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文明火焰
當人類第一次築起圍牆抵禦野獸,文明的火種得以延續。
如今時代的洪流正向我們湧來,人類當眾誌成城,以血肉之軀凝聚洪牆,捍衛這來之不易的文明火焰。
----題記
“乒呤乓啷~”
“吳先生,這是您父親生前唯一遺物,請尊重逝者遺願。”
海市殯儀館內,負責殯葬的司儀望著麵前好像瘋了一樣把遺物扔進垃圾桶的吳銘,勸說的腳步怯而不前。
“尊重?”吳銘好似聽到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那種東西是你們作為從業者對顧客花錢提供的服務品質,但……我不需要!”
吳銘說完奪門而出,獨留下殯儀館內長長的火化隊伍,還有那張家屬簽名空****的火化許可單。
“這人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火化下葬的費用逝者生前就已經全額交付了,隻是要他在親屬欄上簽個名字而已。”
“就算父子生前有什麽矛盾,也不至於到死都無法原諒對方吧?”
吳銘沒有理會身後殯儀館人員的議論,他來到殯儀館停車場,車門打開的瞬間,吳銘身體好像雪崩一樣坍塌在了駕駛座上。
三十年來父子間的一幕幕不斷在他腦海飛閃。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他在殯儀館裏見到了那張安詳的麵孔,這些塵封許久的記憶怕是到死那天吳銘都不會再次想起。
但是現在……
它們就好像點燃的爆竹一般不受半點控製,劈裏啪啦湧上吳銘心頭。
“嗙~”
吳銘猛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試圖為腦海中幻燈片般飛閃而過的畫麵按下暫停鍵。
但這似乎並沒有任何卵用。
他從前排車箱裏翻出一包有些泛黃沒有開封的香煙。
香煙點燃的瞬間青煙緩緩升起,吳銘想也不想猛吸了一口。
“咳咳~”
這是妻子李漁懷孕後,吳銘四年來抽的第一根煙。
長時間處於陰暗環境裏無人問津的潮濕氣息,混合著淡淡黴味兒的過期香煙一下打上了吳銘的腦袋,輕微的眩暈讓有些不太適應的吳銘皺了皺眉。
他抽出一張衛生紙層層折疊把手裏過期的香煙捏滅,連同煙殼一起塞了回去。
“既然都說了不會再出現,還要在臨死前讓我來簽這個字?”
“不如就死在外麵好了,為什麽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叮咚~”正當吳銘感到心中亂糟糟的時候,手機裏忽而彈出一條微信,是妻子李漁發來的。
“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了,後天早上八點民政局門口不見不散。”
望著微信上的信息,吳銘眉頭愈發深鎖,他拿起手機飛速回了一句:“關於欣欣撫養權的事情,我覺得我們還有必要再協商一下。”
可這句話都來不及發出去,又被吳銘迅速撤銷。
他一臉頹然的把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位上。
就在一個星期前吳銘剛被公司辭退。
說是辭退倒也不盡然。
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注定繞不開職場天花板的緊箍咒。
這時候,如果公司裏沒有一個“伯樂”拉你一把,那麽大概率被新人頂替是必然的宿命。
職場就是這樣,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吳銘這匹“千裏馬”也是一樣,沒能逃過被後浪無情拍死在沙灘上的命運。
原本公司念在“多年的情分”給吳銘留了個後勤主管的位置。
但是做了多年市場總監的吳銘豈能忍受這種嗟來之食?
憤然離職的吳銘回到家中,非但沒有得到妻子李漁的理解,夫妻二人反倒大吵一架。
失業的導火索徹底點爆了家庭沉積已久的矛盾,當夜,妻子李漁帶著女兒回了娘家。
吳銘本以為隻是一場尋常的爭吵,不料幾天後收到了李漁委托律師發送的離婚協議。
孩子,房子歸李漁,車子存款歸吳銘。
吳銘幾次協商無果,正是心中煩悶之際,又接到了殯儀館的電話,得知“那個人”在幾天前突然病逝的消息。
哪怕血脈相連,哪怕塵封的記憶正在一點點蘇醒,可那聲“父親”吳銘卻是怎麽也叫不出口。
吳銘一路漫無目的開著車,不知不覺來到了城郊的西山園林。
望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吳銘神色微微一呆,他停下車按照那個在腦海中重複了無數遍的路線來到母親的墓碑麵前。
“媽,來的有些匆忙,沒來得及給您買禮物,您不會怪我吧?”
吳銘喃喃自語的說著,一邊蹲下身拔著墓碑兩邊的雜草。
雖然吳銘每年清明都會前來祭拜,但墓碑兩邊的雜草就好像他心中的煩惱一樣,永遠長不盡。
“那個人……他……回來了。”
“我不知道他從哪裏打聽到西山園林,居然想跟你葬在一起?”
吳銘感覺有塊石頭一直壓著他的胸口,悶悶的,酸酸的,眼睛一下紅了起來。
“簡直癡心妄想!”
“憑什麽他想拋棄我們的時候,頭也不回地就走了,他想回來的時候,卻還要我這個‘孝子’相迎?
媽,我說過,這輩子隻做你的兒子,我沒有爸,也不會認他這個爸。”
這麽多年過去了,每當吳銘想要搬開心口這塊沉石的時候,那個瓢潑大雨夜無情轉身,頭也不回的背影,就猶如一把尖刀將吳銘紮了千瘡百孔。
“我可能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丈夫,不合格的父親,但我不後悔,因為我要做的事情,關乎全人類的未來,其中也包括你,我的兒子。”
這是“那個人”去世前,委托殯儀館人員轉交給吳銘的遺囑內容。
“丟下我跟媽這麽多年,他知道我們母子倆是怎麽熬過來的嗎?他知道嗎?我小學夜裏發燒40℃,中學住校食物中毒,高考臨近衝刺急性闌尾炎,他哪一次出現過?
哪一次不是我媽一個人一邊打零工一邊照顧我?
要不是我媽吃了這麽多苦,也不會這麽早離開人世!
連一天福都沒有享過。
現在他居然說什麽不後悔?
去XX的不後悔……”
吳銘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雜草在他手心捏出了草青色的深痕。
“最搞笑的是他居然還跟我扯什麽全人類命運?”
“他以為他是誰?”
“一個窮困潦倒連自己妻兒都快養不活的三流小說作者而已。”
“他的作品掛在網上這麽多年依舊是一堆無人問津的垃圾,還當我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兒嗎?
跟我鬼扯什麽拯救世界,拯救宇宙的騙人故事。”
吳銘越罵越激動,眼淚順著通紅一片的眼角滾落出來。
然而,此刻滿臉激動發泄內心情緒的吳銘渾然不知,就在距離西山園林幾公裏處,一輛嶄新的黑色紅旗轎車正靜靜停靠在那兒。
車內三個身穿黑色皮衣的年輕男子通過遠程無人機,將剛才墓碑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確定是他嗎?”
“錯不了,吳銘,34歲,父親吳文清,母親馬萍……”三人一邊默默觀察著吳銘的一舉一動,一邊翻閱手裏的電子資料。
“真不明白,明明是個人類……怎麽可以幹出這種事情!”
“不管怎麽說吳文清已經死了,現在他兒子吳銘是我們手上唯一的線索。”
“最好別讓我查出來那件事情跟這他有關,否則,就算徐頭兒攔著,我也要廢了這小子。”
三個年輕男子仿佛想到什麽讓人惱火的事情一樣,眼中不約而同湧出一絲怒氣。