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一樣的自由

聽到吳銘的詢問,黃有為空拳緊握,在吳銘麵前晃了兩下。

然後,朝他豎起一根手指頭。

跟著第二根。

第三根。

第四根……

“看見了嗎?所有的事物,都跟這個拳頭一樣,在他背麵隱藏了無數延伸的可能,很多東西的本質,從來都不是我們最初看到的那個樣子。”

黃有為說著,又朝嘴裏送了兩口二鍋頭。

“你們覺得‘民主’這個概念,它最早的誕生地是在哪裏?”

“應該是希臘吧!按照西方的解說,希臘是古代民主思想與實踐的搖籃,近代西方啟蒙學者和資產階級革命家,提出三權分立和民享,民有,民治的思想,都來自於希臘。”

“後來,新文化運動提倡民主和科學,民主與科學是新文化運動所標舉的兩大口號,由陳先生首先提出。

他還將他們形象地稱之為‘德先生’和‘賽先生’。

陳先生認定,隻有兩位先生可以救治當時的國家。

這也是民主和科學首次登上我國近代史的舞台。”

這些都是吳銘上學時在課本和網絡上學到的知識。

畢竟,國家近代史上,因為某些曆史原因和封建糟粕的遺留,的的確確讓那時候的人們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直到新中國建立,才重新回到曆史的正軌上。

很多優秀的革命家,在那個時代,融合了大量國外的革命思想跟理念。

然後結合本地特色,用鮮血和努力,一點一點把這個四分五裂的國家,修補拯救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可是,聽到吳銘的話,黃有為卻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其實,民主這個概念,它最先是出現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上。”

說實話,黃有為的這個說法,吳銘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

雖然他們也很愛國。

對上下幾千年的優秀文化和曆史沉澱特別自信。

但是“民主”這個概念,在他們印象裏,似乎並不存在於曆朝曆代的封建社會當中。

“你們肯定會覺得,我說的這一切很扯淡,但是有一個問題,你們似乎並沒有注意到。

為什麽社會主義這個製度,在別的國家都很難通行,唯獨在我們的國家落地生根了呢?”

黃有為透著微醺的眼神,繼續說道:“因為我們的國家,千百年來,一直都是一個有著民主思想的國家。

你們可能聽不懂,也可能不相信。

但我點你一下就明白了。

早在幾千年前,孟子就告訴我們,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沒有百姓何來社稷?沒有社稷何來主君?

包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治國理念,古時候的精英分子,其實早就提出了民主的概念,民眾才是一個國家的基礎,他們才是這個國家的重中之重。

曆朝曆代的君王,除了那些爛泥扶不上牆,或者天生昏聵無能的,其實大多數,都在踐行蒼生社稷的這個治國理念。

即便他不想踐行這個理念,也會有一幫堅持這個理念的精英分子,站出來,去糾正他。”

“您這麽說,也對!”

吳銘想了一下,實在是沒有什麽好反駁的。

除了依舊是封建社會這點,那些治國理念,的的確確就是今天所說的民主。

“其實你們說的什麽古希臘,西方文明之類,他們提出民主的概念之後,同樣需要漫長的過程,去適應民主的概念。

不過,我始終覺得,西方的民主,跟我們的民主是兩個東西。

西方的民主透著一股怪怪的味道,他們會告訴你自由勝過一切,而他們的民眾也一直堅信這個理念。

然後,很多被冠以‘自由’的惡,就在這種情況下,悄無聲息的誕生了。

而我們的民主會告訴你,自由是有限的,隻有在不影響他人,不觸犯法律的情況下,你這個人才是自由的。”

黃有為晃了晃手裏的酒瓶子。

“真無趣,我的人生快樂這麽快就又要結束了!”

他最後抿著嘴,把酒瓶裏的二鍋頭吸了幹幹淨淨。

“你們如果像我一樣,深度研究過這些東西,你們就會發現,民主這兩個字,就像是一顆未發芽的種子,它落在什麽樣的土地上,就會結出什麽樣的果子。

我們幾千年的文明,一直告訴我們,民眾是社稷的根本,而西方則是無節製的宣揚自由。

當然,很多人喜歡他們那一套,覺得自己到了那個地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隻有當他們自己的自由,被別人的自由幹擾時,甚至侵犯時,他們才會發現,所謂的自由不加以節製的話,那就是一塊滋生罪惡絕佳的土壤。”

黃有為可能是說的有點嗨了,也可能是剛才那瓶二鍋頭,讓他整個人心裏有說不完的話。

“順便再告訴你們一件事,西方的自由,民主,你越去了解它,就越會發現,那是一場權貴遊戲極致升華的終極產物。

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既然民主的概念是希臘古代人命的智慧結晶,為什麽它到了近兩百多年的時間裏,才再次出現在西方曆史的舞台上?”

“這個……好像,應該跟黃館長你剛才說的,需要漫長的過程去適應它有關吧?”

“是啊,需要時間去適應,我們適應了短短一百年不到的時間,就有了如今的成就,可西方的民主,適應的時間可比我們長多了。”

黃有為再次伸出了他的拳頭,然後,五根手指緩緩張開。

“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永遠不要去看一件事情的表麵,因為在背後藏著無數延伸的可能,很多東西的本質,從來都不是我們最初看到的那個樣子。”

見吳銘他們疑惑的目光再次看了過來,黃有為手指輕輕敲打了兩下桌麵。

“在我看來西方民主能夠重新站上舞台,這一切還要歸功於那個被推上斷頭台的倒黴蛋皇帝,路易十六。

嚴格說起來,他並不是一個昏君,因為他的鼎力相助,美國贏得了與英國之間的獨立戰爭。

法國本應該借此機會一舉崛起,可是戰爭太耗錢了,這場仗幾乎掏空了法國的家底。

飛漲的物價,各種應接不暇的經濟問題,失業,暴亂,總需要有一個人來承受人民的怒火。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聰明的西方貴族們發現了一個問題。

每當出現這樣的事情,憤怒的人民總會把矛頭對準他們,即便連皇帝也無法幸免。

所以這時,智慧的結晶在他們腦袋裏升華了,如果,沒有了這個被指責的對象,或者說,這個本該被指責的對象不存在了。

那他們是不是就安全了?

“打造一個三權分立,完全由民眾推選的政府。而原本的貴族們脫下自己高貴的外套,走出堅硬的城堡,成為萬千民眾當中的一員,他們親切的稱呼自己為……資本家。”

黃有為放聲大笑,好似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笑話。

“更有意思的來了,資本家通過手裏大量的票倉,資源,每隔幾年在民眾麵前,玩一波全民選拔的遊戲,然後安排自己的代言人,當上一個國家的領導。

然後,瘋狂給資本家提供各種特權賦能。

當民眾發現自己被耍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自己的矛頭沒有能夠針對的對象。

那個瘋狂補貼資本家的家夥,不就是他們一票一票選上去的嗎?

隻能等到下一輪的遊戲開始,然後又按照早已定好的劇本,繼續選出他們心裏覺得更好的人選。

不斷重複,重複,再重複!

而背後真正拿到好處,資源的那些資本家們,他們則以自由的名義,自由地享受奢侈品,過著原本貴族的生活。

誰敢上門挑釁,就是私人住所神聖不可侵犯。

他們拆掉了原本的石頭城堡,卻在人心中,用扭曲的自由和民主,在那些可憐人心裏鑄造了一座更加堅固的階級圍欄。

相比西方,我們的國家有著幾千年的正統民主沃土,無論出現任何問題,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政府,總是第一時間站出來,承擔相應的責任。

如果,有人問我真正的民主是什麽?

我覺得就是……當你準備好手裏的矛頭,那個目標始終沒有閃躲,就站在你的麵前,承受你的怒火,接受你的委屈,然後努力改變那些讓你感到憤怒的事情。

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讓芸芸眾生心中有所依靠。

這才是真正的民主!”

正如近幾年,一段在網上很火的話,我們的世界之所以在不斷變好,是因為上一輩的人認為自己遭遇的苦難,不該延續到自己的後輩身上。

民主也是一樣。

它從來不是一個完美的答案,但是卻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之下,一點一點茁壯成長,朝著我們心目中美好的方向前行。

不得不說,黃有為這個全新剖析民主的論點,讓人眼前一亮。

就連程安他們都險些忘了,自己今天來到這裏的目的了。

“咳咳,黃館長,我們剛才……不是在聊人類文明的走向嗎?”

“這有區別嗎?”

聽到吳銘的提醒,黃有為雙手輕輕攤開。

“無論是文明,還是民主,它的走向始終都是掌握在當前,這群前行者的手裏,我們的任何一個舉動,任何一個失誤,或者任何一個頭腦發熱的決定,其實都在改變著整個人類的未來。

小夥子,文明走向從來不是一兩個人決定的,他是由所有人的行為能力,以及正在進行的事情,一點一點慢慢推動出來的。

一千多年前,五姓七望哪裏能夠想到,在短短幾年之間,一個落榜的鹽商之子,能夠殺得他們雞犬不留?

自此終結了我國曆史上存在了一千多年世家門閥?

唐末之後,整個國家進入混亂。

到了宋朝整個朝廷,都隻能依靠科舉製度選拔人才。

如果你們非要問我,人類文明未來的走向,那我隻能說,這個問題,在你,在我,在於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

黃有為說到這裏,大家明顯能夠感覺到,他已經徹底醉了。

年紀大,又患了絕症。

黃有為整個人看上去,昏昏欲睡。

“不好意思,我……我可能,要先回辦公室吃點藥,你們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黃有為朝著對麵休息區的服務人員招了招手,然後在對方的攙扶下,緩緩朝著三樓走去。

“怎麽說呢?我感覺……他不像是‘共生會’的人。”

很難想象,這句話是從王放嘴巴裏說出來的。

程安也是一樣,望著黃有為順著樓梯消失的背影,一臉沉思的摸著下巴。

共生會那幫隻顧自己爽的家夥,要是有這麽大的格局,也不至於讓整個人類陷入這場莫名的危機當中。

可如果黃有為跟“共生會”沒有關係的話,吳文清留下的線索,又是怎麽回事呢?

唯獨吳銘坐在原地,手指反複敲打著桌麵。

“你在想什麽?”吳銘這異常的狀態,引起了程安和王放的注意。

“我在想……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麽,就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吳銘的話不由讓程安二人微微一愣。

其實這種感覺,他們兩個隱隱約約似乎也有那麽一點兒。

但具體的又說不上來。

“我知道什麽地方不對勁兒了!”

就在這時,原本坐在桌前,雙手杵著下巴的吳銘一下站了起來。

“走,快上三樓,晚了就來不及了。”

吳銘大喊一聲,跨過麵前的靠椅,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衝了過去。

身後不明所以的程安,王放二人微微一愣,連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