及到了某種禁忌。
每一次他試圖揭開畫麵，卻都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回。
這讓他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狀態，似乎他的靈魂都在承受某種無法形容的煎熬。
忽然，一道道血絲出現在袁道長的眼白上，他吐血不止，但他卻似乎沒有察覺，依然埋頭在卜算之中。
他改變了思路，開始探尋秦雲的身份，以及他此前發生的一切，和未來將會發生的一切。
但無論怎麽努力，所有的線索都在麵前消散，就像永遠解不開的謎團。
“不！這不可能！”袁道長越發癲狂。
“我明明看到他張嘴了，為何我什麽都聽不到，究竟是什麽在幹擾我！”袁道長麵容扭曲，怒吼著。
“不行！我一定要看清楚！”
他思索片刻，咬破了手指，將鮮血滴在卦盤上，血液融入符文之中，立刻引發了一陣異樣的變化。
原本微弱的光芒迅速增強，翡翠卦盤散發出強烈的青綠之光，光芒凝聚成一道流光，幻化成形，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圖景。
“師兄……你的未來……”袁道長口中喃喃自語，聲音中透著一絲顫抖和恐懼，眼神中更是逐漸顯露出絕望和悲傷。
眼前的圖景是他耗了十年壽元，算出的他師兄此後第十六日的場景，但這個場景卻是一片空白，這就意味著，他的師兄將不會在第十六日那天存在，也就是說，他在此之前已經死去。
“師兄……”袁道長輕聲呢喃，淚水在他眼眶中打轉，卻沒有流下。
十五日那天，他師兄還會見秦雲，十六日便不會存在，他會死在第十五日。
袁道長痛心疾首，他算到了會有人見師兄，但他算不到所為何事，他算到了師兄與那人見麵後會是個極凶之象，但他算不到那天會發生什麽，他想要改變這段因果，但他沒能做到。
恰在此刻，一陣微風拂過，門窗再次緩緩打開。
在那微風之中，一個身影顯現，一襲白袍，仙氣飄飄。
他緩緩走進，袁道長目光看去，急忙起身道：“師兄，你怎麽來了？”
祁天恒揮手，門窗再次關閉，他走到了袁道長麵前，示意其坐下後，看著桌上那卦盤開口道：“師弟，你這又是何苦呢？白白浪費十年的壽元，就為了看一個無法改變的結果。”
袁道長顫抖著嘴唇：“我....”
祁天恒撫摸著袁道長的肩膀，溫和地說道：“師弟，你別再為了我而傷神，因果是無法改變的。”
袁道長猛地抬起頭道：“師兄，我真的想幫幫你，至少我還能再試試，讓他離開，或者把他殺了，因果說不定就能改變，你也就不會死了。”
祁天恒哈哈一笑道：“卜算之術，你學多少年了？”
袁道長愣了一下，估摸著道：“自八歲起，到如今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可你這一次為何會犯下如此低級錯誤。”祁天恒眼神一轉，看向了袁道長。
袁道長頓時不知所措，他飛速思索著，祁天恒這句話的意思。
自己犯了什麽錯？
“你算出了我的極凶之象，算到了我會死，你把這一切的因果都歸根於那少年身上，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因並非在他身上？”祁天恒緩緩道出。
袁道長愣住了，嘴裏說著：“不在他身上，那在誰身上？”
“在我身上。”祁天恒平淡說道。
袁道長的頭微微晃動，似乎表現得很不敢相信。
稍後，他又開口問道：“師兄，既然在你身上，你肯定知道自己到底種下了什麽樣的因？對嗎？你告訴我，我會幫你想辦法。”
“你不必知道這些，我今天來也不是跟你說這些事的，我是來交代我的後事。”祁天恒轉移話題。
“等我死後，你要接手白雲觀，你的壽元我會想辦法幫你補回來，還有就是切莫為難那個少年，在我死之前也別再見他，我等這一天許久了。”祁天恒緩緩站起身，邊走邊說道。
袁道長下意識站起身，看著祁天恒離去的背影，他腦海中不斷思索著，最後，他發出了一聲狂笑：“我懂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祁天恒徑直離開了望卻樓，一個晃身，他便出現在了一間密室中，那密室的牆壁上掛著一幅畫，要是秦雲在此，他必能認出那畫中的女子竟和他的妹妹很是相似。
祁天恒看著畫，他喃喃自語著：“徒兒，你放心，為師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